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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3 隨便算一算

  二人明顯不是尋常人家出來的,卻偏偏跑到這僻靜無人之處來問卦,除了偷偷算姻緣還能是什么?

  而他這句話落了音,卻見那原本神情冷清的少年,望向少女的眼神中突然夾帶上了一絲恍然過后的忍無可忍。

  吳恙深吸了口氣。

  算姻緣?

  難道是要借這算命先生之口來告訴他——他們二人之間有天定的姻緣?企圖借此讓他改變想法?

  這么做未免也太過想當然且喪心病狂。

  “自然不是。”

  女孩子的聲音猶如一盆冷水潑來叫他恢復了冷靜。

  “煩請先生替我身邊這位公子算一算。”

  “哦?”中年男人看向吳恙,微微瞇起了眼睛:“不知道這位公子想算什么?”

  “…”

  什么都不想算的少年看向許明意。

  她顯然有所打算,他就姑且看看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什么都行。”許明意語氣隨意:“先生就隨便幫著算一算吧。”

  中年男人聞言挑起了眉。

  算命這東西哪兒有隨便算算的,小姑娘當是在酒樓點菜呢?

  想到點菜,他忍不住看了一眼那丫鬟手中的食盒和那一小壇酒。

  罷了,誰叫他還要賺銀子吃飯,就陪小孩子玩一玩吧。

  “這位公子可否走得近些?”

  吳恙耐著性子配合地上前兩步。

  “還需公子言明生辰——”

  吳恙負在身后的手指動了動。

  生辰?

  他看向許明意。

  繞這么一大圈莫不是就想套出他的生辰?

  為他準備生辰禮之類?

  在寧陽時,那些叫人頭疼的小娘子們可沒少干過這事——

  許明意不禁茫然。

  這是又想到什么了?

  別人問的話,也能聯想到她頭上?

  “若是不便告知生辰的話,只道是哪一年出生的便是。”算命先生退而求其次地道。

  吳恙將目光從許明意身上移開。

  “慶明元年生人。”

  中年男人聞言掐指算了算,又將人仔仔細細地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口中一邊講道:“這位公子面相俊朗不凡,周身又有貴氣縈繞,想來家中定是非富則貴啊…”

  吳恙皺了皺眉。

  這但凡是長了眼睛的人幾乎都能看得出來的事實還用得著他來算嗎?

  他正覺不耐煩再陪著許明意胡鬧時,只聽那掐起了手指的中年男人緩聲說道:“這位公子今早乃是卯時初便出了門,且是獨身一人,未帶仆從…出門之后,遇到了一名乞丐,公子是個仁善之人,應是施舍了那乞丐一些銀錢…”

  說到此處,中年男人不禁心生羨慕。

  他是個實際的人,自然不會羨慕這公子的出身,他羨慕的只是那名運氣好的乞丐…

  生活的艱辛早已磨去了他的尊嚴。

  吳恙眼底浮現意外之色。

  但他并不是輕易會被說服之人,因此下意識地思索起來。

  理智如他,自是不至于胡思亂想到認為是許明意派人跟蹤監視了他——

  他的心腹隨從死在了入京的路上,父親重新替他選了幾名得用之人,但他不習慣被那些陌生的面孔跟著,因此多是一人獨自出門。

  但京城不比寧陽,父親不會放心,因此還是差了人暗中保護,只是若非遇到什么值得一提的意外,那些人并不會露面就是了。

  而有他們在,絕不可能讓他被人跟蹤還沒有任何察覺。

  少年垂眸看向自己衣袍下擺處一小片深淺不一的污漬。

  “不知在下說的對是不對?”中年男人笑著問道。

  “絲毫不差。”

  吳恙看向對方,道:“單憑我袍角處這些許污漬,便能猜到這些,可見先生心細如發,觀察入微。”

  他的袍角沾了些污漬,鞋靴卻是干凈,那個位置極像是乞丐撲著跪下乞求時會留下的痕跡。

  而如他這般富貴出身,會讓一個乞丐撲上來,顯然是身邊并無仆從阻攔,而他又是習武之人,自己既然也未曾及時躲開,可見并無傷人之意。

  所以對方才會篤定他給了那乞丐銀錢,又說他心地仁善。

  實則此處稍有出入——他之所以會給那乞丐銀錢,并非是出于心善,只是覺得能起得這么早來乞討的人,為了謀生倒也頗為努力,按說本不該淪落至此才對,或許是當真遇到了什么難處,是以他才會給了對方一錠銀子。

  歸根結底,這算命先生所用,根本就不是卜算手段。

  中年男人神情微凝,眼神閃動一瞬,臉色不見被拆穿的羞惱,反而是極濃的欣賞之意,他抬手作了一禮,“公子敏銳。”

  許明意在一旁贊同地點頭。

  在思維敏銳這上頭,吳世孫確是其中佼佼者,無論是哪方面都不差。

  “只是我有一事不解。”吳恙向中年男人問道:“先生是如何準確無誤地推斷出我是卯時初出的門?”

  “些許師門雕蟲小技而已。”

  吳恙眼神微動。

  還真有些本領?

  “那先生可否再算一算,我晚些要去何處做何事?”

  少年說話間,自袖中取出一張銀票,單手按在了桌面之上。

  而后重新負起雙手,等著對方回答。

  中年男人看著那張大額銀票眼皮一陣狂跳。

  這可足夠他吃上整整一年的好酒好肉了!

  然而平心而論,此時更吸引他的卻是站在他面前的俊朗少年。

  方才欣賞之意已起,中年男人此時心中漸漸有了其它計較在,聞言正色又將少年人打量一番。

  而后卻是望著桌上的那張銀票笑了笑。

  “也是不必卜的,公子該是要去廟中祈福捐香油錢。”

  并非是要出遠門,卻貼身帶著一疊銀票。

  若是要買什么東西,少不得要帶仆從跟隨。

  假設當真是入寺祈福捐香油錢,按理來講在大戶人家這種事情該是由家中女眷來做才對——

  又恰需祈福,那想來這家主事的主母多半是病了。

  能使得動這主子公子跑這一趟,那病下的主母定是他十分要緊的長輩…

  而這少年雖是一口京話,咬字卻少了分圓潤,多一些棱角,略微還偏北一些——

  自北邊來的貴公子,家中長輩身體抱恙者…

  算命先生又掐了掐手指。

  旋即起身來,抬手正色道:“原是定南王府世孫,在下眼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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