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明意心中清楚這差錯自然是出在了她身上。
“無論如何,先生費心了。”
上一世,是姚先生的卦讓她躲過一劫。
而這一世,她要靠自己替整個鎮國公府避‘劫’了。
女孩子再行一禮,遂才向書房走去。
姚凈望著那纖弱卻透著堅韌的背影,眼底疑惑愈發深重。
阿珠上前叩響了書房的門。
“進來。”
書房內傳出鎮國公的聲音。
阿珠將門推開,許明意走了進去。
“祖父。”
“是昭昭啊。”
書案后的鎮國公笑著向孫女招手,“過來坐著說話。”
他此時獨自一人在書房里并非是在處理什么要緊軍務,而是拿了豬鬢刷在認真刷磨著兩只新的大圓核桃。
當初跟著先帝入京時,先帝曾發愁地說他性情太過躁烈,該找些文雅的愛好來修身養性,要不然三天兩頭跟人打架也不是個事兒…老爺子絞盡腦汁地選了一大圈,最終選了盤核桃。
只能文雅到這般地步了,再多就真的不行了。
且最開始試著壓性子的那幾年,還挺費核桃的。
“祖父可是才從宮中回來?”
阿珠從一旁搬了張椅子過來,許明意坐下后問道。
鎮國公點了頭,將刷得干干凈凈的核桃攥在手心里盤著,語氣溫和地道:“該忙的差不多都忙完了,可以在家中閑上一陣子了。”
他打算趁著這段時日,將許多想法好好地捋一捋。
許明意點頭,后低聲問:“祖父可知太子落水之事,宮中是否查出什么眉目來了?”
鎮國公神色正了正,微一搖頭,道:“今日入宮時隱隱聽到了些話…此事大抵是查不出什么新花樣來的,那個小太監,興許已經要招認了。”
昨晚皇上召他們去御書房,一群文臣對此議論頗多,他只是聽著并未插嘴。
被懷疑的最多的是如今有身孕在身的榮貴妃。
然榮貴妃有身孕在,皇上又極看重這個未出世的孩子…
或是另有隱情,或是等著事后清算,但總而言之,皇上暫時似乎都無意再深究擴大此事了。
許明意并不覺得如何意外。
她此前便想到過宮中會因為某些原因而壓下此事真相。
可真相到底是什么?
“未必就是榮貴妃。”她微微皺著眉道:“即便有爭儲君之位之心,卻也沒有道理會心急成這樣。況且,此事不單單只是沖著太子殿下去的,還有敬王世子——”
談及爭奪儲君之位,前提必然是誕下龍子,可若榮貴妃當真能夠誕下龍子,自也不必再擔心皇上會過繼宗室子,又有什么道理會對敬王世子下手?
鎮國公意外地看著孫女。
他方才并未提及榮貴妃,昭昭卻仿佛一眼看透如今的局面,更不必提又能做到如此縝密理智地分析此事——
“昭昭若是個男兒,給我做個軍師定比姚先生還要頂用。”鎮國公回過神來,老懷欣慰地道。
“不是男兒,便做不得了?”
鎮國公不禁笑道:“自然也能做得!只是祖父哪里舍得叫你吃這份苦?”
“這哪里就是吃苦了?對我來說,只要一家人團圓平安,日子就是最甜的。”女孩子語氣帶笑,眼神卻極認真:“若祖父當真有能用得著我的地方,我高興還來不及。咱們鎮國公府家大,擔子重,本就不該都由祖父一人扛著。”
在幼時她眼中,祖父就像一座可以遮去所有風雨的大山,永遠那般叫人安心,只要有祖父在,她便什么都不必擔心。
如今她不想再做被大山護著的孩子,她也要擔起自己應盡的責任。
鎮國公聽得怔然片刻,竟覺眼眶有些酸澀。
“好,昭昭確實是可以替祖父分憂了…”他點著頭,未有再去說什么‘有祖父在一切不必你來擔心’。
他心中想讓這唯一的孫女永遠無憂無慮。
可他的想法是他的想法,孩子怎么活,還是要她自己選。
昭昭想要一輩子活在無風無雨的暖室中,他便替她護好這間暖室。她若想要走出來做些什么事情,做祖父的斷也不會攔著。
“太子之事,宮中便是此時有意暫且壓下,日后卻不知是否還會掀起其它波瀾,祖父暗下還是多留意些為好。”
鎮國公贊同點頭。
“沒錯,是該如此。”
見自家祖父確實對她的話上了心,許明意便也未再多言此事,繼而說起另一件事情來。
“祖父,孫女另有一事想要問一問您。”
鎮國公點頭示意她只管問。
“咱們府中,可有什么傳家寶嗎?”女孩子低聲問。
這好像是每個孩子都會好奇的問題。
鎮國公手中盤著核桃,點著頭道:“傳家寶啊,自然是有的。”
“那是何物——”
“這還用問?”老爺子拿理所當然的語氣道:“當然就是我們昭昭啊!”
這可是他家中最珍貴的寶物!
許明意沒忍住笑了出聲。
“那除了我之外呢?”她倒也厚著臉皮當真認下了傳家寶這名號,只又問道:“還有沒有其它不為人知的、需要妥善保存的緊要東西?”
鎮國公凝神想了片刻,到底是搖了頭。
“便是有些稀奇罕見的寶貝,卻也稱不上多么緊要…”
畢竟他們鎮國公府根本都不缺那些。
許明意不懷疑老爺子話中有假。
但是,會不會是一時不曾想到?或者是,她的表述讓祖父聯想不到那件東西的存在?
“昭昭為何會問這個?”
“這不是孫女要問的,而是占家公子想要通過柳宜來暗中打聽的——”許明意直接干脆地道:“孫女懷疑,占家父子有所圖。”
她本就不打算瞞著家人自己對占家的態度,只是那時柳宜剛被送去官府,她暫時不想讓占云竹察覺到太多異樣,因此隔了這十多日才向祖父言明。
要說便說的清清楚楚,許明意當下將占云竹這些年來一直在利用柳宜之事也一并說了。
鎮國公聽得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