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擇敬正在皺眉思量,書房門被打開了,緊接著管事走進來。
“老爺,”管事低聲道,“景帽胡同沒人了。”
“什么?”周擇敬的眉毛豎立起來。
管事點點頭:“里面搬得干干凈凈,就像是從來沒有人住過一樣。”
周擇敬額頭“嗡”地一聲,曹家讓景帽胡同里的人與他來往,現在景帽胡同的人搬走了,就相當于曹家與他撇清了關系,即便他說出什么不利于曹家的話,衙門找不到證據,曹家會說他誣告。
周擇敬將牙咬得咯咯作響。
曹家果然翻臉不認人,這些年他幫忙籌謀的還少嗎?肅王有今日,這其中有不少是他的功勞,現在不過遇到了一件小事,曹家就如此涼薄。
周擇敬準備去曹府親口問問曹大學士,接下來準備如何安排他。
周擇敬剛剛推開門,就聽到外面一陣嘈雜聲。
“怎么了?”周擇敬看向管事,這是又出了什么事?就算衙門審案也沒有這么快,再說三房的人不是都抓走了嗎?又來府中折騰什么?
管事慌忙遣人去打聽,然后轉頭回來稟告。
“老爺,”管事道,“是族里的人來了,蕊青娘也在堂屋跪著呢。”
“蕊青?”周擇敬一時想不起來蕊青是誰。
“就是大小姐身邊的丫鬟蕊青,”管事道,“不知道族里聽說了什么,將蕊青娘押了過來。”
周擇敬長長地吸一口氣,周擇笙這是不將他們家折騰散了誓不罷休,他還真的請了族里的人前來。
周擇敬不想去前院里,可族中長輩來了,他不能不去拜見。
周擇敬穩了穩心神,他也要為自己想一條后路,幫忙遮掩長嫂死因可大可小,他身上沾了污點,將來就不能去六部任職,他的仕途也就毀了,而且無形中他還得罪了魏家。
成為肅王手中的廢棋,又與魏家交惡…
周擇敬覺得胸口被一塊大石死死地壓住。
周氏族中的長輩坐在堂屋里,族中兩位老太爺神情肅然,周老太太強撐著精神,眉眼中卻透著一股的死氣,周擇笙和順天府衙門這樣一折騰,老三也不知道能不能從大牢里出來,剛剛又被族中長輩訓斥了一番,只覺得處處是死結,哪樁都解不開,難道周家就要敗在她手中了?
周老太太想起自己的大兒,承哥兒在的話,定不是這樣的光景,承哥兒是光宗耀祖的狀元郎,族中上上下下都要給他幾分薄面。
又想到如珺,珺丫頭不死的話,現在說不得嫁入了魏家,魏家還能看著周家落得這樣的地步?
可惜啊,他們都不在了,現在她唯一能依仗的就是擇敬。
周老太太剛準備讓人去喚擇敬前來,就瞧見擇敬進了門,周老太太不禁心中一喜,到了關鍵時刻擇敬還是能撐起這個家。
周擇敬走進堂屋向長輩們行禮,平日里會與他說上兩句話的老太爺,目光只是在他身上一掃,就淡淡地道:“擇敬來了,正好,所有人都到了,我們聽說了擇承媳婦的事…”
族中老太爺說著看向周老太太:“周家被你管成了什么樣子?你將來有何顏面去見得初?”
聽到亡夫的名字,周老太太緊握著帕子垂下了頭。
老太爺沒去看周擇敬,目光徑直掃向跪在地上的蕊青娘:“你說吧!”
蕊青娘抬起頭看看老太爺,又看看站在不遠處的周擇瑞,那位周七爺帶他們進門后始終一言不發,但蕊青娘能感覺到周七爺那如刀般凌厲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她身上,蕊青死了五六年,她還以為那件事就此過去了,沒想到還是被七老爺知曉了。
從族中來到京里的路上,她一直在想對策,到了周家看到這一片狼藉,她也就不想再掙扎了,周家都成這樣,她一個下人又能怎么樣。
“是蕊青對不起周大小姐,”蕊青娘聲音沙啞,“蕊青也是糊涂了被徐貴哄騙見了定寧侯府的崔二爺,幫著崔二爺做了件事。”
周家族中老太爺道:“做了什么事?”
蕊青娘道:“蕊青去找了定寧侯,說大小姐約定寧侯見一面,蕊青也是糊涂,只因為聽她表哥的話,只要幫了崔二爺這個忙,她表哥就能在崔二爺身邊效力,將來有可能立下軍功,提拔做個百夫長,將來也能風風光光迎娶蕊青進門。”
周家老太爺道:“如珺約了定寧侯私下里見面?”
蕊青娘道:“沒有,沒有,周大小姐根本不知曉此事,就是蕊青去辦的,后來蕊青想了清楚,定寧侯應該是不喜歡私相授受這些事,定然覺得大小姐品行不端,所以…這件事后大小姐去崔家,定寧侯都沒有正眼看過大小姐。”
蕊青娘說著低下頭:“都是蕊青害了大小姐。”
周家老太爺看向周老太太:“你就沒發現定寧侯的異樣?”
周老太太盯著蕊青娘,眼睛中滿是憤恨:“怪不得…怪不得…崔家那般模樣,原來是你們從中作梗,珺丫頭回來還說,定寧侯似是不喜她,我還以為成親以后就好了…我可憐的珺丫頭。”
周老太太剛要放聲哭,周擇笙的聲音傳來:“就算你知道了,也會繼續這門親事,反正你要的只是定寧侯這個孫女婿。”
周老太太剛要反駁,周擇笙接著道:“但凡你對如珺有半點關切,也不至于將如珺丟在大牢里不管。”
周老太太想要說這都是為了周氏族中,可這樣的情形下她卻說不出話。
蕊青娘道:“蕊青死也有蹊蹺,她病死在路上,我們趕到的時候,她的尸身已經處置了,因為那地方正好有疫癥,當地衙門就將蕊青的尸身與那些生了病的人一起焚燒了。”
“不光我覺得有問題,”蕊青娘看向周擇敬,“二老爺好像也懷疑蕊青的死,還讓人去族中問過我蕊青有沒有與我提及過什么?當時大小姐已經過世,我…我說出來也改變不了結果…所以我…我就隱瞞沒有提。”
聽到蕊青娘說完這些,周擇笙看向周擇敬:“大嫂過世你讓人去衙門打點,如珺的丫鬟死了,你也讓人去問,該不會你什么都知曉,就是不肯說吧?在順天府大牢,周擇瑞向衙門招認,大嫂的死與你有關。”
周擇敬額頭青筋浮動:“他是在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