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個月的時間,數億美元的開支如流水一樣花了出去,卻也讓顧鯤把蘭方上上下下的利益關系徹底梳理整合了一遍。
這五個多億的美元,還不是在顧鯤和朱猷棟之間左手倒右手,而是真真切切散給了平民,乃至外國保險公司、沙撈越州的房地產商。這些錢,在未來的港幣危機中,將不可能再被顧鯤作為彈藥組織起來,散出去就是散出去了。
如果這個世界上有人開了上帝視角,能前知二十年后知二十年,那么他或許會質疑顧鯤在這個節骨眼上如此花錢,是否劃算?
畢竟,重生者知道歷史,知道東南亞金融危機乃至99年的互聯網股泡沫巔峰,都是可以讓資產按倍數乘積翻番的重頭戲,如今多幾億資金,未來或許就能多幾億翻倍的基數。
不過,顧鯤顯然是充分想到了這一切可能性,還依然堅持這么做的。
因為他堅信,將來不會再有這么好的內部整合時機了。蘭方如今勸誘移民也好、整合土地資源也好,也都是處在一個金融危機的低位上。
如果沒有這次危機,也許你花10億美元,甚至20億美元,來徹底整頓全國,都不一定能達到這么高的效率和一致性,說不定還有更多貪得無厭的包租公釘子戶,給顧鯤的大局觀添堵。
所以,內部清理洗牌,必須抓住金融危機這個資源整合的最好契機。
當然,除了補貼給移民平民和外國保險/地產公司的錢之外,這段時間顧鯤還有一筆大約兩億多美元的開支,屬于左手倒右手——也就是從他的個人資產里拿出來,支付給王室和蘭方政府有關部門。
這筆錢,是用來買地皮的。
朱猷棟之所以要賣地皮,主要是因為這次的蘭方全國所得稅改制,導致的財政缺口比較大。
而蘭方當局本來就有一系列的政府建設和國民保障,都需要大筆金錢,金融危機期間政府開支就更短缺了。
所以,這一系列補貼善舉的過程中,有關部門錢不夠花,就加速賣地了。
眾所周知,前幾年蘭方那些周邊荒島就不是很貴,顧鯤買奔馬環礁的時候,8點5平方公里的國土,才賣了三四百萬令吉,按照當時匯率也就一千萬人民幣。
不過那個價格是司法拍賣時候的利益輸送,折扣很大。正常情況下,有水源有植被的無人島嶼,特許開發權的賣價總要上百萬美元一平方公里的,這還不包括領海和經濟專屬區的權益。
這一次,因為是經濟危機導致地皮價格大跌,加上顧鯤和王室都這么好關系了,算是半賣半送。顧鯤最后花了2億多美元,一次性包攬了蘭方東部一連串離島,總計有100多平方公里的國土,以及附帶的海洋經濟專屬區權益。
不過,朱猷棟還是留了一手,總覺得顧鯤有所圖,所以提出了一些國有股的利益分成:凡是未來在上述地區經營得到的收益,政府從營收中收取30作為分成和稅收,王室占15,開發者只能得到剩余的55。
顧鯤最終也接受了這個條件。
并不是他不夠貪心,而是他知道將來如果真發現石油了,自己是不可能全部吞下去的。哪怕大洋國或者布列塔尼的公司來投資,那也得照章納稅不是?
石油公司的營收,大部分都是利潤,而大多數國家企業所得稅都得有25呢。
蘭方之前企業所得稅極低,那是因為蘭方之前沒什么大公司,要吸引外資進來,所以對企業的所得稅壓低得跟巴哈馬、開曼群島、巴拿馬似的,已經近似于避稅天堂了。
但如果真有石油,那肯定要換一套國策的。
顧鯤直接30連稅帶分成堵住蘭方當局的嘴,確權明責,沒什么不好的。
顧鯤在蘭方做完這一切,時間已經進入了97年12月中旬。
距離索羅斯在媒體上反噴他,已經過去了十來天。
馬來令吉的這波貶值行情,也都快過去、并且穩住了。如今索羅斯的關注點已經挪到了同時對菲律賓比索和印尼盾展開進攻上面了。
而顧鯤因為臟錢全部用在了正道上,覺得自己終于可以正面回應一下索羅斯了。
他當天就表示了接受曼谷的泰國國家電視臺,以及吉隆坡的某些大馬媒體的公開訪談。
東南亞國家的媒體,當然也是希望看到有人正面懟索羅斯的,因此非常高效,立刻就給顧鯤安排了檔期。
12月12日,星期五。顧鯤前往吉隆坡,參加了一個周末晚間檔的脫口秀,類似于大洋國那邊CNN的“拉里金現場”,馬來人還特地派出了國家電視臺最漂亮最有人氣的女主持丹妮.格蘭給顧鯤搭臺配合。
丹妮.格蘭這個名字大陸觀眾多半沒聽說過,不過她那張臉肯定是見過的,因為90年代末、21世紀初看OLAY玉蘭油的廣告,上面那張又白又滑白得發光的臉,就是丹妮.格蘭的,她是華人和馬來當地人的混血,還混了點愛爾蘭血統,去香江培訓當過超模。
不過如今才97年,她還是個剛剛出道的20歲萌新。在馬來西亞這個不怎么產美女的國度,這樣的臉已經算是傾倒眾生了。
節目并不是現場直播,而是錄制了之后實況轉播,所以氛圍就輕松一些,遇到不和諧的問對還可以剪掉。
顧鯤也不會刻意追求直播的效果,因為索羅斯當年的回應也就是一個錄音錄像而已。
當天下午,顧鯤趕到演播室,做好了準備。
燈光攝像一切就緒,女主持丹妮.格蘭就按照稿子,先提出了觀眾們最關心的一個問題:
“顧鯤先生,我相信很多觀眾都想知道,為什么在上次索羅斯應對了您的抨擊之后,您消失了那么久才回應呢?”
顧鯤下意識摸了摸領帶,顯得他很親民、平時不打領帶:“是么?你們是什么時候知道索羅斯回應我的?”
丹妮:“這是12天前的事情了。”
顧鯤:“那還真是不巧,我幾天前才聽說,最多三天,可能是我太忙了吧,沒有注意到——不過那也沒什么,我上次嗆聲之后,索羅斯先生應該也是隔了很久才回應吧?
所以我都不耐煩了,也就沒關注,我以為他不會回應了。我相信大多數普通人,也不是時時刻刻關注財經新聞的。”
不管內容如何,“老子看不起你”這個姿態必須是先擺出來的。
丹妮也沒繼續糾纏,立刻順勢往下問:“索羅斯先生說您跟他是一丘之貉,嘴里抨擊他,行動卻跟他一樣,專注于做空令吉。他還說,他最多只是表里如一之真小人,而您是偽君子,對此您有什么想解釋的么?”
顧鯤呵呵一笑:“這是非常可笑的,我說過我抨擊他的破壞行徑,就不會跟他一丘之貉。至于我買了令吉的空頭,這完全只是巧合,是因為令吉原先是蘭方國的本幣之一,我以國民金融性資產的總量為限,買了一些對沖風險的避險保障,跟投機沒有絲毫關系。
我有兩點證據,首先,我的得益確實都是蘭方政府行為、用于蘭方國家避險。其次,索羅斯應該還對菲律賓比索和印尼盾下手了,但是在那兩個貨幣上,我沒有任何行動。”
丹妮眼神一亮,半是崇拜半是不信:“您能證明那些收益用到哪里去了么?您是在他抨擊您之后才開始這么干的么?還是之前就開始干了?”
顧鯤一點都不落套:“我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抨擊我的。”
女主持看了一眼手頭的資料:“索羅斯先生在亞特蘭大的福克斯電視臺上公開反駁您,是11月28號的事情。”
顧鯤輕松一笑:“那我毫無疑問比他更早,我在11月25日左右,就已經開始把風險對沖的收益,用于國民避險了。”
至于顧鯤對沖的收益去處,顧鯤也當眾展示了一些足夠證明力的證據材料。
女主持很配合地一一質證,終于讓這方面的疑團徹底釋清。
然后,節目就進入了顧鯤全面反攻索羅斯,揭對方老底的節奏。
“…索羅斯口口聲聲說他是哲學家,他的投資行徑只是為了‘教導世界正確地認知這個世界’。那我不得不提醒他,他所秉持的所謂‘哲學’,只不過是他想要宣揚的絕對自由市場理念罷了,一次投資的成敗,根本證明不了什么。
按照他的說法,是不是哪次他投資慘敗的時候,就證明絕對金融自由只是一個很可笑的臆想呢?如果他秉持這樣道貌岸然的姿態,而且還能代表大洋國的官方態度,那不知道東南亞國家從此從絕對金融自由轉向金融宏觀調控,是否也在他的算計之內呢?
如果他覺得是,那么我要恭喜大洋國當局,華爾街成功地通過一條走狗,把一群原本信奉絕對金融自由的跟隨盟國,逼到了對立面。而索羅斯根本不是什么哲學家,他只是利用了一次盟國的善意信任才偶然成功的。
就像我們熟知的華夏歷史上,韓信一生或許有很多戰功,但偷襲齊國成功并不算什么光輝的戰績,因為齊國之所以被偷襲,是因為齊王之前已經信賴了漢王使者酈食其的說服,準備歸附漢的勢力范圍了。
索羅斯所謂的自由,就只是在消費盟國的信任罷了,這種信任,是自1991年露西亞解體以來,大洋國依靠全球化強勢地位輕易得來的,所以大洋國不珍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