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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搞實業不攢錢呀

  撈到船后一天,顧鯤就帶著全體船員安然返航了。

  即將抵達蘭方港之前半小時,顧鯤在港外十幾海里的海面上,吩咐陳麗先停船。

  他有話要講。

  所有船員都帶著好奇,激動和熱切,站在甲板上,吹著海風,等待老板發話。

  總共才十幾個人,顧鯤卻從頭走到尾,從尾走到頭,巡視了好幾圈,踱步踱得很慢,足足耗掉了幾分鐘時間,也把大家的激情期待暫時耗散了一些。

  這時,他才冷不防地問了一句:“大家心情都還依然很激動,對不對。”

  有些人想說對,但是看到了顧鯤的表情,注意到了他的語氣,又咽了回去。

  “不用不好意思承認,我也很激動。”顧鯤皮笑肉不笑地鼓勵了一下,“但是,我相信你們都是知道輕重的,再激動,不該說的絕不能說,不該喝大酒說胡話吹牛逼的,就別吹,忍一陣子。”

  “船長您放心,我別的不敢說,嘴肯定是管得很嚴的。”顧鯤從威沙群島帶來的許虎,第一個表態。

  他們好歹是有紀律的,還沒有養成那些老油條水手痞的習氣。

  關于保密,顧鯤這些天心照不宣地也強調了好多次了。

  顧鯤又觀察了其他人的反應,滿意地點點頭,然后繼續深一步的敲打:

  “現在,就快靠港了,我在這兒再停船,強調讓大家冷靜一下,是想給大家發這次行程的底薪——跟那天的紅包一樣,照樣是每人至少一千美金。

  不過,我還有一句話要說。那就是原先許諾的分紅,要拖幾個月了,不過我敢保證,最終分紅的金額,不會比底薪和紅包加起來少。”

  這句話一出,果然有些人晃了晃,似乎站都站不穩了,可見心情的劇烈波動。

  顧鯤趁熱打鐵:“你們以為我要賴賬么?呵呵,那我告訴你們,現在你們的低薪和分紅,都是我自己掏錢預支的,已經把我上次出航、機緣巧合撈到那十幾箱東西的出貨收益,花掉了相當一部分。

  因為你們撈到的是瓷器,而不是金磚銀幣,這東西需要等待時機才能賣個好價錢。而為了安全起見,我甚至不能剛得手就立刻找人出貨。你們可以打聽打聽,這一行等三個月出貨都算快的了。

  所以,我也希望你們有這方面的覺悟:底薪和紅包,是老板雇人的時候就該給的,我絕不含糊,不管我是賺是賠,我都要養你們。而分紅,當然是要等切切實實有紅利之后,才應該談的,當老板也有當老板的難處和風險。靠天吃飯,靠客戶吃飯。”

  “船長敞亮!船長仗義!我們都理解!”一堆雜亂的起哄,算是表態。

  顧鯤點點頭,知道關于耐心問題的敲打,這就算是可以了。

  他不是不相信手下的忠誠度,而是原先沒有經過富裕考驗的人,久貧乍富之后就容易飄,得意忘形,這必須好好敲打敲打。

  這次最后返航的路上,顧鯤都放開了酒禁,讓大家在船上可以肆意痛飲。而上了岸之后,他就要求大伙兒在酒方面克制。

  水手們可以一上岸就花錢找女人,也不能濫飲。

  如果被他發現誰出勤完特殊任務后后、剛回來就酗酒斷片了,那下次就別想再跟他混了,而且還得付出代價。

  這一點很關鍵,以至于臨下船了,他還跟船員們一一握手,以很哥們義氣的姿態、和男人之間才“你懂的”的猥瑣表情,諄諄囑咐:

  “別怕花錢,上岸就找個女人爽爽,回頭我給大家額外報銷。不過千萬別喝酒,你們互相監督,誰要是喝酒就不給報。”

  兩輩子做了幾十年老船長的人,馭下之術就是這么嫻熟。

  因為顧鯤的船是前一天下午才完成全部作業返航的,回程時又開得慢、還留出時間給船員們過過酒癮發泄一下,所以靠岸的點已經是午夜了。

  這個時間點正是顧鯤想要的。

  因為幾十噸的零碎貨,還不是集裝箱,轉運上岸動靜都很大,如果是白天的話,難免引人注目,半夜就好辦事多了。

  顧鯤提前吩咐在港里待命的高健雄,準備好一輛集裝箱貨車和兩個空集裝箱、一臺最大起吊重量50噸的裝卸吊車。

  正常情況下,這些東西還是租比較劃算。但顧鯤為了保密,不想讓出租方掌握他的租期,以及考慮到將來還有別的船要撈,所以提前狠狠心選擇了買的。

  買設備的名義,就說是為了蘭方港擴建過程中的某些測量項目施工需求。

  不過新舊就不在乎了,舊的還能省點錢。

  二手集裝箱車頭并不貴,折合幾萬美元,關鍵是吊車貴,將近20萬。再加上之前的充氣高壓浮筒之類零碎撈船裝備開支,全算上,基本也就把顧鯤上次賣瓷器的那50萬美金全部花出去了。

  所以說搞實業的就是誤國啊,哪怕撈船這種看似一本萬利的生意,賺的錢也都會重新投入“擴大再生產”里面,套成了固定資產。

  資本論誠不我欺。

  空集裝箱吊到船上之后,顧鯤指揮所有船員,把所有貨箱全部人工搬運到集裝箱里碼起來。空集裝箱里提前還墊了一層減震的泡沫墊,進一步減少顛簸損壞的風險。

  十幾個人搬幾百口木箱子還是很快的,15分鐘就裝完了。顧鯤只留了幾箱樣品在外面,以備到時候跟范.比爾松談判驗貨時用,其他的全部貼上封條鎖死,由吊車吊到掛車上,拉回倉庫鎖好。

  連帶著碼頭上的一個小倉庫,都是顧鯤提前為了這些事兒買下來的,一個能裝幾百口集裝箱的中型庫,里面其他的集裝箱都是堆著雜七雜八混亂的貨,或者是租給其他貨主堆貨掩飾的。

  顧鯤的兩口箱子隱藏在其中,才是最安全的,比單獨找個地方存放還安全。

  這都是上輩子做灰色生意十幾年積累下來的常識。

  忙完這一切,天色已經是黎明。所有人都散去,各回各家大睡一覺。

  估計這些水手們能一覺睡到傍晚再起來,然后吃點東西泡個澡,就該去夜場花錢找點樂子爽爽,然后回頭讓老板報賬了。

  顧鯤也是一覺睡到傍晚才起來,不過他并沒有那些目光短淺的人那樣,立刻想著去找個女人。

  事業繁忙,有太多的善后信息,需要他去處理了。

  妹妹顧盼因為之前在船上的時候沒有他那么辛苦,所以醒得比他早,幫他做了晚飯。

  “哥,你不跟他們一起去玩么?后面這幾天,你是不是會待在家里?”

  “我有那么多善后工作要忙,哪有心思想那些。”顧鯤吃著妹妹熬的艇仔粥,懶得多解釋。

  顧盼坐在他身邊,想了想:“是不是找人出貨的事情?”

  顧鯤并沒有告訴過妹妹范.比爾松的名字,所以顧盼是不知道他具體找誰出貨的。

  顧盼只是籠統的知道,哥哥有外國朋友的出貨渠道。

  顧鯤聽了妹妹的揣測,不由輕輕笑道:“沒經驗了吧,這種事情,哪能立刻找出貨渠道呢。我距離上次撈到船還不久,要是現在又找上門去,對方會怎么想?”

  雖然荷蘭人比較在商言商,可是如果讓荷蘭人覺得“這個上家似乎有本事接二連三撈到新船”,那也難免不會財帛動人心,從而試圖往供應鏈的更上游窺伺一下。

  顧盼聽了,似懂非懂。

  顧鯤便繼續分析:“而且,我上次跟著杜國偉他們一起出海、浮光掠影掃的那一圈,發現的船可不止昨天撈完的這艘。另外還有一兩條相對不值錢的小家伙。

  如果我現在去談一次出貨,過兩周再去談一次出貨,對方肯定會嫉妒到發狂的。還不如我把我可能看到的都撈完,然后今年就封鉤收手、暫時退出江湖,然后再一次性歸并了找下家出貨。”

  當然,歸并的事情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得是選擇性的。因為每條古代沉船的朝代可能都不一樣,你只能把年代比較接近的互相歸并到一起,差得遠的就穿幫了。

  比如顧鯤要是撈到一條明朝的船和一條清朝的船,然后把船的殘骸毀尸滅跡丟回大海、就把里面的貨物拿出來,對范.比爾松說是“同一條比較大的沉船里撈出來的”。

  那范.比爾松會怎么想?肯定是把顧鯤當成鯊臂。

  尼瑪騙鬼呢?

  同一條船上既賣明朝的青花也賣清朝的普通胡建外貿瓷?

  不過,如果是同一個朝代之內,比如清前期,康雍的可以歸并一下,乾嘉的可以歸并一下,這種程度的歸并,在古代貿易中也是有的。

  低調,一切為了低調。顧鯤寧可讓人覺得他撈到了一兩條很貴的船,也不想讓人覺得他能接二連三撈到很多相對沒那么值錢的小船。

  所以,他僅僅是處理了一些善后工作,在岸上閉關休息了三天、為下一次行動做點情報準備,就帶著已經放松好了的船員再次出海。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一切就比較好辦。

  在半個月的時間里,他陸續又撈到了兩條在蘭方近海100海里以內的船。

  其中一條比較小的是乾嘉時期的,跟他第一次撈到的蓋倫船上的貨,正好年代相差不大可以歸并。

  另一條稍早,是17世紀的荷蘭船,上面的貨對應年代是康雍時期,瓷器花紋色彩也普遍比乾嘉時期的素一些,這個就只能單獨出貨了。

  這兩條船的收獲都比較小,加起來總價值也沒有第一條高。

  到此為止,顧鯤算是把蘭方近海、可以仗著航道科考撈的船,都撈掉了。

  以后再想撈別的,就不是靠這條租來的海洋勘測船可以搞定的了,這玩意兒畢竟不專業。

  “總算是時候找比爾松出貨了,憋了這么久不能變現,怪憋屈的。”顧鯤內心感慨,“可惜,賣完貨的錢,估計還是不會剩下什么,老子又得買專業的高速打撈艦,為將來做準備。”

  搞實業攢不下現錢的魔咒,似乎又發揮作用了。

  每次顧鯤租船做生意,哪怕大賺,也攢不下錢來。最終的結果,只能是“靠著租船經營的收獲,買一條船”。

  我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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