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正月十五,
上元節。
早飯是饅頭、稀飯、大餅,外加一盆水煮雞蛋。
沒有肉,秦明等人吃得索然無味,但是在人家做客,客隨主便,不能抱怨。
倒不是許貫忠吝嗇,只是他作為一個正常人,哪能知道一群肉食動物的想法。
不過,祝龍和吳用倒是吃得很香,香噴噴的小米粥,喝下去渾身暖洋洋的,舒坦!
吃完后,仆人收去碗筷,祝龍滿眼期待道:“許先生,真的不跟我們同去大名府?”
許貫忠略帶歉意一笑,道:“老母行動不便,與你們同行,多有拖累,深感不安。我們母子下午再動身,天黑之前進城!”
“那如此便作罷了!我們先行告辭!”
祝龍等人告辭離去,六人步行,戰馬和兵器都寄養在許貫忠莊上。
來到城門口,他們發現今天的守門士兵遠比平時要多,盤查也平時嚴格。
幾人停在門外,心中疑慮重重,沒有馬上進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約而同的冒出一個念頭——莫非燕青告官了,官軍戒嚴搜捕我們?
這下連祝龍心里都沒有把握了,雖然燕青是個講義氣的好男兒,但是現在立場不一樣,他是盧俊義的家仆,講義氣也只是為盧俊義講,而不是幫一群打過架的陌生人。
幾個人商議一番,決定暫且不進城,先弄清怎么回事。
為了避免引起城名士兵的注意,他們又退遠了一下,退到士兵們的視線之外。
“我去打聽一下!”吳用說道,畢竟這一伙人里,也就他看起來最像好人,他不去,誰去?
他攔住一個剛從城里出來的商販,唱了個喏,客氣問道:“大哥,煩勞借問,今天進城為何盤查得這么嚴?可是城里出了什么事么?”
那商販停下腳步,笑道:“先生是外鄉人吧?今天是中元節燈會,四里八鄉的人都來看燈,為了維持秩序,每年中元節都會加強戒嚴,防止盜賊混人城內。”
“原來是這樣——多謝了!”吳用道謝。
幾人頓時輕松起來,原來是虛驚一場!
祝龍笑道:“看來并非是沖著我們來的,我們進去吧!”
吳用建議道:“主公,我們分開進去吧,一起進城會引人注意的!”
祝龍掃了一眼自己的手下,個個都是高大魁梧的壯漢,偶爾有一個走在街上,行人都要多看一眼,何況這么多走在一起。
“軍師考慮周全,大家分開進城吧!”
祝龍采納了吳用的建議,道:“先進去的人,向城門后面等我們的武松和焦挺兩位兄弟招呼一聲,若是沒有異常,就直接去賓悅客棧。若是不見他們,立即出城!”
“是!”大家都分散開來,假裝不認識,在城門士兵的目光掃描下,順利進城。
祝龍和吳用一起,最后進城。
吳用是教書書生裝扮,和他一起,可以起到很好的掩護作用,這讓祝龍很羨慕,決定要買一套書生服飾。
果然,他們看到了做家丁裝扮的焦挺,卻沒有看到武松。
可能武松是“更暗”的那一個吧!
“龍少爺,吳學究,你們二位來了,主人派我來接你們了!”焦挺熱情的迎上來道。
吳用笑道:“你們在這里一切都還好吧?”
“托您的福,好,一切都好!您就放心吧!”
“好,那我們走吧!”
在路上,祝龍經過一家裁縫店,停下腳步,打量了一下門匾,走了進去。
“客官買布還是做衣服?”老板熱情迎上來。
“做衣服!”祝龍簡短道。
老板臉色露出真誠的笑容,他就喜歡這種客人,不問東問西的,直接說出自己的需要,這種客人只要價格合適,十有八九就能很快成交。
如果這樣的買賣都做不成,那絕對是老板的錯。
“您看看,我們這里有很多上好的布料,有川中的蜀錦,有江南的絲綢…”
老板的熱情介紹被祝龍打斷,他從懷里掏出一錠十兩的銀子,往柜臺一放,問道:“兩件書生長袍,兩件方巾,今天未時之前能否做好?”
“這…時間有點緊啊!”
老板為難的看著祝龍,又貪婪的看著柜臺上的銀子,咬咬牙道:“好!未時之前一定做好!我給您量一下尺寸!”
“客人好雄壯的身板!”老板一邊丈量,一邊感嘆不已。
“做好之后,送到城東太平街的賓悅客棧!”
臨走前,吳用提醒老板道:“否則的話…”
“老子就燒了你這間破店!”丑惡的焦挺眼睛一瞪,老板嚇了一跳,連道不敢。
三人在路上走著,發現城內的士兵頗多,全副武裝,來回巡邏,吳用不禁擔心起來。
來到客棧,其他人都已經先到了,只有武松不在。
祝龍正要詢問,門口人影一閃,一個頭戴鐵箍,披散長發的頭陀進來了。
正是武松。
他不做頭陀打扮好久了,因為穿戴盔甲不方便,沒想到為了偽裝,又穿了起來。
“屬下怕會用上,所以出發的時候,隨身帶著,沒想到真用上了!”武松笑著解釋道。
“有備無患,武松兄弟做得好!”
祝龍豎起大拇指,又看了家丁仆人裝扮的焦挺,在看看一身短打勁裝的秦明、史文恭等人,這就是江湖經驗上的差距。
“我們都要改變裝扮才行!”祝龍想了想道。
吳用笑道:“主公放心,此事交給我就行了!”
“好,武松和焦挺兩位兄弟跟我出去逛逛,一會兒回來。”
“主公,我突然想到,上次我們放了幾千大名府的俘虜回來,他們就在這些官兵之中,萬一認出了你,那后果不堪設想啊!”
大家頓時臉色大變!
“應該不礙事,上次大名府派的都是騎兵,這些維護秩序的應該都是兵卒,不必太過擔心!”
祝龍說完,不容再勸,帶著武松和焦挺出去了。
還沒有到晚上開始燈會呢,街上就熙熙攘攘的。
三人走了一會兒,發現街上的官兵太多。
為了避免意外,三人進了一家酒館,上了二樓,挑了一張臨窗的桌子,要了兩壺酒和幾樣大名府的本地特色菜肴,
“主公冒偌大的風險來大名府,不只是為了看燈會吧?”武松壓低聲音,將自己心中疑惑說出來。
祝龍看了他和焦挺一眼,笑道:“確實,我是想拉盧俊義入伙祝家莊,只是人家如此富裕,不可能舍棄這么大的家業,冒著殺頭的風險跟我們去造反!”
“軍師就不能想點辦法?”
祝龍笑了,“軍師的辦法很多,但是——有后患!”
原著中,吳用和宋江的確用許多卑鄙手段強拉人入山,比如秦明、徐寧、朱仝、盧俊義、蕭讓、金大堅、李應…
一時之間,頗有效果,但是怨恨埋在心底,早晚會離心離德。
宋江被毒死前,也知道肯為他造反的只有李逵一人而已。
吳用來到宋江墳前自殺,果真是處于忠義?
更大的可能性是怕被報復!
這才是祝龍不肯使用吳用陰謀詭計去陷害逼迫盧俊義的真正原因。
原著中,宋江吳用他們根本不在乎,這些被強拉入伙的“兄弟”的感受,自信能永遠壓制他們。
如此看來,吳用的手段也確實不算高明。
如果是祝龍,即使用了見不得光的手段,逼迫這些人上山,也只會暗中使用,絕不會擺在明面上,更不會讓這些人知道。
這樣的難度就太高了,吳用和他一時之間都想不出來。
好在祝龍此行有了更大的收獲——許貫忠,所以對盧俊義也不是那么太迫切。
祝龍讓焦挺帶他去盧俊義家附近走了一圈,心中隱隱有些計較,決定回去再跟吳用秘密商議,看能不能想出辦法。
如果實在還不行,就先回去了。
三人回到客棧,一進大門,都突然一愣,卞祥變成了一個農夫,秦明穿著舊戰袍,成了一名朝廷軍官。
這兩人都是本色出演,做自己就行了。
史文恭像焦挺一樣,做護院家丁打扮,倒是馬馬虎虎。
可是呂方身穿一件書生長袍,略顯寬大,眼神冷厲,一舉一動剛健有力,卻怎么看都不像讀書人。
祝龍不禁笑了,吳用捧著一件書生長袍,笑道:“剛剛那裁縫將衣服送來了,其中一件給了呂方兄弟。”
邊說邊幫祝龍換上長袍,戴上方巾,然后拍手稱贊道:“主公真是玉樹臨風啊,這一出去,不知要勾回多少女子的心!”
“像,太像了!”
“主公真有讀書人的氣質!”
“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大家品頭論足,弄得祝龍有些郁悶,怎么自己手下都是一群馬屁精。
難道是平時自己太昏聵,喜歡聽別人歌功頌德導致的?
“掌柜的,拿鏡子來!”祝龍可不想穿皇帝的新裝。
“來了客官!”
掌柜的捧著一面銅鏡出來,祝龍一看,草率了,差點冤枉這些忠心耿耿剛正不阿的手下了,自己九年義務教育沒有白讀,果然有幾分儒雅風流。
祝龍笑瞇瞇的揮揮手,讓掌柜的下去,笑著對其他人道:“你們可以出去逛逛了,兩人同行,互相照應,燈會散后,回賓悅客棧!”
“且慢!”吳用從包裹里取出四只短箭,道:“這是魏定國研制的信號箭,萬一遇到緊急事情,甩向天上,其他兄弟們都要趕去相助!”
“老魏還做出了這么好的東西,不知道管不管用!”秦明笑嘻嘻的拿了一根,和卞祥勾肩搭背,一起走了。
祝龍猜測知道他們不是看花燈,而是去找胡姬談人身了。
其實他也想喊一聲:帶我一起去!
可是主公的威嚴不能放棄啊!
下次去東京,老子找李師師談心去,到時候也不帶你們倆,哼哼!
呂方眼巴巴的看著祝龍,祝龍擺擺手:“你去看燈吧,今天不用跟我了!”
“是!”呂方拿著一個信號箭揣在懷里,跟著師父史文恭一起走了。
“你們倆就跟我們一起吧!”祝龍對武松和焦挺道。
身邊沒有兩個高手可不行,孫策就是榜樣。
“是!”兩人留在大堂里,祝龍和吳用來到二樓房間,關緊房門。
祝龍壓低聲音道:“軍師,我打聽出盧俊義的妻子和管家李固有私情,想密謀害了盧俊義。你看這個能不能利用?”
吳用萬分詫異的看著祝龍,這么短的時間內,就能打聽出這么隱秘的消息,難道祝龍早就布局大名府,在這里設了暗衛營分部?
可是自己掌管暗衛營怎么會不知道呢?
按祝龍一貫作風,這些事不會隱瞞自己的啊!
“主公,此事可準確?”吳用小心問道。
“消息絕對可靠!”祝龍十分肯定道。
吳用心情復雜的看了祝龍一眼,他本以為看透了祝龍,沒想到他藏得很深啊!
看著長袍大袖,氣度深沉的祝龍,不得不承認,他有人主氣象。
“這個…”
吳用猶豫了,如果他要算計盧俊義,必須留在大名府,慢慢施展計謀。
這意味著他要暫時離開祝家莊的權利核心。
如果以前,那還不算什么,可如今有許貫忠!
他擔心許貫忠會不會趁虛而入,后來居上,搶走他的機密軍師之位?
從祝龍對許貫忠的態度,他是非常看重此人的。
而祝龍看人的眼光,還是比較準的。他看重的人,不會差到哪里去!
可是不接受這個任務,就等于放棄了一個立功的機會,而且給祝龍留下一個貪權廢公的不好印象。
再說以后跟許貫忠競爭,也必須要以功勞為基礎,自己怎么能放棄眼下的大功勞呢!
“主公放心,屬下必定不負所望!”吳用毅然接下任務。
“好!但軍師要注意分寸,不可讓盧俊義對知道幕后推手是你,以免他對祝家莊心生怨懟!”
祝龍叮囑道:“如果事不可為,不必強求!即使不能招攬他,也要避免成為仇敵!”
吳用笑道:“屬下明白!若非如此,屬下逼他入伙,輕而易舉!”
“是我讓軍師為難了!”祝龍也笑了,拉人入伙確實是吳用的看家本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