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前廳中,祝龍大宴賓客,除了幾個負責值夜警戒的,其余諸將都來了。
一向深居簡出的祝老太公也出現了,畢竟他還沒有死,還是名義上的祝家莊莊主,這種場合不能少了他。
他跟新來的花榮、李俊見過禮后,又跟眾將喝了幾杯淡酒,大家規規矩矩,面帶微笑,互相客客氣氣的敬酒,寒暄。
祝太公人老成精,見此場景,知道自己在場,大家都有些拘謹,便識趣的告罪離席了,在祝龍的攙扶下出了宴廳。
果然他走后,氣氛迅速熱烈起來。大家推杯至盞,開懷暢飲,大聲談笑,連在門外的祝家父子倆都能感受到氛圍的變化。
父子二人相視一笑,老太公問道:“你二弟呢,我今晚怎么沒有看到他?”
“我讓他去做一件事情了!”
“不是讓他一個人去的吧?他那暴躁性子,不能讓他單獨做事,否則肯定會壞事!”祝太公擔憂道。
“明白!孩兒記住了!這次有石秀陪他去。”知子莫若父,老父親的話祝龍認真放在了心上。
“那就好!”老太公放心點點頭,石秀這小伙子是個精明的主,“你進去吧,有他們陪我回去就行了!”
夜空月明星稀,涼風習習,夏蟲鳴個不停。
老太公在仆人的攙扶下回了住處。
祝龍回到宴廳,發現不但少了祝虎和石秀,還有一人沒有來——孫立。
雖然自己沒有責怪他,但他將今天的事情視為奇恥大辱,覺得沒有臉來參加宴會,此時應該關起門來,在家里生自己的氣吧?
想他帶著八名手下,全副武裝,手持利刃,有備而來,信心滿滿的準備殺死李俊,本處于絕對的優勢,哪知竟被手無寸鐵的李俊,絕地反擊,殺出地牢,還將自己等人反鎖牢房里。
當時地牢沒有其他人,獄卒也被孫立打發走了,要不是正巧祝龍趕來,說不定會出現嚴重的后果。
祝龍很清楚,在陸地上,李俊也不比孫立厲害多少,今天之所以能吊打孫立,大概是利用了環境的優勢,李俊早已習慣地牢里的幽暗,孫立他們卻不適應,反應要慢上一拍。
今晚的主角是花榮和李俊,不過風頭主要集中在李俊身上。
即使在酒宴上,花榮依舊面帶憂傷,笑得很勉強,不怎么喝酒,來敬酒的都被秦明替他接下了。
他平時喝醉了,回家會老婆責怪的,今天是替大舅哥擋酒,自然不擔心老婆會說什么,搞不好還會表揚幾句。
李俊則是在酒桌上大殺四方,歐鵬、馬麟、蔣敬幾人和他關系很好,幾人互相拼酒。
酒宴上,祝龍總能跟大家打成一片,從不擺領導架子,大家向他敬酒,他來者不拒,還主動出擊,向別人敬酒。
二十多碗酒下肚,他面不改色,讓大家對他的酒量佩服不已。
直到深夜,酒闌客散。
不少人都醉倒了,至于是真醉還是假醉,就只有他心里清楚,反正祝龍沒有醉,坐在那里,眼神清明,看著眾人散去,留下滿地狼藉。
“主公真乃海量!”吳用沒有走,他從來不怎么喝酒,總是淺嘗輒止,沒有一點醉意。
祝龍邀請道:“軍師,陪我到城墻上走走,吹一吹夜風,醒一醒酒,如何?”
吳用笑道:“敢不遵命!”
兩人上了城墻,吹著涼爽的夜風,看著皎潔的明月。
走了一段路后,左右沒有守夜的士兵,祝龍直白道:“軍師,對于李俊兄弟,我還有些不安心!”
“因為我們殺了李立、童威、童猛?”吳用已經看出了祝龍的心思。
祝龍點頭默認。
吳用笑了笑,道:“其實主公大可不必擔心。”
“哦?”祝龍不解的看著他。
“如果是別人殺的,李俊或許有想法,可是阮小七殺的,他也只能作罷。”
“這是為何?”
“主公有所不知,其實李俊跟阮家兄弟的關系更好,跟李立反而貌合神。”
祝龍恍然大悟,“難怪阮家兄弟不顧忌嫌,經常去牢中看望李俊!軍師可知這是為何?”
“性格相投吧!李俊豪邁仗義,阮家三兄弟也是灑脫之人。而李立、張橫等人蛇鼠一窩,他們并不是一路人。殺童猛,阮小二也有份,童威則是死于孫立箭下。主公設計巧妙,讓孫立去殺李俊,真是一步妙棋,如今就算李俊心有不滿,也只能記恨孫立!”
祝龍苦笑,他可沒有想這么多,只覺得孫立做人沒什么原則和底線,是執行這類任務的最佳人選。
“聽軍師這么說,我就安心了!”祝龍放下心來,跟吳用閑聊幾句,各自回房睡覺了。
何溫是知府程萬里的師爺,平日里事務就繁瑣,最近因為宋江、李應的案子,他更是忙得不行,幾乎每天都要加班到深夜。
晚上九點多,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里。
“一年辛辛苦苦到頭,年俸不過八十兩銀子,程知府抄了了李家莊,十幾萬兩銀子就到手了!自己也是出了力,有功勞的,可程萬里這個鐵公雞一毛不拔,也不獎賞幾錠銀子,實在太摳門了!”
何溫忍不住抱怨起來。
他家住在城東的九姑娘巷,靠最里面的一間。
黑夜里,小巷子愈發深幽漫長,他提著燈籠,來到自己大院門口,重重叩擊門環。
很快,有人開門了。
“老張,夫人睡著了嗎?”何溫問自己家里唯一的老仆人。
開門的人沒有說話,低頭將門關上,插上門閂。
何溫猛地瞳孔一縮,后背冷汗直流,他突然發現,這個人不是老張!
他顫抖的手舉起燈籠,微弱的光芒下,一個兇惡的大漢瞪著一雙怪眼瞅著他。
“啊…”何溫亡魂大冒,失聲驚叫起來,燈籠掉在地上,熄滅了!
堂屋里的燈火亮著,一個有聲音從屋里傳來:“何師爺,都回家了,為何不進來?”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也躲不過去,何溫硬著頭皮,進了屋里,而那個大漢依然守在大門后。
一個錦袍青年壯漢端坐在堂屋的太師椅上,他魁梧壯碩,濃眉虎目,直鼻獅口,好一個條威風凜凜的大漢。
何溫覺得此人有些面熟,但一時想不起哪里見過,“您、您是?”
“何師爺真是貴人多忘事。前天我們還在黑鴉嶺見過…”
“祝虎!你是祝家莊的祝虎!”何溫驚訝的失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