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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得請假了

  張建軍用力搖了搖有些暈眩的腦袋,他花了差不多20分鐘的時間,最終得出了一個讓他張大嘴巴的結論。

  那就是他重生了。

  準確的說,一念之間,他回到了19年前。

  坦白講,關于重生。

  張建軍并不陌生,因為在前世,無論是網絡小說還是影視劇里面,重生都曾被屢見不鮮的提及過。

  他唯一感到難以置信的是,這種事竟然真的會發生,而且是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你好啊,千禧之年,17歲的自己,沒想到我們會以這種方式再次見面”

  張建軍扭了扭脖子,少年的身體,中年的靈魂,這是他這個重生者對這一世的第一句問候語。

  窯洞墻壁上破舊不堪的老黃歷清楚的告訴他,今天是農歷2000年6月25日。

  張建軍大步流星的走出了窯洞。

  當記憶涌來,眼前的一切并不陌生,這就是19年前他所生活過的地方,沒有多一塊泥土,也沒有少一棵草。

  院子前側拐角處面積不大的雞圈里,十幾只老母雞咕咕的叫個不停。

  搭配著刺眼的火辣太陽,沒錯,張建軍再一次確認,這就是前世見證著他一歲一歲長大成人的地方。

  一屁股坐在了側院羊圈門底下陰涼處,腦袋有點發暈,張建軍需要更多的時間消化這一切,這一切看起來很熟悉,但熟悉的讓人不敢相信。

  “咩嘢”

  羊圈里突然傳來一聲羊叫,冷不丁的讓張建軍稍微清醒了一下,他轉頭看了一眼羊圈里的羊,不由得眼角有些發酸。

  一個巧合和悲哀的現實是,他的重生,和羊有著非常緊密的聯系。

  想想前世,他的人生大半輩子都是在與羊這種并不稀奇的牲畜陪伴中度過。

  前世,從17歲開始,他的人生開始有了一個新的身份,那就是羊販子。

  談不上走南闖北、四海為家,但摸爬滾打那么多年,這個身份既是他的驕傲,也是他生命終結的源頭。

  一個欠缺考慮的投資決定,不僅讓他多年努力一夜之間全部消失殆盡,還讓他背上了巨額債務。

  三十多歲的人了,本該是一個男人事業蒸蒸日上甚至有所成就的時期,但老天爺和他開了一個太大的玩笑。

  一夜之間,張建軍白了頭,也佝僂了腰,他覺得太累了,那種輸的非常徹底的刻骨銘心,只有經歷過才能感同身受,他不是什么打不死的小強,也絲毫提不起一點卷土重來的勇氣,整個人就像是被抽掉了血液一樣,成了行尸走肉。

  活了那么多年,沒有經歷過婚姻,沒有感受過天倫之樂,更沒有怎么孝順陪伴過父母,看著日漸蒼老的父母,看著父母那么大年齡也因為他的事情茶飯不思。張建軍真的覺得他沒有必要再活在這個世上了。

  所以,他做出了一個極度絕望和自私的決定,他選擇了自殺。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張建軍流出了淚水,他不甘,他悔恨,他帶著滿滿的遺憾閉上了眼睛。

  只是沒想到,上天冥冥之中竟然在眷顧著他,一次自殺,換來了一次重生。

  張建軍眼角不自覺的流出了眼淚,他不知道這是幸運還是更大的不幸呢。

  他盯著羊圈里的羊大概有半個鐘頭,最后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順手拿起了羊鏟,打開了羊圈門。

  到了放羊的時候了。

  有一句話是老祖宗傳下來的,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既然老天爺讓他重生到了這個特定的年代。那就先別想太多,一切自有定數。

  這是一個很荒蕪的年代,兩世的記憶讓張建軍非常清楚這一點。

  2000年,千禧之年。

  整個中國都浸潤在改革開放的春風里,這是一個大張旗鼓、遍地春風的時代。

  但大西北的春風注定會來的更晚。

  所以,除了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早已經成為現實之后,這里的2000年和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相比并沒有做到改頭換面或者是煥然一新。

  “軍子,操心點,不要再讓羊跑到玉米地了”

  值得張建軍慶幸的是,重生到19年前,依舊有父母陪伴著他,這讓他內心的愧疚少了許多。

  當他趕著羊從大門前走過時,母親李玉梅囑咐道,昨天張建軍放羊的時候,可就是不小心讓羊跑進了自家的玉米地里,不少玉米都被嚯嚯了。

  為此父親張愛國還冷臉教訓了他一頓呢。

  “這個尖頭羊,再嘴叼就把它一羊鏟拍死,反正好長時間沒吃羊肉了”

  張建軍看著羊群里一只個頭相對來說比較高大的山羊結子嘀咕了一句。

  這是常年放羊的經驗,不管是多大的羊群,羊群里面總是有那么一兩個不消停的羊,簡單來說,就是比較饞嘴,總喜歡往莊稼地里跑。

  七月的天氣,天亮的早黑的晚,雖然是下午五點,但太陽還是火辣辣的,張建軍穿著磨了許久腳底已經有些縫隙的老布鞋,所感受到的不是拔涼拔涼的感覺,反而是有些發燙的地皮。

  因為前世就是在這樣的環境里長大的,張建軍倒也沒有任何的不適應。

  最近幾年,家家戶戶家里都有羊,雖然這年頭的羊肉不值錢,不像重生之前動輒一斤羊肉四十幾塊的天價,但對于莊戶人家來說,除了種地之外,各家各戶養點豬啊雞啊羊啊等等家禽牲畜,除了自給自足之外,有時候多多少少還能增加點收入。

  不過話說回來了,因為這個時間段國家還沒有出臺任何封山育林的政策,再加上這里特殊的自然環境,所以即使是在雨水較多的夏秋季節,山里也依舊是光禿禿的,沒有什么水草,對于這個地方純靠天吃飯的人們來說,如果真的想要將畜牧業發展成為一種規模,恐怕不太可能。

  就拿張建軍他一天天的放羊來說,每天早上三個小時,下午三個小時,從時間上來說,并不算短,卻也不見得能讓羊吃飽。

  山里沒草,家里更不可能有飼料,也難怪各家各戶的羊,膘息普遍都很一般,就這兩年的市場行情來看,真是糟糕到家了。說實話,這年頭養羊很多時候不僅賺不了錢,還有可能賠錢,一年下來,羊價不僅不上漲,有時候還會塌。

  這也就是為什么張建軍家里目前雖然只有27只羊,卻依舊是整個張家灣大隊100多戶人家里養羊最多的幾家之一。

  三座墳峁,這是一塊占地面積大約有300多畝的荒山草地,是張家灣大隊集體的土地,因為地勢相對來說有些陡峭,不適合種植,所以前幾年土地調整的時候,就沒有規劃到現耕地里面去。

  這兩年,久而久之,就成為了大家放羊、放驢的草地了。

大熊貓文學    我只是一個羊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