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這是個有本事的娃,年紀輕輕,做起生意來,可是么有人能攆得上”
“就是,這娃長的也清俊,就是不知道有對象了嗎”
幾個婆姨對張建軍指指點點,這倒是讓張建軍有些受不了了,趕緊從院子里走了出去,真是人怕出名豬怕壯,如果他再待一會兒,估計都有婆姨直接上前要給他介紹對象呢。
晚上七點多了,天已經黑了很長時間,院子里倒是燈火通明,這當然不是煤油燈的功勞,而是喜奎他爸之前問別人借了個發電機,用來過事用,這會正發著電呢。
饸絡面已經吃很長時間了,這個點,看起來也不會再有親朋好友趕來了,已經吃過饸絡面的這個時候都在幾個窯洞里或者是帳篷里閑諞呢。
院子里,碎娃娃們來回跑動玩耍,嘰嘰嘎嘎的打鬧著,整個氛圍是很歡樂的,喜事喜事,可不就是這樣嗎。
遠出終于有了一道光,村子里的狗也是叫了起來,摩托車的聲音越來越近。
張建軍明白,這是喜奎父子先回來了,那估計新娘也不會遠了。
“快,快,快,端點洗臉水,讓新郎洗把臉,還有,大灶那邊動起來,準備面,娶親的馬上回來要吃面”
村支書郝文亮的大嗓門傳遍了整個院子,那種迎接新娘子下馬的氛圍立刻就被調動了起來。
張建軍也順手扔了煙頭,娶親的馬上回來了,他這個點任務很重要,女方那邊有送親的,他必須很麻利和及時的把送親的都迎進去,這是場面上的事,稍微弄不好就是給主家丟人,喜奎是他兄弟,他不能在關鍵時刻給掉鏈子。
很快,村口的山坡上顯現出忽明忽暗的燈光,三輪車的轟鳴聲也是越來越響,前面的那輛三輪車,吹鼓手都從車上跳了下來,一邊走一邊吹著嗩吶,引導著后面的新人車不斷的走進村子。
喇叭的聲音越來越近,喜奎家里這邊也馬上做出了回應,幾個小伙子一個人提著幾鏈子鞭炮開始沿著通向喜奎家的路放了起來。
終于到了,新人車停了下來,迎親的人和看紅火的人立刻圍了上去,帶著碎娃娃來的大人,這個時候則把各自的碎娃娃都攆回了窯洞里,這是一個講究,碎娃娃不能看新人下馬,說是不吉利。
在一群人的起哄下,喜奎動作生硬的把新媳婦從三輪車抱了下來,一直到大門口。
張建軍則是趕集把送親的人一個個的領到了院子里,并且招呼著其他幫忙的人趕緊把陪嫁品都搬下來。
接下來就是各種儀式了,什么跨火盆之類的,總之講究很多,有些張建軍都不明白,在此之前,他從沒有見過。
不大工夫,新娘被送入了洞房,送親的和娶親的人都被安排到帳篷里吃饸絡面。
農村的過事是很繁瑣的,天色這么晚了,這頓饸絡面吃了還不算完,一會兒還有一頓,叫坐夜,主要就是招待喜奎家的老小外家。
不過,張建軍倒是不需要再幫忙了,他們人手夠,他其實也是困的不行了,早上五點起來到現在,快有些受不了了。
所以,就直接回了,明天還得一天,而且說實話,對他這個迎客的來說,明天才是最累的一天,明天來逛事吃酒席的人肯定比今兒還多。
“哎呀,今兒看喜奎臉上那笑容就沒有斷過,這結婚還真是人一輩子最大的喜事”
張建軍是和雙喜一起走的,雙喜很難得的正經起來。
“喜奎不容易,他姊妹四個,弟兄三個,他是老大,這下結婚了,對于他們家來說既是壓力的減輕卻也是一種負擔,希望他們小兩口能夠和和氣氣的過到一塊去”
張建軍倒是不擔心喜奎結婚后不過日子,主要是喜奎的性子太平和了,如果他婆姨是個明事理的到還好,一旦是個胡攪蠻纏的貨,那喜奎他們家往后的日子可就難了。
好在通過上一世的印象,喜奎兩口子一輩子倒也是老老實實的過下去了。
“明兒一定要好好喝一場子,喜奎結婚,我們兩個可不能不沾酒”雙喜說道。
張建軍他們兄弟三個特點鮮明,喜奎不喝酒不抽煙,張建軍喜歡抽煙,雙喜則對酒情有獨鐘。
“喝酒能行,但你把那臭毛病改一改,別在大事情上丟人現眼”這是張建軍最討厭雙喜的一個點,每次喝醉之后就不消停,到處胡鬧。
張建軍回家之后,并沒有在第一時間就躺在炕上睡覺,因為正好有只羊要下羔了,他得守著。
父親張愛國倒是想要替他,不過被他拒絕了,寒冬臘月,大冷天的,他一個年輕小伙子凍點無所謂,沒有必要讓父親也跟著受罪,再說父親今天也累了一天,比他強不到哪里去,
蜷縮在羊圈里,手里攥著煙頭,張建軍倒是精神了不少。
算算時間,他重生到這個年代已經有半年時間了,這半年時間,不能說轟轟烈烈,但也算是邁出了一小步。
這本應該值得他驕傲,但事實上,這還遠遠不夠,既來之則安之,半年前,當他剛重生的時候,他為什么沒有表現出過多的惶恐,就是因為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想要把上一世走過的路再走一遍,他更要彌補上一世那一個又一個的遺憾。
今年就算了,已經是寒冬臘月,這個地方一年四季最凍的時間了,等到了過完年,明年開春以后,他要正式轟轟烈烈的干一番大事,他要在這片貧瘠的土地上留下他的腳印。
這是一個很普通的夜晚,但卻是張建軍重生以來,第一次很嚴肅的思考和規劃這一世他的人生。
羊圈里,母羊終于下下來了小羊羔,張建軍趕緊點了一些柴火,天太冷了,他要不管,小羊羔非得凍死不可。
張建軍是被母親李玉梅叫醒的,打著手電筒看了看炕邊的老機械表,六點半,這是睡過頭了,張建軍一個激靈起了炕,他要先去放羊。
不過母親卻告訴他,羊已經被父親趕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