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羨余回到四貝勒府已經是下午了,正忖著晚膳吃點什么,大丫頭鈴玉快步近前,屈膝道:“福晉,午前榴香院的秋麗過來遞話,說是李格格近來月事不調、胸悶氣短,因此想跟福晉求些阿膠來滋補身子。”
阿膠的確是治血虛的良藥,對調經也有極好的效用。林羨余點了點頭,“她這也是給四爺生兒育女落下的毛病,是該好好調理一下。你去庫房拿兩盒上等阿膠,送去榴香院。”
“是,福晉。”
孔嬤嬤卻有些不快,“最近李格格總是要這個、要那個的,福晉總是這般無不應允的,也太慣著她了!”——一個小小侍妾,燕窩阿膠鹿茸隔三差五便差人來討,真當福晉欠她的不成?
林羨余笑了:“她好歹給四爺生了三個孩子,身子又確實虛弱。”——反正李氏要的這些東西都是內務府送到四貝勒府的定例,又不需要她自掏腰包。
只不過,李氏要的多了,自然給旁人的就要少些了。
孔嬤嬤還是十分不滿,她忍不住諷刺道:“做妾侍做到李格格這等地步,還真羨煞旁人!”
林羨余莞爾:“李氏也無非就是仗著有幾個兒女,想掙幾分好處罷了。比起那李四兒,還差得遠呢。”
李四兒就是隆科多的愛妾,整日騎在正室夫人頭上作威作福,生生把隆科多的嫡妻逼去柴房住!那可真真才是羨煞所有做小妾的女人!
孔嬤嬤露出嫌惡的神色,“福晉好端端的,提這些個腌臜東西作甚?!”
是了,李四兒再厲害,也沒哪家福晉會正眼兒瞧她。其實也是隆科多這廝夠腦殘,如此明目張膽寵妾滅妻,也是沒誰了。
偏生佟家煊赫,縱然有清流彈劾,康熙反而申斥言官多管閑事。
如此一來,就等同是袒護包庇。
而隆科多這廝雖然頗有才能,卻是個不知進退的,還曾經給這個李四兒上折子求誥命呢,當然了,結果是被康熙一頓臭罵。
康熙袒護隆科多,純粹是不喜旁人非議她的母族,更是怕家丑外揚。
可惜事與愿違,隆科多寵妾滅妻之壯舉已然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因為苛待嫡妻赫舍里氏,赫舍里氏的兒子岳興阿幾乎與隆科多父子成仇。
佟家這家風啊…林羨余暗暗搖頭,“佟老夫人竟也不管管!”——要知道,這位佟老夫人也是姓赫舍里氏,隆科多的嫡妻赫舍里氏正是她老人家的同族侄女!
孔嬤嬤嘆氣:“佟老夫人哪里還管得了?那隆科多大人已經揚言,誰敢傷李四兒一根汗毛,他就跟誰拼命!還說,若是李四兒死了,他就一刀抹了自己脖子!”
林羨余默然,侄女再好,也比不上親兒子親啊,哪怕這個兒子不孝至極。
“幸虧溫憲有自己的公主府。”——這隆科多可是額附舜安顏的親叔叔,若要去面對這樣極品的叔叔和叔叔那極品的小妾,那日子簡直沒法過了。
“對了,我聽說三福晉又有了身孕,你替我備了一份禮物,我改日去誠郡王府探望她。”林羨余微笑著叮囑孔嬤嬤。
孔嬤嬤滿是羨慕地道:“這三福晉真是好福氣,如今都是第四胎了,福晉也該跟三福晉好好討教一下才是。”
林羨余黑線,討教啥?討教怎么當生育機器?
三福晉已經生了大阿哥弘晴、三阿哥弘晟,去年正月又誕下誠郡王嫡長女,如今又懷上了!相比之下,誠郡王其他侍妾雖有生育子嗣,卻一個都沒活下來。
這位三福晉還真有手段,到現在都沒露餡。
林羨余心想,三福晉做得這般狠絕,早晚要出事。
“福晉還這樣年輕…”孔嬤嬤喟嘆,明明貝勒爺對福晉也極好,怎么就一直沒有身孕呢?
林羨余無語,她也看得出來,別說孔嬤嬤沒放棄,四爺也還盼著她能誕育嫡子呢!四爺整天那么忙,還是時常來她這里,圖的便是她的肚子。
是啊,她才二十歲,在古人眼里,也依然是適合孕育的年紀。
想讓四爺放棄,估摸著得三十歲以后吧。
林羨余懶得多說什么,淡淡說:“隨緣吧。”
這幅云淡風輕的慵懶樣子讓孔嬤嬤分外焦心,福晉怎么就是對這么要緊的事兒一點兒不上心呢?老夫人送來的藥,福晉也都不肯吃,真真是急死人了!
孔嬤嬤急得都有些生氣了:“福晉不急,那李格格卻急著還想生育呢!”
林羨余聽得一愣。
孔嬤嬤哼道:“整天不是阿膠,就是燕窩、鹿茸,總是要那些補氣血的好東西,可不是為了趕緊養好身子,再生一胎么!”
林羨余忍不住笑了,是啊,李氏還有個弘時沒生出來呢。
看到這樣致力于做生育機器的女人,林羨余雖然不鄙夷她們,但終歸覺得有點好笑。
“隨她去吧!”林羨余笑道。
孔嬤嬤急得直跺腳。
傍晚的時候,侍女虹玉快步近前稟報:“福晉,貝勒爺回來了,不過去了榴香院。”
正往金累絲鏤空香囊里填香丸的孔嬤嬤冷哼一聲,啐道:“狐媚!”
林羨余無語,做小妾的,若是不致力于勾引夫君,那叫不務正業。
人家李氏這叫有職業素養!
何況四爺都大半個月沒去過榴香院了,此番去了,也是去看望二格格和二阿哥。
說來,二阿哥也快滿周歲了,也沒見四爺給取名。這孩子雖然不如弘昐健壯,但只要精心養育著,應該還是能養大的。
林羨余便一臉淡然地去泡澡了。
榴香院。
李氏見到四爺駕臨,自是歡喜不勝,生生眼圈都紅了。
別看李氏已經是三個孩子的母親,但風韻猶在,這副喜極而泣的模樣,還是很惹人憐愛的。
“爺好久都沒來了…”李氏聲音含泣,連忙拭淚。
禛臉色也稍微柔和了些,“最近是有些忙碌。”
李氏心中暗酸,爺再忙,也沒少去嫡福晉院里,卻只得擠出個笑容,“舒宜爾哈和二阿哥都好久沒見阿瑪了呢。”
說著,李氏連忙喚了二格格、又叫乳母抱了已經打哈欠的二阿哥出來請安。
二格格自是粉嫩的乖巧,禛雖重男輕女,但還是很喜歡這個女兒,他摸了摸舒宜爾哈的小腦袋,“瞧著長高了些。”
又看了看襁褓中的二阿哥,“倒是不如弘昐那會子白胖健壯。”
李氏滿是憂忡地道:“妾身好不容易才生下這個孩子,真怕他養不大。”
禛卻道:“福晉不是時常叫太醫來請脈嗎?”
李氏咬了咬嘴唇,那哪里是給二阿哥請的太醫,宋氏的大格格也是每個月都要請兩次平安脈。
禛見小兒倦怠,便道:“小孩子不能熬夜,把二阿哥和二格格都抱下去吧。”
“是!”保姆乳母們應了聲,便帶著兩個小主子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