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連忙轉移話題:“妾身聽說,福晉攆了弘昐的乳母喬氏,這可是弘昐用慣了的奶母,可是喬氏犯了什么大錯?”
林羨余神情淡淡,喬氏當然沒膽子犯大錯,只不過私底下與榴香院有來往,泄露了一些弘昐的近況,雖然沒有害人之心,但她的福攸堂容不下二心之人。她許李氏可以來看望大阿哥,但不許李氏私底下搞小動作。
便冷冷道:“喬氏的心思不在福攸堂,所以我就開恩讓她回家與家人團聚了!”
一語出,李氏臉色有些難堪,“可喬氏是弘昐用慣了的…”
林羨余直接打斷了李氏的話:“逐了她,又不是沒有別的乳母了。更何況素日里伺候弘昐起居的,是保姆嬤嬤,乳母只是喂奶而已。”
明朝乳母亂政,被清朝視為前車之鑒,所以宮里的皇子一降生便配備八個乳母、八個保姆,乳母輪流負責哺乳,保姆則負責照顧皇子起居,這樣就可以避免皇子和其中一個乳母過于親近。
雖說弘昐只是皇孫,乳母保姆沒有那么多,但除了喬氏之外,還有兩個健壯的奶娘,不愁口糧。
先前陳福將一干人帶來福攸堂的時候,可是明明白白說了,她若是覺得不好,可以隨意裁撤。明明陳福已經替她敲打了一番,沒想到這個喬氏嬤嬤居然還敢暗地里與榴香院來往,膽子也是夠肥的。
林羨余其實也知道,這幾年,弘昐身邊伺候的乳母保姆少不得會受到李氏的收買,攆了喬氏,也是給其他人瞧瞧,誰若是不安分,就給老娘麻溜滾蛋!
一旁的宋格格咯咯笑了,“李妹妹,你可別忘了福晉才是阿哥格格們的嫡母。你因為一個乳母,便跟福晉頂撞,這可有些失了尊卑規矩了。”
被同為侍妾的宋氏這般訓斥,李氏臉上順時泛起青意,她急忙道:“妾身并無此意,妾身只是關心大阿哥。”
林羨余擺了擺手:“大阿哥在本宮這邊很好,你有那份閑心思,還是好生養好身子、好好照顧二格格和二阿哥吧!”
林羨余這話落在李氏耳中便生生是警告了,警告她不許插手大阿哥身邊、不許與大阿哥太親近。
李氏身軀微微一顫,她咬了咬顫抖的貝齒,“大阿哥畢竟是妾身十月懷胎生下來的。”
林羨余古怪地瞥了李氏一眼,特意強調這個又是毛意思?
“本福晉和貝勒爺都記著你的功勞呢。”林羨余淡淡道,在這個時代,給男人做生育機器,也的確是一樁功勞。
李氏咬了咬貝齒,沒有再多說什么。
林羨余撫了撫鬢角,“好了,你產后體虛,且回去養著吧。”——林羨余覺得,自己跟李氏的腦回路似乎不在一個波段兒上,因此也沒心思跟她饒舌,直接送客。
李氏深深看了正在使小性子的大阿哥弘昐,強行擠出個笑容,“大阿哥要好生孝順福晉,我、我以后會常來看你的。”
弘昐沒有吱聲,倒是宋氏笑吟吟道:“大阿哥在福晉膝下的確很是乖巧懂事,可見福晉會教養孩子。”
聽了這話,李氏只覺得心里堵得慌,弘昐養在福晉膝下還不到一個月,竟與她這般生疏了!
李氏眼里隱隱有些濕潤,她強忍著才沒有落淚,“那妾身先行告退了。”
李氏走后,林羨余也順發了宋氏。
私底下忍不住與孔嬤嬤咕噥:“我怎么瞧著這個李氏愈發擰巴了?”——弘昐不過就是小孩子使性子,只消哄哄便是。李氏居然那么傷心,是產后抑郁嗎??
嗯,貌似也不能怪李氏脆弱敏感,才生完二阿哥三日,四爺就把大阿哥抱走,都不提前知會一聲。
孔嬤嬤哼道:“她這是不識好歹!大阿哥能養在您膝下,那是便宜了她了!”
林羨余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好,孔嬤嬤忠心耿耿,所以防賊似的防范著李氏。
這也不能說錯了,畢竟防人之心不可無。
李氏如今在四爺的后院著實不討喜,四爺待她日漸冷淡,其余侍妾也因李氏生育最多也心懷妒忌,明里暗里沒少擠兌。
而林羨余,雖則在物質上厚待李氏,但也沒義務呵護李氏的心情。
林羨余揉了揉眉心,道:“過些日子,宮里的良嬪與和嬪就要行冊封禮了,你記得準備一份體面的賀禮。”
這個世界的衛青菀,還真有夠悲催的,雖然康熙二十八年的時候,皇帝就下旨冊她為嬪,但一則沒有封號、二則也沒有行冊封禮,也不曉得是皇帝忘了,還是覺得衛氏不配,便生生將這場冊封禮拖了整整十一年。
而如今這個和嬪才入宮不到一年,但人家姓瓜爾佳氏、出生著姓大族,所以哪怕如今才十七歲,便已經是嬪主娘娘了。
話又說回來,皇帝這種生物也是夠禽獸的!納個小老婆比兒子年紀都小!
“良嬪娘娘也是夠可憐的…”林羨余忍不住再一次唏噓,這輩子她是德妃的兒媳婦,跟良嬪衛青菀倒是很少有接觸,只在入宮請安的時候偶爾會遇見,這些年衛氏容顏也愈發衰敗,滿臉都是怯弱與愁苦。
簡直活成了一朵苦菜花。
孔嬤嬤微笑著說:“八貝勒爭氣,良嬪娘娘也算是熬出頭了。”
林羨余挑了挑眉,如今八爺在朝堂上的確挺活躍,雖然如今八爺算是直郡王一黨,但他為人和氣、不擺架子,很善于人際交往,而且他辦事圓滑,總能處處周全,因此在宗室、朝臣中倒是頗得贊譽,皇帝給的差事,他也能盡心盡力辦好,因此也算是在皇帝眼前得了幾分青眼。
良嬪能封嬪,的確是因為這個兒子。
但這個兒子一旦惹禍,良嬪也得跟著一塊兒受牽累。
不過這些都是后話了。
孔嬤嬤笑著說:“良嬪娘娘雖然不如和嬪娘娘盛寵優渥,但也不可慢待,不若便將那尊象牙觀音像送給良嬪娘娘做賀禮吧。”
林羨余點頭,“良嬪娘娘常年禮佛,送這個正合適。”
準確說是宮里上了年紀的嬪妃都是整日禮佛,許是為了打發漫長而寂寞的時光吧,或是為了給自己尋一個心靈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