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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四章 禁忌·血緣詛咒

  伊利亞王國南部,某個不知名的海濱小城外。

  呼——

  得到前線發來的巫術信號之后,由四艘三桅武裝商船組成的船隊升起風帆緩緩,船上掛著的旗幟標明了它們的歸屬——赫伊瑪爾王國。

  但實際上,此時船上的所有船員與乘客們都是伊利亞人。

  而且其中的絕大多數乘客,還是伊利亞共和國最高權力機構“制憲議會”議員們的親近家眷。

  甚至包括正副兩位議長的家人也在其列。

  迎著涼意漸濃的海風。

  一位身穿獵裝帶著三分英武之氣的高大青年站在船尾樓上,靜靜目視著身后的國家越來越小。然而被他握在手中的木質欄桿卻不斷發出咯吱咯吱的異響,顯示出青年的內心遠沒有他臉上那般平靜。

  “只有三個月啊,尼爾科家族的崛起就這樣戛然而止了嗎”

  年紀輕輕的尼爾科家族長子阿特曼尼爾科,在他的年紀成就資深級的正式騎士已經十分了不起。更是在其父的扶持下晉升成為了伊利亞海軍中的實職戰列艦艦長,不可謂不優秀。

  不過他既然出現在這里顯然并沒有參與北方的大戰,而是在這場關乎共和國國運的“立國之戰”之前,就被連同其他議員的家眷一起安排到了那座無名小城中。

  直到今天,他們收到了最不想聽到的消息。

  集中了兩位四階超凡者、前王國海軍、黑海海盜王麾下海盜艦隊、食尸鬼大軍組成的強盛軍勢,竟然就這么簡簡單單地敗了!

  這一敗便意味著商業貴族們過去數十年的努力盡數付諸東流,而他們這些既得利益的親近家眷也不得不開啟流亡之路。

  這個時候,所有人面對的都是不確定的未來。

  忽然。

  “呀——”

  一聲重物落地的沉悶響聲之后,接著響起的是甜美清脆的女性驚叫聲。

  心情本就不佳獨自在這里吹風的阿特曼,被人打擾之后臉色陰沉的就像是要滴下水來。

  回過頭來一看。

  主甲板上,一位擁有格雷戈里家族特有冰藍色長發,雖然年紀輕輕卻已經作已婚打扮的美麗貴夫人,好似一只受驚的小鹿般將雙手緊緊捂住胸口。

  一個赤著腳粗衣爛杉的商船船員站在一邊手足無措,紅黑色的臉上盡是惶恐。

  而一只木桶正滾落在他們的腳邊。

  對一位前海軍艦長來說,剛剛發生了什么根本不難判斷。

  戰爭雖然開始的不算突然,但是要準備好充足的物資,還要把這群養尊處優的家眷平平安安集中到一起,也著實耗費了隨行人員巨大的心力。

  部分堆積在甲板上的物資,在開船后才慢慢轉移到貨倉也十分正常。

  特別是的時候正是一艘風帆海船上最忙亂的時候,一般都會要求乘客們待在自己的房間中不要到甲板上添亂。

  顯然是這位女士并沒有理會這個規定。

  但是,阿特曼眉頭一皺之后,對已經聞訊趕來的家族私兵下令道:

  “給我把這個冒犯哲羅姆夫人的蠢貨丟到海里去!”

  兩個如狼似虎的私兵立刻一擁而上,抓起那個口中疾呼著“饒了我!”、“饒了我!”的船員直接丟進了冰冷的海水里。

  噗通!

  全然不顧在這片高緯度地區的秋冬之交,哪怕船員有再好的水性也絕不可能活著游回岸上。

  雖然他對孰是孰非心知肚明,但對尼爾科家族的教導貫徹的卻更加徹底:“只問立場,不問是非”!

  隨后。

  青年臉上已經換了一副表情,如同一位英雄救美般的紳士,優雅地走到貴夫人的身邊,微微躬身:

  “夫人,非常抱歉,是我考慮不周,才讓這些粗鄙的下等人在船上亂跑。

  您一定也是在擔心議長閣下的安全才心中煩悶。

  不過,無需擔心,商會中擁有緊急傳送通道。也許等我們到達赫伊瑪爾王國之后,就會發現議長閣下他們已經在那里等著我們了。

  船尾樓上的風景不錯,不如隨我移步如何”

  高大英俊的前海軍軍官,顯然要比那個僅僅小自己父親幾歲的老頭子要順眼的多,也更加符合武勛世家的審美。

  “那就麻煩您了,尼爾科先生。”

  年輕美麗的貴夫人嘴角含笑眼波流轉,任由對方扶住自己纖細的手臂,一起抬步走上船尾樓。

  伊利亞西海岸,黑石小鎮。

  十年時間過去,血火之夜留下的痕跡幾乎消失殆盡。除了加略特家族已經變成白地的祖宅之外,曾經燒毀的房屋都早已經完成了重建。

  甚至因為大型鐵礦的開采為小鎮帶來的持久繁榮,居民區幾經擴建,規模遠超過去。然而居住在這里的,卻已經不再是加略特家族的領民了。

  小鎮東北角則是一片荒廢已久的墓地,墓碑斑駁雜草叢生,處處都在訴說著荒蕪和破敗。

  但這里卻是埋葬著加略特家族歷代祖先的墓園。

  颯——

  三道人影驟然浮現在這里。

  隨手拎著的中年人丟到已經滿是枯草的地上。

  此時的賴特著實有些狼狽,衣扣崩落、頭發凌亂、臉上還帶著好幾道血痕,這都是他那些同伙們的杰作。

  而艾文終究是沒有說實話,即使沒有賴特,他也不可能放這群家伙離開。把那群人丟給后續趕來的大部隊之后,就單獨帶著賴特來到了這里。

  也是一切起始的地方。

  “哈哈哈,十年前,我犯了做事不密的錯誤。如今輸了就是輸了,并不冤枉,但十年之后我們再重新來過。”

  從地上爬起來的賴特整理自己的儀容,看清這里是什么地方后,他已經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命運,倒是有幾分輸得起的梟雄姿態。

  他早就提前給自己的家人安排好了去處,長輩、兄弟、子侄很早之前就去了大陸,最后一個離開的長子此時應該也已經到了大海上。

茫茫大海中又哪有那么容易被找到  而且從兩代人之前尼爾科家族就已經在商業領域展露頭角,集合三代人的嘔心瀝血,如今才有逆襲王室的力量,成為伊利亞共和國的開國者之一。

  甚至有好事者,稱呼其與哲羅姆為伊利亞共和國的兩位國父。

  雖然最終失敗了,但過錯并不在他們身上。

  騎士天賦普通的自己帶領家族走到現在,這一生已經值了。

  家族的后代們將依靠自己為他們攢下的,如山似海的資源飛速成長,將來未必沒有反攻清算的那一天!

  他這副從容就義慷慨赴死的樣子,卻不是艾文想要看到的,眼睛危險地瞇起:

  “哦看樣子尼爾科家族確實底蘊不淺,讓你還懷有不切實際的希望。但是你好像沒有搞明白一件事件啊。”

  賴特臉色猛地一變,有了不太好的預感:

  “你要干什么”

  “經歷過這場持續三個月的鬧劇之后,你應該已經學會不要以凡人的目光去質疑超凡者的力量,特別是一位大巫師的偉力。”

  嘩啦啦...

  艾文身前傳承魔法書《血肉之祭禮》書頁飛快翻動。

  “祭壇展開!”

  血紅色的光芒從魔法書中沖天而起,流溢的光帶構成錯綜復雜的符文、術式、陣列,緩緩化作一座樹狀的立體儀軌。

  艾文沖著賴特伸手一抓一彈,已經將他的一滴血液送入了儀軌中心。

  血色的不詳光華立刻開始在其中飛速流轉。

三階巫術血緣詛咒  這也是艾文自從創造出這個巫術以來,第一次在人類的身上施展。

  呼——

  伴隨著虛空中刮起的靈性之風,一道雙螺旋結構的幻影慢慢從儀軌中延伸而出,一端連接著祭壇,一端延伸向虛空。

  如果對比這條雙螺旋的結構,就會發現他與賴特本人的某段遺傳代碼完全一致。

  “賴特先生,收起你高傲的姿態,你不是英雄不是變革者,只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惡棍而已。懺悔吧!向被你迫害的人民,還有加略特家族的祖先!”

  便隨著充滿血腥氣息的咒言,無形的力量破空而去。

  一位上位巫師所使用的詛咒術,幾乎已經沒有了地域的限制。

  下一刻。

  正在船尾樓上與貴夫人有說有笑,滿腔郁氣好像已經盡數消散的青年,忽然掐住自己的脖子倒在了地上。

  臉色漸漸蒼白,像離開水中的魚一樣,不斷掙扎抽搐...

  “啊——!”

  美麗的貴夫人再次發出了尖叫。

  遠在赫伊瑪爾王國達薩提爾學派(靈修學派)駐地中,某個正在和一群同學共同鉆研巫術知識的少年,忽然一頭栽倒在地。

  當他身為正式巫師的老師慌亂中請來學派首席時。

  “首席閣下,尼爾科這是怎么了,您快出手救救他。賴特先生可是負擔了學派整整三年的材料用度啊。”

  得到的卻只要首席的死亡宣判:

  “再多的金獅又怎么抵得過一位大巫師的仇恨明天就把他捐贈給學派的所有費用都退...哦,看樣子也沒有地方退了。

  就當從沒有見過這個人吧。”

  希留斯王國和生意伙伴暢談的中年紳士...

  無論身處何地,直系三代(父輩、兄弟輩、子侄輩)以內親屬關系的血親無一能夠幸免。

  當然。

  就算是最擅長此道的詛咒學派直接殺人也代價不小。

  而血源詛咒的原理,是壓榨人體生命力給予人類體內巨噬細胞超常的活性,開始攻擊正常的紅細胞,將運輸氧氣的血紅蛋白通通分解掉。

  間接殺人,比直接殺人還要痛苦。

  而因為血緣的聯系,那種痛苦也被賴特感同身受,每一個血親逝去,他身體內的紅細胞就被同步分解一部分。

  此時的他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從容,涕泗橫流之際口中已經語無倫次:

  “不,我錯了!饒了我,饒了我,求求你,住手——!”

  然而隨著所有血親逝去,已經蒼白如紙的賴特也一頭栽倒在地,瞳孔散大、意識模糊、呼吸困難、心跳越來越慢。

  艾文對姐姐點點頭。

  復仇同樣有一份的安妮塔,抬起手中長劍一劍揮下。

  噗呲——

  可能他當初做夢都沒有想到,由一座鐵礦引發的血案最終會走到這一步。

  “父親,母親,里奧爺爺,十年...終于結束了!嗚嗚嗚...”

  環視一圈墓園中斑駁的墓碑,向來剛強的安妮塔已經像個孩子一樣趴在艾文懷中哭得泣不成聲。

  海戰戰場的高天之上。

  “剎利葉,顯而易見,你們已經徹底輸了,資本的力量也不是那么勢不可擋嘛。”

  臉上一片空白的殺戮天使已經從失敗的陰影中走了出來,聳一聳肩頭:

  “無所謂,雖然這一局已經輸了。但是資本的火苗已經點燃,脆弱的封建王權只會節節敗退,變革的大火終將燒遍整個世界。”

  “是嗎那就讓我們拭目以待。”

  圣天使貝勒努斯輕輕一笑,意味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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