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有輕重緩急,現在暫時還不是考慮自己婚禮的時候,只要躲在幕后的那個存在一天不除,就不要想著能安安穩穩過好自己的日子。
艾文相信只要對方看到自己這邊拿出治理霍亂的方案,甚至不用等到出現成效,就有可能再次接上后招,讓抓不住他尾巴的公國官方疲于奔命。
與過去那些正面硬扛的戰士型敵人不同,這次自己面對的是一個徹頭徹尾地陰謀家,也是一條蜷縮起來靜待時機的毒蛇,陰謀詭計就是它口中最致命的毒汁。
前面的奴隸暴動和大范圍瘟疫,恰好能夠依靠自己手中的技術儲備解決。但是公國這么大一個靶子擺在那里又怎么可能無懈可擊?
守久必失,早晚有招架不住的時候。
唯一能一勞永逸的辦法就是,把它揪出來然后...骨灰都給它揚嘍!
也顧不上給米蘭和阿普蘇雅搞接風宴,艾文直截了當把現在的情況跟他做了說明。
然后,微微皺起眉頭不太確定道:
“我們的對手極有可能是一位背后倚靠著半神的四階冠名魔怪,以你現在的能力有辦法找到這種等級存在的蹤跡嗎?
就跟上次哈金斯突襲泰羅王國時的情況一樣,間接占卜可能也未必會奏效啊。”
啪——!
米蘭卻是自信一笑,打了個響指:
“過去不行,現在卻是小意思。但是我爸來新大陸的時候,我的爵位證明和勛章要能甩到那個老古董的臉上。”
聽到他以“三分鐘我要她全部資料”的霸氣說出這句話之后,艾文毫不含糊把胸脯拍得山響,保證道:
“搞定這個家伙,伯爵爵位什么的那都不是事兒。”
他很清楚米蘭這個家伙向來對軍銜、爵位或者權利沒什么執念,他大哥享受了家族的資源在王國軍方青云直上,繼承家名讓斯奈特家族蒸蒸日上的責任自然也落不到他的身上。
無事一身輕的米蘭過去吃喝玩樂樣樣精通,但是現在有了后代的男人,確實是不一樣了。
而且,雖然他自己可以完全不在乎,但“馬斯提佐人”的身份卻需要他和阿普蘇雅的孩子背負一生。
“馬斯提佐”這個單詞最早源于希留斯語,泛指舊大陸的白色皮膚的尼曼斯特人,與棕色皮膚的新大陸土著阿特利安人或者黑色皮膚的阿奴瑪人之間的混血后代。
在舊大陸上馬斯提佐人可能十分少見,但在已經殖民百年的新大陸上卻到處都是,境遇也隨著所處國家不同而有所不同。
最典型的就是希留斯,當初他們執行的是極端殘酷的種族滅絕政策。
大批男性土著被驅趕進入種植園、礦山,進行各種繁重的體力勞動,成為消耗品,不需要多長時間就會病累而死。
隨著時間推移土著數量在快速減少,不到百年時間就從幾千萬人直線下降到了八百多萬,混血兒的社會地位自然也高不到哪里去。
至于出生在舊大陸的權貴家庭的混血兒,也幾乎不會有繼承權,更不可能得到上流社會的認可,最多只是個邊緣人物而已。
米蘭作為一位預言家,既然他說阿普蘇雅肚子里的那個孩子是男孩,那就一定是男孩,將來建功立業的壓力可能比女孩兒更大。
這個爵位也不是為了他自己,而是要在鼓勵民族融合的公國范圍內給這個孩子提供最好的起點。嗯,一個即使別人努力拼搏一輩子也幾乎走不到的“起點”。
順便也向可能希望他們將來能夠回歸本土的中將,證明他和阿普蘇雅留在新大陸的決心。
“好咧,來勁了!”
渾身已經充滿干勁的米蘭,二話不說就開始從自己的魔法口袋里面掏東西,七根蠟燭、一壺冬青葉精油、一片熏香、三件白水晶飾品、一整套的白銀器具...
動作飛快地在“王座之間”就地搭起了一座占卜用的巫術儀軌,最后將“時鐘塔學派”的傳承魔法書《時空的回響》放到了儀軌中間。
呼——
當靈性之風漸漸充斥了這“王座之間”的時候,米蘭擼起了自己的袖子,露出雙臂上金黃色的巫術刻印,有些得意地對艾文介紹道:
“這次我還專門回了一趟‘預言學派’,我這一支學派分支也不是沒有底蘊的。今天就讓你見識一下我從學派最古老的文檔里找到的好東西,同樣來自‘時鐘塔’的傳承。”
抬起各自刻畫了某個儀軌一部分的雙臂,緩緩在面前靠攏到一起。
“嘿嘿,讓我來康康,我的爵位勛章在哪里吧!”
空靈的咒言聲響起,米蘭雙臂上金色的刻印好像金液一樣開始流動起來,漸漸組成了一個好像爬行動物鱗片又像是沙漏一樣的圖案。
巫術刻印·流沙之鱗 滴答..滴答..
隨即,好像連通了某個難以測度的偉大存在,一陣悅耳的指針走動聲在他們耳邊漸漸響起。
無論如何“時鐘塔學派”的神秘源頭都已經完成了真理具象,比半成品的生命樹和全視之眼要強大得多。
米蘭現在正是通過雙臂的刻印,借來了時鐘塔的力量。
采用的還是間接占卜,不直接占卜對方藏在什么地方,而是占卜在哪里守株待兔會對他們最有利。
就算對方背后站著一位半神,米蘭的超凡等級也有些偏低,但借助時鐘塔同屬于五階的力量也足以最大限度地規避掉干擾。
他們終究是專業的。
艾文上前一步,將手搭在米蘭的肩膀上,用自己身上的世界垂青助他一臂之力。
隨后。
就看到米蘭的雙眼中好像化作了漫漫沙塵那樣的朦朧一片,一幕幕畫面飛速閃過,幾分鐘之后,他才無意識地艱難張口,像是夢囈一般報出了一個時間地點:
“從現在起的第二個晚上,9點12點之間,干涸的湖中之城,最高的建筑。”
站在他身后的艾文心中一動,飛速對號入座,已經確定了占卜中的那個位置。
夜色深沉。
“碎星海海岸區”胡阿雷茲城中。
使用玄武巖和灰色沙質石料建造而成,塔樓高聳雄偉異常,在整個新大陸都是首屈一指的圣塞維利亞大教堂內。
一位身穿黑色樸素教袍精神矍鑠的銀發老者,正在自己的房間內奮筆疾書,為明天由“黑鐵十字教會”在城市中舉行的第一次大彌撒做著準備。
讓上百萬原本信仰“永恒之火”的希留斯人改信,可不是像讓這座教堂一樣換個主人那么簡單。就算表面上答應改信,也只能一點點潛移默化重新塑造他們的精神世界。
這位無兒無女的拉爾夫主教將畢生都獻給女神,從本土退休之后自愿來到新大陸替女神牧守祂的羔羊。雖然工作繁重異常,他反而樂在其中。
曾經駐守著法勒提斯在新大陸建起的第一座教堂“光榮教堂”,又在加略特公國建立后來到這里繼續發光發熱。
作為新大陸上教職最高的圣職者,拉爾夫主教在眾多“王權和航海女神”信徒心目中的地位確實非同一般。
這個時候。
他一邊加班工作,一邊十分滿足地啃著面包喝著清水,人前人后并沒有什么不同,依舊是當初與孩子們分享餅干時的那副和善樣子。
也為手下的教士們做出了良好的表率。
咚咚咚...
忽然,敲門聲突兀響起。
“進來。”
一位身披黑袍的年輕教士推門而入,行禮之后緩步走到主教的書桌前。
“里德,你怎么還沒睡?不用緊張,明天大彌撒你只要負責跟在我的身邊就可以了,有什么做的不對的地方,我會及時提醒你。
每一位女神的教士都是這樣過來的。”
老主教抬起頭來,慈愛地看著這位自己親手培養出來的學生,殷切地鼓勵道。
“主教閣下,還是你親自...示范吧!”
卻見教士直勾勾盯著拉爾夫驀然張大嘴巴。
嗡嗡嗡...
無數肥碩地蒼蠅、蛆蟲已經像噴泉一樣向著老主教撲了過去。
拉爾夫臉色大變,猛地抓起手邊的黑鐵十字架。
一道金色的光圈隨之炸裂。
神術·王權·號令!
以女神的王權神職延伸出來的強大神術,短時間內絕對命令敵對單位(主要是生物體,大主教級可以號令非生物體做出反應),具體數量以雙方力量對比計算。
但在一位半神眷屬,同時擁有神術和四階超凡力量的冠名魔怪面前,一位驟然遇襲的文職主教卻是太過孱弱,光圈飛速被壓制。
年輕教士的身體中,有千萬個細碎的聲音同時發出嗤笑:
“你根本反抗不了我,與我融為一體吧!”
雖然。
奴隸暴動因為對方某種特殊的能力而消弭,霍亂也在兩天前被迅速控制住,但在它這位陰謀家看來,這個新生的國家依舊是有著太多的軟肋可以拿捏了。
只要占據這位圣職者的身體,抹掉他今天晚上的記憶。
在他明天舉行大彌撒的時候當場把他變成蛆蟲繁殖的溫床,讓城市中的教徒san值炸裂,就可以徹底動搖本就不穩定的信仰。
“讓我想想,玩過明天這一場信仰崩坍的游戲,下一場讓那位年輕的君王在清晨睡醒的時候,發現自己的妻子已經變成了一堆蠕動的蛆蟲怎么樣?
他會是一副什么樣的表情呢,我實在是太期待了,啊哈哈哈....”
嗡...
巨大的嗡鳴聲充斥了這個房間,在它背后浮現出一只巨大的蒼蠅黑影,如同搖曳的鬼影將整個房間團團包圍,沒有泄露出一絲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