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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艾文重新睜開眼睛的時候。
眼前出現的不是想象中“斐查茲海淵”的藍天碧海,而是一片怪誕、混亂、與物質世界格格不入的詭異空間。
抬頭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違反重力漂浮在半空中的巨型巖石十字架。
雖然即使對一位上位巫師來說,這也是難以形容的壯觀景象,但是在昏黃色的“地獄濾鏡”下,這片世界就好像是屬于被遺忘者的墓園一樣。
低下頭再看看腳下,滿眼都是墳塋連著墳塋,枯骨疊著枯骨,墓碑接著墓碑,一直延伸到昏黃色的天空盡頭。
都說人的死亡一共會有兩次,一次是在生命終結肉體入土的時候,一次則是在被所有生者徹底遺忘的時候。
而這里就好像是在無數年歲月的積累中,掩碼在歷史河灘下的沉淀物。大概沒有人還能記起他們,也沒有落于任何紙面文字,是時光的長河中最不起眼的那朵浪花。
但是卻又有一些不太一樣的東西。
雖然變得有些虛無縹緲,但那種讓人心情煩躁的蟲鳴,卻好像是從枯骨、土壤、石塊、空氣甚至是光線,這些組成世界的所有無機質中不斷鳴響。
無影無蹤卻又無處不在。
“這里是什么鬼地方??”
此時,在艾文身邊其他人都不見蹤影,只剩下了驟逢變故驚呼出聲的米蘭。
驚詫過后,在看到艾文的瞬間,已經像受驚的兔子一樣猛地竄到了他的身邊,心里這才稍稍安定了下來。
這位熱衷于追求大事件的“預言家”不缺冒險精神,當然前提是跟自家武力擔當待在一起的時候。
“我們好像沒有離開時鐘塔,反而更加深入了,這里是第七層?”
目視遙遠的視線盡頭,那片壯觀的通天石壁,通過宙空龍敏銳的空間感知能力,艾文做出了自己的判斷。
同時,米蘭也已經使用手中的塔羅牌做出了模糊的預言。
“正位女祭司:開發出內在的神秘潛力、前途將有所變化的預言、深刻地思考、敏銳的洞察力、準確的直覺。”
“這是什么意思?”
艾文還在等米蘭對預言做出解釋,忽然另一個聲音卻在兩人腳下響起:
“意思當然就是全都聽我老人家的指揮。快!快!快!小伙子們,行動起來,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還有,請挪一下腳,你們踩著我了。”
嗖!嗖!
兩個人飛快跳開,然后轉頭便看到原本他們站著的地方,躺著一副已經和石頭融為一體的人類骨骼化石。
一個銀須銀發身穿簡單白色長袍的老人,正緩緩從那具化石骨骼身上冒出來,但渾身都是像煙塵一樣的虛無縹緲,好像一個遺留在世間的殘像。
雖然兩個人早就已經見多了鬼怪,但看到這個與這處空間風格迥異的老頭,他們也不禁疑惑叢生:“您是?”
已經不知道多少年都沒有跟正常人類交流過的“老頭”,早就忘記了什么叫拐外抹角,雖然不滿他們的浪費時間有些吹胡子瞪眼,但還算是有條理地為他們大體解釋了一下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哈,你們跑到我的家里來還不知道我是誰嗎?
那個鳩占鵲巢的混蛋幾乎完全掌握了時鐘塔內部各層空間的大門,我手中現在只剩下了部分控制最外層的權限,只有在進出時鐘塔的過程中我才能對你們的傳送路徑產生十分有限的干涉。
在時鐘塔第六層‘巨人之眼’的底層邏輯之上,我故意制定了最嚴苛的規則,又給了你們最破的船。好能讓你們早點被淘汰,然后被規則踢出時鐘塔。
沒想到你們硬生生地撐到了最后,差一點就耽誤了大事啊!”
剛開始兩個人還對自己被故意針對而忿忿不平,要不是運氣好,差點就被一個海盜給踢出局了。
但幾句話之后。
他們已經開始滿臉震驚地重新審視自己面前老頭,這一位竟然就是傳說中在神秘源頭完成具象后,最終卻融合失敗的那位倒霉蛋學派首席,冠位巫師格雷厄姆·尼克勒斯!
‘這種儲物空間里隨身帶著老爺爺拯救世界的既視感 難道我真正的金手指其實是一個老爺爺嗎?可是這個老爺爺有點挫啊,不是什么遠古神明,甚至連真理具象都沒有完成,只剩下了一個單薄到極致的殘魂。’
但是。
這位差點就完成“真理具象”的古代冠位巫師接下來說的話,卻讓兩個人差點直接跳起來。
“再不行動起來,你們就要大禍臨頭了!”
時鐘塔現在幾乎已經完全易主,一位名號為“混沌蠕蟲”、“鉆星者”、“地底之主”修德·梅爾的強大古神已經取代“時鐘塔學派”成為了這里的主人。
這位同樣精善時空領域的古神,也是當初造成神秘源頭·時鐘塔融合失敗的罪魁禍首!
而時鐘塔也已經成為了祂存身的巢穴,在與“時鐘塔學派”成員殘魂的漫長拉鋸戰中,已經取得了壓倒性的主導權。學派一方更是只剩下了一個,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煙消云散的首席格雷厄姆。
兩個人也搞明白了主導著“游戲進程”的確實一直都是兩個意識,這也是為什么會出現前后自相矛盾的主因。
另外。
艾文更是意識到,至少“迷宮之神”艾霍特和“迷霧海主人”洛依高爾還能在物質世界中據地而守。
但是這位名為“混沌蠕蟲”修德·梅爾的存在,卻只能借助本質相當于五階的時鐘塔躲在時空的縫隙里,難以踏足物質世界一步。
這從側面也說明了祂的強大力量。
如今,經過了在時鐘塔中無數年歲月的沉睡,同“迷宮之神”艾霍特一樣也即將漸漸蘇醒。而且已經和外界的同類甚至一位邪惡的真神媾和到了一起。
“幾乎在你們踏足第六層的同時,就有外來者進入了第七層。雖然對人類來說,古神蘇醒的時間尺度可能有些漫長,但距離祂徹底蘇醒也用不了幾天了!”
這位“混沌蠕蟲”本就擁有極強的適應力,自身混沌的本質可塑性極強。
借由時鐘塔蘊藏的時空規則發動了反向侵蝕,在無數年的歲月中,只是依靠自身輻射出的力量就已經將時鐘塔內部的絕大部分生物都腐化成了祂的眷屬。
從內到外大大小小的獨立空間也漸漸淪陷。
如果再讓祂完成對神力結晶的解析,在一位真神的庇護下,獲得在物質世界隨意通行的鑰匙,對整個世界來說都是一場大災難。
本就已經到強弩之末的時鐘塔更是首當其沖,只會迅速化作“混沌蠕蟲”力量的一部分。而曾經強極一時的“時鐘塔學派”也將徹底不復存在。
所以,過去時鐘塔不斷在物質世界現身,并不是為了給大家派送禮物,而是在進行最后的掙扎,尋找合適的人員進入第七層核心區域削弱沉睡中的污染源頭。
可因為底層規則的限制,只有超凡特質相互契合的訪客才能到達對應的深度。即使是經過了四次嘗試,有資格進入第七層幫忙的適格者也只有他們而已。
“宙空龍的龍脈和繼承了‘時鐘塔學派’部分知識的后裔,能否避免一場浩劫就全靠你們了!”
宙空龍,古往今來謂之“宙”。但有部分巫師覺得世界上根本不存在“時間”這種屬性,一切都是因為物質的變化才給予人類的錯覺。
所謂溯源歷史不過是因為世界根源中對歷史進程的記錄,本質和留影術沒有什么區別,因為從沒有聽說過誰能夠改變過去。
可至少宙空龍這種巨龍種確實具有相對應的本質基礎,艾文被老頭選中也不算奇怪。
不過,感覺自己躺槍的米蘭卻是提出了異議:
“我們‘預言學派’的根底是一部分‘時鐘塔學派’的傳承沒有錯。
但‘預言學派’雖然同樣在窺探著時光長河,卻更加專注對未來那些各種可能性的解讀,也可以被稱為虛無縹緲的命運。
在放棄了大部分施法能力的同時專精一道,已經與時間和空間天差地別了啊。”
老頭卻不以為意,擺了擺手:
“當你完全掌握了時間和空間的變化之后,你就會發現所謂的命運其實都是注定的,在世界誕生之初就已經被寫進了第一個發生變化的物質微粒里面。
所以,你們兩個來到這里都是所謂命運的安排,坦然接受它吧,再怎么掙扎都是沒有用的。”
搞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兩個人的頭已經搖的像是撥浪鼓,異口同聲:
“跟一位古神干仗?打擾了,告辭!”
剛剛還算和善的白胡子老頭聞言瞬間變臉:
“天真!拿了我珍藏的寶物,不幫我把解決掉問題你們就別想出去。等祂蘇醒之后,看到兩個美味的小點心,你們猜祂是吃還是不吃?”
臥槽無恥!
兩個人瞬間凌亂,這個本體早已經變成化石的老梆子果然夠狠,真是白瞎了你一副白胡子老爺爺的絕佳賣相了。
一眼就看出兩個人心里想的是什么,格雷厄姆直接開始耍無賴:
“哈?我的命都已經沒有了,還要臉干什么?
不過,我也知道你們能力有限,不需要你們面對古神本體,我是要讓你們阻止祂的徹底蘇醒。如果有可能再盡量清除祂在時鐘塔的痕跡,延后祂復蘇的時間。
最后,能給予繼承者成長的時間!”
說到最后有意無意地看了曾經得到傳承魔法書的米蘭一眼,同時伸手向石壁方向一指。
“先解決掉那些家伙!”
艾文一眼掃過已經看到了圍繞石壁站成一圈的骷髏王者,手持巨劍頭戴造型各異的王冠,一共是364位比正常一年的天數少了一天。
“那些不是你們的防衛力量嗎?這些家伙,好像有點眼熟。”
說著說著,忽然感覺它們頭上戴著的玩意好像有些似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