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盜攻城后的第三天。
離別的時刻終于到來。
艾文孤身一人登上了在利奧波德臨時停靠補給的商船“黃鵠號”。
目的地:法勒提斯西海岸第三大軍港——加布雷德。
站在船尾,在他頭頂海鳥鳴叫盤旋,微咸的海風徐徐撲面。一朵朵雪白的浪花從船后消逝,同樣漸漸消失在視野中的還有自己生活了五年的地方利奧波德。
臨行前,艾文沒有通知任何人,走得悄無聲息。但他相信等下一次自己重新回到這里的時候,一切都將會不一樣!
“艾文先生,我帶您去船艙吧。這幾天的天氣不錯,浪也不高,船長說滿帆航行不用兩天時間我們就可以到達加布雷德。”一個十分年輕的水手走到艾文身邊,熱情地為艾文介紹這次航程。
畢竟艾文可是安德里亞子爵大人預訂好位置派人送上船的,船員們猜不透艾文的身份自然盡力照顧周到。
艾文輕輕頷首,跟著年輕水手走入船艙。
無形中又欠了老人一個人情,艾文反而坦然下來,正所謂債多了不愁,要是讓自己短時間找一艘去加布雷德的船還真不容易呢。
黃鵠號全長四十二公尺定員兩百人,是一艘型號十分成熟的三桅大帆船。
別看艾文馬上就要加入海軍,但這艘“黃鵠號”嚴格意義上才是他第一次乘坐的大海船。之前坐過的小舢板小漁船與之相比也就是比一塊木板強點有限。
于是在放下行李之后,艾文就忍不住重新回到甲板,參觀起了這艘大家伙。
知道這位乘客身份特殊,即使最忠于職守的船員也不會去管他。
站在不影響船員們操作的角落里,艾文仰望著帆船上壯觀的風帆。前中后三根桅桿,特別是主桅幾乎達到四層樓高,站在甲板往上看簡直讓人目眩。
由主帆、上帆、頂帆、極頂帆組成的四段白色帆面已經蓄滿了風力,開始為海船提供源源不絕的動力。
長著花白大胡子的帆纜長,指揮著手下的船員不斷微調著風帆,力求在保證船速的前提下最大限度保證船只的穩定性。即使艾文從小接觸過相關的知識,但第一次親眼見到還是有一種不明覺厲的感覺。
大胡子掃了好幾眼這個盯著自己一臉好奇的家伙,實在猜不透這位客人是什么情況?
腳下好像扎著釘子,保持身體平衡如同吃飯喝水一樣簡單,在顛簸的甲板上站得比老水手們還要穩,好像從小就生活在大海上。
但他對船上的一切卻又都那么好奇,從一塊船板到一根纜繩,連桅桿上的滑索都能盯著看上半天,要不是自己看的緊這家伙看起來都想自己上來操控纜繩一試身手了。
從這一點看又像一個徹頭徹尾的新手,實在讓人奇怪。
想起船長特意的叮囑,大胡子帆纜長吩咐手下的水手照看風帆,自己走向站在一邊正看得津津有味的艾文,開口問道:“先生對駕駛帆船有興趣嗎?”
“呃...是的,因為我去加布雷德就是為了加入海軍,想提前了解一下船上的生活。我打擾到您了嗎?”艾文猶豫了一下,自己的目的倒也沒有必要隱瞞。
“不不不,并沒有。倒是如果您有興趣的話,我可以為您介紹一下我們腳下這個漂亮的大家伙!”帆纜長出人意料地通情達理,主動提出為艾文介紹一下帆船的建議。
艾文欣然接受。
他同樣清楚自己能獲得超規格優待靠的全是安德里亞子爵的面子。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這艘黃鵠號上實際上就有一部分子爵大人的股份,他們在利奧波德裝載一部分貨物之后,到達加布雷德再裝滿貨倉就會隨大船隊一起出發前往新大陸,開啟遠洋航程。
“我們的黃鵠號下水時間剛剛滿四年,正是狀態最佳的時候......”
愉快的交談持續了半個小時,參觀過程中艾文的數據化視野光明正大地將整艘“黃鵠號”進行了數據建模,甚至可以說艾文已經比很多在黃鵠號上工作了多年的老水手還要了解它。
其中,最讓艾文吃驚的一點是“黃鵠號”并不是一艘普通的貨運商船,而是一艘名副其實的武裝商船。
據帆纜長介紹這艘船的船體經過特殊改裝,從外表根本看不出炮口在什么地方。但是只要打開隱藏的護板,這艘船立刻就能露出猙獰的內在,給來襲的海盜船一個好看!
艾文表面上連連點頭,心里卻一個字都不信。
防范海盜?恐怕是偽裝成普通商船靠近其他商船之后再搖身一變成劫掠船吧!
只不過現在海上私掠是普遍存在的現象,只要有私掠許可證并且只對敵國下手,那就沒有問題。艾文也不會蠢到去當面拆穿。
中午被船長約瑟熱情邀請共進午餐的時候,艾文才發現這艘船上的乘客竟然只有自己一位。
旁敲側擊之后,才得知安德里亞子爵竟然也是這條船的股東之一,在他的安排下“黃鵠號”專門為自己開了一個單間,不禁暗暗感嘆這老頭硬是要得!
而且艾文相信自己看到的絕對只是他的冰山一角,這子爵大人絕對是一只深藏不露的老狐貍。
因為還在近海航行,補給充足,午餐也十分豐盛。可惜今天卻不是艾文的幸運日,注定要與這頓午餐無緣。
“鐺,鐺,鐺......”
剛剛品嘗了一口客串侍者的水手送上的餐前濃湯,船上兀然敲響了連綿的警鐘,那是主桅上的水手發現危險情況后發出的示警。
在空無一物的固定商業航線上,這種警訊通常意義上只代表著一種情況,那就是海盜!
慢條斯理地用餐巾擦了擦嘴,艾文對面那位紅色臉膛的卷發大叔淡定道:“小意外,我會處理好的,艾文先生待在這個房間等待就好。”
說完提起放在桌邊的配刀,大步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外面就傳來了他指揮若定的聲音,船員們來回跑動的聲音極有韻律,雖然緊張但并不慌亂。
“轟!”“轟!”“轟!”
很快,炮擊聲接連響起,雖然沒有擊中黃鵠號,但也讓商船附近濺起巨大的水花,嘩啦嘩啦砸落到甲板上,制造出緊張至極的氣氛。
“海盜來了,非戰斗人員立刻回到船艙,戰斗人員各就各位!敢打黃鵠號的主意,我要崩掉他的下巴!”約瑟船長淡定的聲音給與船員巨大的鼓舞。
艾文從舷窗向外望去,一艘黑色船帆上繪著血紅色船錨的單桅快速帆船,向著自己的方向飛速駛來。
船身在行駛過程中緩緩調整,將側舷的十門火炮對準這邊不斷開火,顯然想要逼停這艘看起來就載貨不少的大肥羊。
實際上在風帆木船加火炮海戰的時代,同級別的艦船炮戰中,直接用火炮擊沉敵艦的概率非常低。最后免不了跳幫戰,海盜劫掠這種以俘獲對手船只的攻擊方式更是如此。
不然就算擊沉了商船自己也一絲好處都沒有,這又是何苦?
所以當血錨海盜幾乎已經跟黃鵠號平行行駛時,他面對黃鵠號一側的大多數炮口都沒有打開,只用個位數的火炮零星開火,威嚇商船。
顯然黃鵠號的偽裝成功瞞過了海盜那一方,讓他們絲毫沒有察覺到這艘普通的商船中隱藏的威脅。
血錨扎克放下手中的單筒望遠鏡。
雖然感覺對方船上的水手數量超過自己微微有些棘手,但也只是小麻煩而已,以自己手下海盜的強悍,面對普通的商船船員,就算是一打二都能勝得干凈利落。
拽出脖子上的一個由交叉的黑色雙翼組成的護身符,扎克默默禱告:“黑翼之神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