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從酒店的大床上醒來時,耳邊的手機視頻里還傳著吳雅輕微的呼吸聲。
他們的視頻從李靜妍家開始,到現在還沒掛斷。
這種事江北大學時看室友和女朋友做過,當時羨慕的不行,如今總算是如愿以償了。
回想起昨晚吳雅吃醋的樣子,江北便忍不住發笑。
被人在乎的感覺的確很好。
抻了個懶腰,江北跑去洗手間開始洗漱,然后又打開電腦開始記錄這幾天的靈感和整理圖片素材。
電腦的內存早已經不夠用,甚至第一塊兒硬盤業以裝滿,現在已經開始使用第二塊。
接近九點半的樣子,視頻里的吳雅總算醒了。
她似乎也忘記了正和江北開著視頻,毫無偶像包袱的打了個哈欠。
等她聽到江北的笑聲才反應過來視頻開了一夜。
“啊…大叔!”
“早上好啊,小吳童鞋,哈哈。”
“你幾點起來的?”吳雅嘿嘿一笑,趴在了手機攝像頭前,眼睛彎的像一個月牙。
“七點多一點就醒了,本來想叫你的,但看你睡得挺香,就沒出聲。”
“大叔,我做了個夢。”
“嗯?”
“我夢見李靜妍了,她過得很不好。”
“現實里她過得也不太好…”江北想起那一地的空酒瓶,和李靜妍最近的狀態,脫口而出。
吳雅若有所思道:“大叔,要不你去問問吧…或許她現在很需要你的幫助。”
“或許我幫不上她…”江北欲言又止。
他心底的想法其實很矛盾,既想從一個朋友的角度去關心一下李靜妍,又不想讓吳雅難過。
吳雅真誠道:“大叔,昨天是我不好,你去和她談談吧。”
女人難免會有醋意,但吳雅其實心里清楚,江北和李靜妍之間并沒有任何其他關系。
不然在米國的時候,該發生的早就發生了。
最關鍵的是,她從李靜妍昨天的狀態里看出了一些別人難以察覺的東西。
她經歷過絕望,所以理解。
“大叔,我說的是真。”
這不是對江北的安慰,而是發自內心的想法。
“嗯!”江北重重的點了點頭。
“雖然不知道在她身上發生了什么,但我能肯定,她正處于絕望之中,那個眼神是裝不出來的。”吳雅似是回想起了去年自己在紐約接受治療的那段歲月。
最開始時,江北還沒有出現,她心里只想著悄悄的死在異國他鄉,悄無聲息的,像一滴水偷偷滴入大海,誰會知道呢?
那是一種卑微的絕望。
如果不是江北帶著林楠、張厚風等人和史蒂芬醫生找到了她,或許此時一切都已經歸于塵土。
吳雅眼神堅定的看著江北:“絕望的人,需要希望。”
江北沖她笑了笑:“如果我跑了怎么辦?你就不擔心?”
吳雅努著嘴,揮了揮自己白皙的拳頭:“你敢?”
“哈哈,不敢不敢。”
掛斷視頻通話,江北坐在椅子上長考了一會兒,原本混亂的思緒變得清晰起來。
吳雅的話對他影響不小,絕望這兩個字,江北一直沒想起來。
如今一看,用它來形容李靜妍恰如其分。
合上電腦,江北給樸素慧發了個信息,取消了今天的一切行程。
至于原因他沒說,樸素慧似乎也有自己的想法,也沒問。
被李靜妍帶去夜場嗨了一次,二次元的小丫頭,似乎已經沉迷其中不可自拔了,哪兒還有空大理江北這個大叔。
江北整理了一下衣服,拿上房卡和車鑰匙出了門。
車鑰匙是李靜妍昨晚從酒吧出來時塞給他的,本打算讓他開車,但沒拗過遵紀守法的江北,才打車回的家。
“邁凱倫…”江北看著手里科技感十足的車鑰匙,輕輕顛了顛,分量很輕。
昨天李靜妍來的時候已經黑天,加上路程并不遠以及他蜷縮在后面的“縫隙”中,根本沒來得及注意是什么車。
此時一看,有些啞然。
富家子弟果然不同…
自以為提了輛奔馳大G就已經無比豪橫了,可和人家這邁凱倫一比,顯然就低了一個檔次。
等他找到那輛車時,又被驚了第二次。
邁凱倫就算了,還是塞納?
作為一個愛車如命的老司機,江北曾經對那些遙不可及的跑車可謂了如指掌。
雖然隨著年齡的增長逐漸認清了現實,老老實實的開起了寶來,但心里還是期盼著沒準哪天就有機會駕駛著頂級超跑。
沒想到,機會就這么來了。
關注賽車的人都知道埃爾頓賽納的名字,這位曾經最強的F1車手已經成了賽車界的傳奇。
而江北眼前的這款拉風到夸張的家伙,正是以他的名字進行命名。
寓意著這是邁凱倫公司最強的可合法上路的賽車,也是為了向車神塞納專注于賽道并成為最好的賽車手的精神致敬。
外觀上的每一處細節都是為了空氣動力學,快,是這輛車追求的最高目標。
近些年,邁凱倫可謂是混的風生水起,不斷推出了各類的狠貨。
Senna就是他們在推出的終極賽道利器,目標也很簡單,甩開所有超級跑車,讓它們在塞納的身后吃灰。
“臥槽,江北兄弟!”
正當江北打開剪刀門,坐進駕駛位時,一個粗狂的聲音從旁邊響起。
引得江北和負責看車的保安齊齊回頭。
一個身高一米九,滿臉絡腮胡的大漢正緩步走來。
來人是山東大漢李亞鵬。
江北朝他揮了揮手,看他衣服和看車保安如出一轍,江北便明白了。
這家伙根本不是來旅游的,而是來工作的。
等李亞鵬走近,江北也從車里鉆了出來:“巧了,咱們哥倆在這兒碰到了。”
偶遇一次是緣分,那么偶遇兩次就是天大的緣分了。
李亞鵬撓了撓頭:“這車…是你的?”
邁凱倫塞納,2000萬人民幣,他想淡定都淡定不下來。
遠渡重洋來韓國,也不過才月入3萬塊錢不到…
江北連連搖頭:“不是我的,是我朋友的,我幫著開回去。”
聽他這么說,李亞鵬心里好受了一點兒:“你可慢著點兒開,兩千多萬的車,刮了蹭了咱可賠不起。”
江北深以為然道:“沒毛病。”
他現在全部身家加在一起,勉勉強強不到五千萬,林家的合同意向雖然有了,但還沒具體展開,一切還是個未知數。
人生開了掛,也才這樣。
李靜妍每天瘋玩兒,就能開兩千萬的超跑,從物質角度出發,這讓江北有點兒郁悶。
“兄弟,能不能透露一下,你是做什么的?”李亞鵬笑瞇瞇的遞了根煙給江北。
碩大的身軀做出這種諂媚的動作,滑稽無比。
江北對他感官不錯,接過了煙:“算是攝影師,在京城開了個小公司。”
李亞鵬要是知道江北嘴里的小公司,其實是個接近一百人的新媒體公司,估計他會給江北搬個“凡爾賽”終身成就獎。
“真好啊這車。”李亞鵬圍著塞納轉了兩圈,嘴里不住的感嘆著。
男人,誰不想有一輛自己的超級跑車?
江北很理解的李亞鵬,他的“瓊B9TM45”剛到手時,也很興奮。
而且,那還只是輛不到五十萬的野馬,和眼前的邁凱倫塞納根本沒法比。
“你在這兒當安保?”江北吐了口煙。
“是啊,我退伍之后也沒別的去處,在國內當了兩年保安,應聘保鏢公司人家說我形象不好,剛好家里親戚說韓·國的錢好賺,我不就來了嘛。”
李亞鵬一笑的時候,滿臉的絡腮胡子都會跟著抖動,像一頭擬人化的雄獅,陽剛之氣十足。
江北老家村子的旁邊,有個朝鮮族村落,那里的人便是靠出國打工生活,家家的條件都還不錯。
不過那些人有先天的語言優勢,懂朝鮮話。
江北好奇道:“你也會說韓國話?”
“嗐,一句都不會,不過干我這活兒也不需要,領班的會說幾句中文,溝通起來也還湊合。”
李亞鵬說著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江北恍然,人家夜場根本不需要李亞鵬會韓文,只需要他有個強壯的體格和低廉的成本。
“真動手?”
“推推搡搡的倒是又過幾次,真掄拳頭上的事兒還沒碰見,現在來玩的年輕人都很文明,加上各項處罰賠償高的嚇人,根本沒人惹事兒。除非…”
江北笑道:“除非那些有錢人喝多了鬧事兒?”
“沒錯,這地方什么都好,就是人吃人太嚴重,那些有錢的,根本不把窮人當人。想摸就摸,想踹就踹,出了事兒也沒人敢管。”
李亞鵬雖然來得時間不長,但也看到了好幾次霸凌。
受害者有男有女,不過最后都是不了了之,哪怕警察來了也于事無補。
頂多在里面好吃好喝睡上一天,第二天繼續來這兒蹦。
剛開始他還會驚訝,后來也就習以為常了。
新聞報出來的,不過是連百分之一都不到的比例。
江北把煙頭扔進了旁邊的垃圾箱里:“你來了多久了?”
“七八個月,這次回國是因為家里的奶奶走了,辦完了事兒就趕緊過來了。”
李亞鵬很實惠,不論江北問什么,他都知無不言。
這樣的性格不只是對江北,對身邊所有人都是如此。
不過也有利有弊,有利的是他的人員向來不錯,不論是在部隊還是在工作環境里;弊端是,他經常會被那些心術不正的同事算計,雖然都是一兩瓶酒,幾十上百塊錢的小事兒。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江北離開前還和李亞鵬互相加了微信。
用李亞鵬的話說,沒準以后就能再見,說不定還能彼此幫襯一下。
這種感覺讓江北心里很暖和,這是記憶中的感覺,就像他父母那輩人的真誠友誼。
邁凱倫塞納的性能很出色,甚至可以用“出類拔萃”這樣的詞語來形容。
而且它所帶來的回頭率很高,不論街邊的男女老幼,都會對這輛車側目相看。
“嘖嘖,土豪的世界我好像懂了點兒…”
停好了車,江北自言自語的甩著鑰匙上了樓。
小區保安不認得江北,但認得這輛邁凱倫,所以根本沒有阻攔的想法。
心里只想著,這小子的明真不錯,那女的不僅身材長相都是頂級的,還那么有錢。
江北自然沒想那么多,到了李靜妍門外按下了門鈴。
等了大概一分多鐘,門內傳出了一個虛弱的聲音。
“誰呀。”
雖然聽不懂韓·國話,但江北猜了個大概,回復道:“江北。”
咔噠。
門被推開了。
“你怎么來了,小女朋友不吃醋了?”
“看來你昨天根本沒喝多啊,什么事兒都記得呢?”
“我又沒說我喝多了,是你自己偏要扶著我,還要送我上樓的。”
說話間,李靜妍側開了身子,讓江北進了屋。
此時的她剛剛洗完澡,臉上原本的妝容卸了個干干凈凈,露出了病態的蒼白。
身上穿的也不多,只有一件堪堪能擋住臀部的綢料睡衣。
江北趕緊轉過頭了,然后便發現,屋子里那一地酒瓶還七歪八扭的躺在那兒。
“去換個衣服,我幫你收拾一下這兒。”
“呦,正人君子?”
“呦,中文學的不錯,連成語都會用了。”
李靜妍哼了一聲:“哼,白給的便宜都不占。”
見她進了臥室,江北嘆了口氣,現在這姑娘們怎么都這么開放?
看來不僅是男孩子出門在外要小心,連老男人都要小心了。
等李靜妍再從臥室出來時,江北已經把偌大客廳里的幾十個酒瓶子收拾到了一起,正在廚房里打掃。
一邊打掃,嘴里還一邊念叨著:“這娘們兒就是驢糞球子,就特么表面光!”
這屋子亂出了江北認知里的新高度,灰塵、垃圾、腳印、水漬、酒污…
“什么叫驢糞蛋?”
江北被嚇得不輕:“你走路怎么沒聲音的?”
“是你說話的聲音太大好不好,你還沒回答我呢,什么叫驢糞蛋?”
“驢是一種動物,球,就是足球的球,圓形的…”
李靜妍眼神越來越犀利,直勾勾的盯著江北,她明白中文里“糞”的含義。
“所以,你在說我是動物的糞便?還是圓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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