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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放他自由

  白財見小野還是默默不語,悄聲問道。

  “你怎么忽然又提起這茬了…學長都是過去式了。”

  “因為我感覺,我好像還是沒法很喜歡王哲,雖然這次是我主動的,但也因此我覺得自己反而有所保留,你能懂嗎?”

  小野將手插進了大衣兜里,語氣悵然。

  白財連連搖頭。

  小野牽強一笑:“你這么單純,肯定不會懂的。”

  “我覺得,既然是你主動的,你對他的感情或者說是愛,應該要更多,不是嗎?”

  “至少現在和他給我的愛比,我能給的微不足道,這讓我感覺很愧疚,也很煩躁。我感覺我對不起他,我快堅持不下去了。”

  “那你想做什么?”

  “可能分手對他才是最大的公平。”

  白財緘默不語,小野這太過復雜的感情觀,已經觸及白財的知識盲區,她確實是不懂了。

  如果這個世界是仙俠世界,此時的白財一定是只慵懶的上古神獸。

  世上的癡男怨女,愛恨糾纏,對她來說都是十分可愛的。

  他們糾結與愛與不愛,又糾結于幸福與否,像個追逐太陽的孩子。

  白財抬眼看到了一個木牌子,上面用黑色漆字寫著“海子山”三個字。

  “明明寫著海,卻是這樣的荒涼。”小野也看到了那牌子。

  “是啊,蠻荒得如同在外星球。”白財附和道。

  她們并不知道,他們所處之地已經在平均海拔4500米高的山上,看似平緩的小坡,其實在遠處望來,已經是如天門一般。

  更不會知道,海子山里的‘海’,與海水并無關系,而是形態各異的冰蝕巖盆。

  白財目光所及沒有樹木、河流,就連野草也只是偶爾叢生,蠻荒的像是“勇氣號”拍攝的火星表面。

  兩人眼前滿目荒涼,小野突然道:“你為什么想來川西,想來稻城?”

  白財道:“我很喜歡《從你的全世界路過》,當然,我說的是小說…”

  小野點了點頭,說道:“我記得《從你的全世界路過》里有一段話:晴時滿樹花開雨天一湖漣漪微風穿越指間,陽光席卷城市沿途每條山路鋪開的影子全部是你不經意寫的一字一句,留我年復一年朗讀這個世界是你的遺囑,而我是唯一的遺物如果你也想就在這個秋天,去一次稻城,和你最心愛的人。”

  “可我沒有最心愛的人,只有你所以你應該感覺到幸福別想那么多啦。”白財偷笑著說道。

  小野挽起白財的手:“我真羨慕你。”

  白財不解道:“什么?”

  “沒心沒肺,天真浪漫,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不像我,這么累。”

  “誰讓你那么貪心什么都想要的。”白財撅嘴道。

  小野知道白財是在開玩笑但這句話卻一針見血。

  王哲終于追了上來,他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也可能小野在找白財吐露心聲之前,已經表現出了什么征兆。

  他把小野到了一旁兩個人說了很多,最后攜手而回。

  白財本以為王哲哄好了心思多變的小野后來才知道他們是商量好了旅行結束就分手。

  但在川西的這段時間他們會珍惜彼此尊重彼此。

  “我想拜佛。”小野沒來由的說了這么一句,然后就拉著望著開始往回走。

  白財一頭霧水的跟在兩人身后,嘴里喃喃道:“野姐,您真是我的親祖宗!”

  等他們到達沖古寺下的山腳時,時間已經接近三點。

  這地方江北來過,但是在白天。

  白財和江北一樣,算不上一整個佛教徒,但多多少少對佛這個字眼有著打心里的敬重。

  而且她非常贊賞佛教里推崇的‘自省’的力量。

  她曾在最消沉的時候,通過佛教的‘自省’智慧才回歸平心靜氣。

  小野張羅的最歡,但身體特別的虛。

  剛爬了第一個一千米她就開始叫嚷:“我快不行了!”

  于是每到一個上坡,王哲和白財就只能負責把她推上去。

  而白財今天也失了算,信了小野騙人的鬼話,竟然真的以為只是隨便出來逛逛,所以竟然穿了條長裙…

  之前在游客稀少的地方倒還好,沒人注意;此時身側的游客著實不少,每當她一只手撩長裙一只手攀巖壁時,周圍的吃瓜群眾總是投來震驚的眼神。

  一個男生忍不住,直接脫口而出道:“臥槽!穿長裙子爬都可以?!”

  其實是可以的,畢竟白財穿著厚實的保暖褲,雖然長裙子爬山的確有些詭異…

  不得不說,愛美女人的戰斗力是不可限量的。

  山與山之間的風口恐怖得不行,經幡在陰沉的烏云下獵獵發響,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撕裂。

  當時狂風大作,還不時灑下幾滴雨,白財等人終于拿出了不舍的用也不敢用的氧氣,狠狠吸了幾口。

  三人氣喘如牛,小心翼翼地貼在樓梯上慢慢往上爬,一刻都不敢往下看。

  還好最后終于忍著強烈的心跳和恐高,在規定時間爬到了3800多米目的地。

  小野拜佛無比虔誠,長頭磕了又磕,像是個做錯事的妖精,想借此來洗刷心里的罪孽。

  白財和王哲站在小野的身后,就這么看著她虔誠拜佛。

  白財不知道王哲此時作何感想,但她卻莫名的有些難過。

  原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野,也會怕心里的那份愧疚。

  當他們決定踏上歸途時,昏暗的天空上又聚集起大量烏云,云層越來越厚,讓太陽那最后一縷光也黯淡了下去。

  三人都知道,這已是下大雨的預兆。

  她們早上出來時天氣大晴,所以并沒有準備雨傘,租來的車里倒是有應急的雨披,不過也只是薄薄的一次性塑料皮。

  白財擔心地把相機捂在懷里,匆匆和寺內的人群一道往停車點沖。

  停車點已經聚滿了人,你推我,我推你,誰也不讓誰,場面一度十分混亂。

  這時忽然有一個穿著藏式獵人服的大叔和白財搭訕:“你的帽子好漂亮!哪里買的?”

  “哦,別人送的。”

  “我能看看么?”

  “可以。”

  白財脫下帽子遞給他,他小心翼翼地轉了轉,夸贊這個皮毛真是好。

  “嗯,外國的白狐貍毛。”

  “狐貍啊!”他兩眼忽然睜得很大,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這山上就有狐貍,只是毛是灰黃灰黃的,不好看!”

  “還有狐貍吶!”一直在旁邊蹭聽的吃瓜群眾們也來了精神。

  “別說狐貍了,還有狼呢!有時候到了晚上,能嗷嗚嗷嗚地叫。”

  他那兩句“嗷嗚”把白財和小野以及周邊的人都逗笑了,他朋友趕緊上來拖他走:“走走走,別鬧了,看到姑娘就開心!”

  小野拉了拉白財的手,伏在她耳邊道:“白菜,說實話,你是不是挺喜歡那個江北?”

  白財搖頭道:“我不知道,可能是喜歡吧,也可能只是好感,畢竟你也知道我,對文質彬彬的男生,總是會多些注意力…”

  小野點了點頭:“像你的性格。”

  “你怎么這么關心他?以前我大學那個男朋友,你怎么從來不問?”白財瞇起眼睛,無比‘嚴厲’的問道。

  “有些事兒你不懂!”小野學著老夫子的樣子背著手,搖頭晃腦道:“天機不可泄露啊”

  她根本不想讓單純如水的白財知道,看似普通無比的江北,除了那輛奔馳汽車價值兩百多萬,手腕上的表也足夠普通人10年的努力。

  白財太了解小野的脾性,猜了個八九不離十,淡然道:“你是不是想說,他很有錢?”

  小野沉默,沒有反駁。

  白財嘆氣道:“唉,他越有錢,我越想躲著他點…”

  “怕別人以為你目的不純?”小野撇了撇嘴,她可從來不在乎別人的目光,也不認同以別人目光為標尺的思想。

  白財道:“有這方面的關系,但更多的是怕我們兩個價值觀不同…如果在一起了,肯定會面臨很多問題…”

  “呵呵噠!笨白菜,你想的真夠遠的!”小野對白財的深思遠慮有些無語。

  這是,前面的兩個游客嘀咕著,其中一個說道:“這手串兒不錯,只可惜沒有蟲草賣!”

  另一個人說道:“就是,我本來還想帶一點回去。”

  就在他們隨口抱怨時,一個矮個子忽然湊了上去:“我這里有一些私藏,你們要嗎?”

  “要要要!”那兩個中年男人激動不已。

  那個矮個子男人轉身就走,沒過多久,不知從哪拿回來一小罐‘蟲草’。

  然后在人聲鼎沸的停車場人流中,頂著雨,神秘兮兮的說道:“這可是好東西。”

  兩個中年人只觀察了片刻,立馬就買了下來。

  “這次總算買了點好東西回去!”

  “就是!”

  小野、王哲、白財把這一切都看了個正著。

  “…,真有比你還笨的。”小野無奈的對白菜攤了攤手。

  返程的旅途,伴隨著大雨,三人神經緊繃,絲毫不敢懈怠。

  深夜十點,三人才回到酒店。

  白財本打算如果回來得早,拉上裴蓓和江北等人在吃一頓飯,作為昨天自己失態的賠禮。

  但絕不喝酒…

  可哪成想一場大雨,讓她十點多才回來,自然不好再去打攪別人。

  正打算洗洗睡時,小野抱著一箱酒不請自來。

  人都說,在旅行中,一瓶啤酒就可以聽一晚的故事,陌生的人來人往中是滿世界的光怪陸離。

  雖然小野是白財的熟人,但一箱酒也足夠她們兩個把故事聊完。

  小野打開啤酒,第一句話就是:“我和王哲決定,旅行結束后就分手。”

  不等白財多說,她又說道:“我決定明天就回廈門。”

  回廈門,等于回家,亦等于結束旅途。

  那么他們在海子山的約定,便成了笑話。

  正在白財滿臉懵逼之時,王哲焦慮地敲響了她的門。

  白財沒有讓王哲進屋,這是小野的意思,她不想把尷尬蔓延到白財這個朋友的房間。

  王哲眼神中愁緒滿滿,問白財為什么小野又不理他了,

  白財忍不住反問道:你覺得小野喜歡你有多少?

  他一下被問得愣住,吭哧很久,最終才輕聲吐出“不多”二字。

  然后又激動的說道:“可我們很合適啊!”

  “哪里合適?”

  “她喜歡玩,我喜歡陪她玩。她喜歡拍照,我喜歡后期,還有各種各種。我們性格很像,星座也很搭。我們開心的時候,聊天明明很愉快。”

  “這就是合適了么?就算是合適,難道就一定要在一起么?這世上不合適卻在一起的人更多啊。”白財費解的看著王哲,看著這個原本很‘野’的家伙。

  “白菜,麻煩你再幫我問一問嘛…我哪里做的不好,可以改呀…”

  看著王哲通紅又無辜的雙眼,白財嘆了口氣,輕輕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下來,然后送走了王哲。

  關上門之后,她轉身走向小野,倆人坐在酒店的地攤上,看著沙發。

  小野掏出了一支水蜜桃味的女煙,她抽煙的樣子依舊很清新。

  “白菜,你有沒有在某一刻忽然有一種,誰都不愛,誰都不恨的心情。”

  “那是你老了。”白財笑道。

  “變得和你一樣老。”

  “我比你生日小。”

  “你妹!”

  白財伸出手道:“給我一支,看你抽了這么多年,還從沒嘗過。”

  小野有些驚訝,她曾經可是廢了九牛二虎得力氣,也沒能讓白財沾染上什么不良習慣。

  今天這么出奇,肯定是有鬼。

  她打趣道:“看來,你也不是什么都沒想。”

  白財沒有接著小野的話繼續說下去,而是幫王哲問道:“你真的要這么做?”

  小野喝了一大口啤酒,然后抓亂了自己的頭發,似乎在發泄心中那份內疚和不安帶來的煩躁。

  “我不愛他,以前沒覺著,今早才發現我竟然對他一點兒好感都沒了。”

  “你們才多久?”

  “這樣的清晨,哪怕多一天,我都會覺得是在做噩夢!算了不說他了,你知道,我一直想去西藏…”

  白財點了點頭:“嗯,我陪你去?”

  “我想一個人去。”

  “行。”

  白財決定不問了。

  至于王哲…,就放他自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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