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好觀湖書舍的大門,江北帶著吳雅去了曾經自己住過的民宿,他很慶幸自己沒有刪除當時那個房東的微信。
否則在深夜臨時找一個能放置寵物的住處,的確有些費勁兒。
“之前我就在這兒住的,連屋子都是同一個。”送走了房東,江北笑著對吳雅說道。
這種感覺很奇妙,明明自己對于武漢而言只是一個過客,卻愣是找到了一種熟悉無比的感覺。
吳雅打趣道:“看樣子武漢和你很有緣分,要不咱們別走了,在武漢定居算了。”
冰棍兒和巧克力趴在地板上正打鬧的歡,東跑西顛。
江北躺靠在柔軟的沙發里,瞇著眼說道:“怎么不行吶,我們就在東湖邊上買一所房子,面朝東湖,春暖櫻花開。”
想想這副景象,江北都覺得愜意。
正當他沉浸在自己幻想的美景之中時,吳雅輕輕的躺在了他的身邊,頭側貼著江北的頭,聲音淺淺,欲語還休:“要洗澡嗎?”
絲絲旖旎,在房間中蕩漾開來。
對于熱戀中的人來說,愛情就宛如黑夜中的隕星,穿過大氣層時會燃起熊熊烈火,凡是接近這顆星,都會被點燃。
當這顆隕星墜地,江北和吳雅的最后一絲力氣也被徹底燃燒殆盡。
宛如潔白花朵的吳雅小鳥依人在江北的臂彎之中,兩人變這樣保持著這個姿勢沉沉睡去,一直到第二天清晨。
深秋的清晨微涼,哪怕是在武漢,江北和吳雅這兩個北方人也覺得有些冷。
“走吧,帶你過早去。”
來了武漢幾天,江北一直都惦記著過一次早,今天總算有了這個機會。
吳雅曾聽江北講過關于過早的事,也看了江旅行關于武漢的篇幅,作為個地道吃貨,別提多開心了。
在武漢的清晨,過早的鋪子數不勝數,由于兩人起的晚了些,鋪子里連個位子都沒有。
好在良仁曾告訴過江北,如果過早吃熱干面這東西,那必須要走著吃才是最正宗的。
民宿距離觀湖書舍的距離并不遠,江北邊和吳雅一邊吃著熱干面,一邊步行而往。
“大叔,昨天梅姐說的那個人是干嘛的啊?聽她的意思,你們應該認識吧?”吳雅吃完了自己的一份兒熱干面,順手把江北剩下的半盒也一并拿了過去,邊吃邊問。
江北撓了撓頭:“認得。”
關于高洪洋這個人,江北還真不知道怎么和吳雅介紹…
前老板?前妻的現男友?
見江北神色古怪,吳雅愈發好奇:“難不成你們之間還有什么小秘密?”
“他是孫葉的現男友,也是我之前的老板…”江北躊躇了半晌,直到快到了觀湖書舍時才決定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說給了吳雅。
包括在拉斯維加斯和高洪洋那次不太美好的偶遇…
他并非想隱瞞什么,只是覺得在吳雅面前提起前期,對她會造成傷害。
但他又不愿撒謊,權衡之下,還是選擇坦蕩一些,他相信吳雅不是那種小肚雞腸的女孩兒。
“去啊,必須去!怎么有這么賤的人?”吳雅聽到江北說道那個狗屁前老板竟然要和孫葉訂婚,還挑釁的邀請了江北后,吳雅氣的連熱干面都吃不下去了。
之前這種情節,吳雅只在電視里見到過,不曾想今天就發生在了自己身上。
江北拉起吳雅的手說道:“何必呢,和他們慪氣,只會浪費我們的時間…”
吳雅眼鏡后面的一對眼睛瞪得老大,氣鼓鼓道:“不行!我們必須去,不然這口氣容易把我憋壞了。”
她的性格向來如此,善良、陽光不假,但也不是任誰都可以欺負的軟柿子。
她就是要讓江北的那個前妻看看,你不要的男人,到底有多優秀!
不是江北配不上你,而是你瞎了眼錯過了他!
吳雅的母親張紅霞曾對吳雅說過一句話,一個男人能否成功,她身邊的女人占百分之五十。
如今正式驗證這句話的最好機會。
“那就聽你的,等回了京城,我們就去轉轉…”江北笑著揉了揉吳雅的臉蛋,這丫頭護犢子的樣子是真的好看啊!
打開了書店大門,江北第一件事就是給自己泡了壺茶,第二件事就是又從書架上搬了一大摞書。
昨夜寫的八千多字“歌詞”,過于凌亂。
每句拆開來看固然都非常出彩,可就是拼不到一起去。
哪怕江北硬是像搭積木那樣把各個并不相連的句子湊一起,也只顯得驢唇不對馬嘴。
今天的江北并不急著去打開思路,或者說整理思路,而是懶洋洋的曬著清晨的秋陽,躺在搖椅上看書。
這次他取來的書很雜,從魯迅到尼采,從楊絳到村上春樹,中西糅雜古今貫通。
吳雅也沒來打攪他,而是跑到閱讀區的角落里自己捧著吉他開始創作,任由江北像個悠閑的退休老人似的看著書。
過了大概一個小時左右,鄧琪琪推門而入,休息了一夜的她精神煥發,哪怕仍是口罩、帽子、墨鏡全副武裝,但仍然能看得出來,她很開心。
“嘿,江北,早上好啊。”
江北側過頭搖了搖手里的書,算是打了個招呼,笑道:“不早啦,這都快九點了。”
鄧琪琪摘下墨鏡,打趣道:“又不是上班,來那么早做什么啊?難不成你要當這書舍的老板了?”
江北大點其頭:“沒錯,我正有此意,等葉詩詩來了,我就問問她能不能把這書舍賣給我…”
“琪琪,我在這兒呢,快來,聽聽這段兒!”閱讀區角落里的吳雅應該是在曲子的創作上有了突破,連聲音里都帶著難掩的激動。
鄧琪琪一聽,忙不迭的跑向了吳雅,根本顧不上和江北的聊天。
看著吳雅和鄧琪琪又開始了音樂創作路上的探索,江北也收回思緒,繼續捧著手里的書讀了起來。
此時他看的,是來自史鐵生所作的隨筆文集《病隙碎筆》,對于史鐵生,江北的了解并不少。
大學時,江北曾在導師的推薦下閱讀過《我與地壇》,當時只覺得這個作者的筆觸樸素真實又充滿激情。
“且視他人之凝目如盞盞鬼火,大膽地去走你的夜路…”
如今再看他在隨筆中的犀利文字,江北的靈魂被深深的震撼了。
這種感覺已經很久不曾有過,哪怕在曲江書城捧讀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時,也不曾有過這種感覺。
這是對生命的堅持,對理想的堅持。
哪怕你的理想不被理解,哪怕你的目標被他人質疑!
都不要怕,勇敢的走下去,去完成自己選擇的路。
“鬼火,夜路…”
江北繁復咀嚼著這兩個詞,頭腦中的風暴驟然卷起,若有如無之間,那一道靈感被他恰巧抓住。
他騰地一下從搖椅上做了起來,連電腦都來不及打開,從吧臺的筆盒中拿了支炭筆,又從打印機里抽出一張A4紙。
刷刷刷 洋洋灑灑,潦草不清的一大段字便寫了出來。
看著手里這張真正的“草稿”,江北開心的笑了。
之所以笑,一是為了自己能捕捉到這稍縱即逝的靈感而欣慰,二則是因為他已經很久不曾動筆寫字,所以字跡略顯難看…
當然,這只是相對而言,哪怕他已經非常潦草、非常任性的潑灑筆墨,但等他把那一頁紙攤在吳雅和鄧琪琪眼前時,還是讓兩個女歌手大吃了一驚。
字如其人。
江北才氣內斂,無鋒無芒,但腹有詩書,胸有溝壑;所以他的字也是一筆一劃之間,都帶著內斂又肆意的矛盾美。
即又幾分草書的肆意潑灑,又有幾分楷書的刻意古板,最怪異的便是江北在這兩種矛盾體之間,張弛有度,寫出了另外一種漂亮。
他并沒有練習過書法,字之所以好看,也只是因為小時候喜歡臨帖,外加小學語文老師是個愛打手板兒的老太太…
他還清楚的記得,小學時只要班級里誰的字寫不好,都會被那個“兇老太太”用竹條兒打手板兒。
當然,他的字也只能忽悠忽悠吳雅和鄧琪琪這種不懂行的人,真要是放在西安碑林趙福陽那種行家手里,也只能算是剛剛摸到了文字美學邊緣的邊緣。
鄧琪琪和吳雅各自在心里默讀了幾遍詞,表情變了又變。
先是覺得這副詞很怪,比江北那字體更怪;在之后便又覺得這詞很美,在夢幻與現實中徘徊著;繁復讀了幾遍自后,才覺得,這副詞很深刻。
“大叔,這…是你剛寫的?”吳雅瞪大了眼睛,看怪物一樣看著眼前的江北。
若說對江北的了解,吳雅自認閉著眼只靠手摸,也沒有一處不熟悉;可若說對江北的不了解,她又覺得眼前的江北像一汪看不到底的深洋。
江北撓了撓頭:“的確是剛剛寫的沒錯,但靈感卻不是自己的,借鑒了它!”
說著,江北把書桌上史鐵生先生的《病隙碎筆》拿了過來,繼續說道:“你們可以看看,或許對看懂我寫的詞有些幫助。”
鄧琪琪接過了書,拉著吳雅走到一旁開始翻閱。
她是唱情歌出身,也一直想擺脫情歌的束縛,之所以學習rap,也是為了拓寬自己的曲風。
可說到底,rap并非她真正感興趣的方向,作為一個古典音樂世家出身的現代流行歌手,鄧琪琪還是想在自己感興趣的正常曲風下進行拓展。
如今江北這首詞,便讓她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她沒有急著去問江北,而是異常安靜的拉著吳雅看起了書。
鄧琪琪在嘗試靠自己去讀懂江北所作的詞,盡量的去接近江北的創作初衷。
兩個小時的時間,悄然而過。
江北的茶泡了三壺,手里新翻開的《瓦爾登湖》也已經讀了七十多頁。
不過這次,他沒有看《病隙碎筆》時那樣的靈感爆發,或許是因為翻譯水平的原因,沒能把梭羅所著的原汁原味翻譯過來,或許是中西文化的差異。
“江北,這首詞賣給我吧!”正當江北考慮要不要換一本讀讀的時候,鄧琪琪來到了他的身邊。
吳雅則還在閱讀區仔細的研究著那詞,是不是的還會撥弄幾下吉他弦,似乎在為這詞配曲。
聽到鄧琪琪要買詞,江北有些意外,笑道:“說實話,我沒給別人寫過歌詞,不知道這東西能值多少錢…”
之所以沒說送給鄧琪琪,是因為他知道,鄧琪琪既然說了買,就肯定是動了真心。
既然別人對自己的作品都如此尊重,江北自然不會把自己的靈感之作,當成隨意送人的東西。
“5萬!新媒體版權還歸你,并且你不用擔心吳雅那邊,這首歌我會和她一起做,錄音時也會帶著她。”鄧琪琪報出了自己的價格,這樣填詞費用在國內甚至港臺都很罕見,哪怕是林夕和方文山那種作詞界大咖,也不過比這個價格高出一絲絲。
江北雖然不懂音樂圈,也不知道一首歌作詞的費用,但5萬這個價格的的確確讓他頗為意外。
之前他也給很多自媒體寫過約稿,印象中最高的稿費也不過千字200元,和鄧琪琪給出的價格相比,簡直天壤之別。
“成交。”既然鄧琪琪給的價格這么高,而且還會帶著吳雅一起唱,那么江北也沒有拒絕她的理由。
見鄧琪琪似乎還有話要說,江北便笑道:“別這么看著我,有事情就說吧。”被一個大明星,還是個女明星直勾勾的盯著,他是渾身不舒服。
“一直也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如果你想去娛樂圈發展,我可以聘請你到我的團隊。”鄧琪琪思索良久,還是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在她看來,江北和吳雅的生活的確不錯,但似乎也并不如林楠和博文那樣闊綽,不然也不會只開著一輛三十萬不到的國產房車。
當然,如果她知道就單是陳樹的蓋亞集團就在江北這里投了1000萬的宣傳費,肯定不會伸出這條橄欖枝。
江北果斷的拒絕道:“這件事情恐怕不行。”
鄧琪琪皺了皺眉:“為什么啊?難道你不想賺更多的錢嘛?”
不到五百字的歌詞,五萬塊錢,在當下稿費偏低的國內市場,的確可以用一字千金來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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