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某人看也不看對方,而是把視線一轉,一一掃過其他三個天級降頭師,面上無悲無喜,聲音輕飄飄的,語調不緊不慢,“他的意見,是不是就代表著你們的意見了?”
其余三個天級降頭師面面相覷,低聲交流了幾句,半響,一人出聲,擲地有聲,“是。”
對方話音落下,李某人唇邊便露出了點點笑意,也沒掩飾。
他開口了,聲音很輕,很淡,輕飄飄的,好似一陣春風拂過,卻是不知從何處而來,“我并非嗜血之人,何故要逼我呢?”
他雙目一凝,目光重新落在陳武信的臉上,瞬間彷如從地獄而來的死神,眸里已是沒有半分色彩,“你是第一個。”
話畢,一聲劍吟聲響起,下一刻,天地變色,似乎瞬間來到了黑夜,又是瞬間恢復了原樣。
在場的所有人都還不知發生了什么,只能模糊感受到,有一道幾可忽略的白芒從天上而降,轉瞬而逝,好似幻覺。
下一秒。
“嗤!”
“嘭!”
有東西被切開了,有東西炸開了。
在眾人眼中,陳武信陳老頭軀體被切開了,跟著又被狂烈的劍氣給切成了粉末,最后更是被徹底蒸發掉了。
消失了,他完完全全消失了。
他手上那把墨綠色拐杖,不知什么材質所制,卻只是從中斷為兩截,掉落在地。
這一幕,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呆愣住了,一個個的臉上都是現著不敢置信的表情。
突然,一聲大喝響起,“退,所有人全部后退!”
出聲的是一個下顎蓄著一簇白色胡子的老者,此人名潘瑞,同樣是一個天級一品的降頭師。
他的這一喝,幾是把所有人的神思都拉了回來,不論是降頭師一方的,還是夏國這方的。
“嘩!”
接近著上百人的降頭師一方紛紛快速后撤,不到兩個個眨眼功夫,已是退出了有五十米以上。
重新站定后,一個個的面上卻是驚容不褪,堂堂一個天級高手,就這樣無聲無息中被殺了,還是連渣都不帶剩的那種,豈能不讓他們心生巨大恐懼。
對上這樣一個可怕的怪物,他們還能有活路嗎?
一時之間,恐慌的情緒包圍了整個降頭師陣營。
就是那三個天級高手,也皆是眼露懼意,絲毫不能淡定,三人對視一眼,終于明白了一點,為何區區一個地級二品的修士能夠成為夏國行動處的顧問了。
這哪里是夏國行動處不堪了,分明是因為眼前這個年輕人實在是強到令人匪夷所思。
反觀巫師陣營,待回過神來,都是一改之前的低迷之態,一個個變得神情雀躍,振奮,復仇的情緒在一張張風格迥異的臉上更加放肆的滋生著。
自己這方,多了一個擁有如此戰力的隊友,何愁不能擊敗對方,全滅對方。
“爸爸,爸爸,那是爸爸。”
巫師陣營后方的老弱婦女群中,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是一個看著就三四歲大小的女孩子,雙頰白中透紅,有點嬰兒肥,她正被一個年輕女子抱在懷中,她輕輕掙扎著。
“小玉乖,別亂動。”
年輕女子臉上的恐慌也褪去了不少,她低頭瞧了瞧懷中可愛的小女孩,勉強露出點笑容,輕聲安撫著。
“小姨,小姨,那是爸爸,那是爸爸。”
那個被年輕女子稱做小玉的小女孩并沒有安靜下來,而是繼續奶聲奶氣的叫喊著,聲音很含糊,如果不是熟悉的人,根本聽不明白她到底說的什么。
這次,她還伸著小手,往李響方向指著,身體掙扎的更用力了。
年輕女子狐疑,順著小女孩所指的方向看去,一個并不是十分高大的男子出現在她的視線之中,正是那個帶給她,帶給所有巫師以安全感的男人。
她只能看清他的背影,看清他的后腦勺,看到他一小部分的側臉。
正在這時,那個男子似乎心有感應一般,轉頭,往她的方向望了過來。
視線在空中交接,她終于看清了他整張面容。
頓時,她腦袋嗡的一聲響,嘴巴微張,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這個男人,真的就是是姐姐房間中相框里的那位男子。
他,他,竟然真的就是小玉從未見過面的親生父親。
她恍惚了好幾秒,才把視線收了回來,低頭垂眸,長長的睫毛抖動了幾下,可姐姐不是說過,小玉她父親只是個平凡的普通人嗎?
或許…兩人只是長得很像。
對,應該就是這樣,這個世界上,長得像的人還是很多的。
她否定了。
她瞄了懷中的女孩一眼,軟聲安撫,“小玉乖,那不是爸爸,只是跟爸爸長得很像而已。”
而此時的李某人呢?
他似乎已經全然忘記了幾十米外的那一群降頭師,在看了年輕女子懷中的小女孩一眼后,一種莫名的荒誕的,卻是強烈如火山暴動的感覺在心中萌生。
那是一種血脈相連的悸動。
為什么?為什么我會生出這種怪異的感覺?
他垂頭,深深吸了兩口氣,伸手捂著胸口,那里,心跳驟然加速。
他又抬頭,凝望著遠處那個可愛的小女孩,他與她的視線隔空相撞,他看到她笑了,笑得好純真,笑得好燦爛,笑得好開心。
可,我怎么可能有一個女兒?還是一個這么大的女兒?
在這一刻,身邊的所有人所有事都已被他忽略了,他的眼里,就只有那個對著他笑的小女孩。
他也不知道自己雙腳到底是著了什么魔,竟是往前踏了一步,朝著小女孩的方向而去。
跟著又是踏出了第二步,第三步,第…
他走得不快,每一步卻是有如丈量過一般,是那樣的一致。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幾步,走了多久,他只知道自己已經來到了那個一直對著他笑的小女孩的跟前。
他直直盯著那個小女孩看,心中那種血脈相連的感覺好似海嘯般狂暴,一顆心更是要從胸口崩出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