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的大雨終于止歇,天穹被染上好看的藍色。
臨上學前方信去了趟靈屋心匠,滾滾大火已經被撲滅,那古樸的小店蕩然無存,自然也找不到靈宮月詠的行蹤。
給詠妹打電話依然是嘟嘟的忙音,倒是回家換衣服時森知信雄打來了一個電話,說是晚上要回家吃飯,讓方信照顧好小香。
方信只能點頭應是,目光有意無意地掃了身邊的諾諾一眼,
為了不掉偽裝度,只能在小香復活之前只能夠往死里壓榨諾諾的勞動力了,別說,這個小太妹還真的挺好用。
變化成明日彩奈的諾諾被方信瞅得發毛,忍不住掩住短裙:“那個,師父,這裙子也太短了吧。”
被方信收服后,三傻死皮賴臉地要拜方信為師,方信倒也默認了這個稱呼。
“她的人設就是這樣,放心,別人又不知道你是伊諾。”
“那,一會兒我該怎么演?”
“表現出虛偽的溫柔和做作的風騷就好,記著你是萬人迷,學習成績好,看起來恨乖巧,其他的我也不太了解。”
諾諾哭喪著臉:“虛偽的溫柔和做作的風騷...師父,我不太擅長演戲...”
“保持平常心就好,在這個絕望都市里偽裝是第一課,你要努力去鍛煉自己,這只是一個小小的考驗,等你能夠自如掌握每一個角色后,我們就去星之陸夜祈。”
“啊?!”
諾諾瞪大眼睛根本不敢反駁,只能將不情愿吞了回去。
學校和往日沒什么不同,只是諾諾肢體僵硬,好像身上長了虱子一樣渾身不自在。
雖然只有17歲,但她早早就輟學去街上混了,天天頭發染得五顏六色跟小混混玩耍,根本沒上過高中,更看不起那些乖乖上學的好娃娃。
再加上她性情坦率,莽撞又直接,虛偽做作實在做不來,恰逢有個男生向她打招呼,她只能逼迫自己做出有史以來最“溫柔”強笑,卻是笑得滿臉褶,笑聲活像只大鵝,好似中邪了一般。
因為雙眼中的黑氣還沒解決,方信只能把身體再次交給了森知靜,跟在諾諾身后的森知靜滿臉通紅,忍不住低聲說道:“諾諾,你別笑得這么難看,方信生氣了,他說晚上殺了你...”
于是諾諾笑得更難看了。
“諾諾,方信說要你風騷。”
站在教室前的諾諾哭喪著臉:“咋風騷啊?嗚嗚嗚...”
森知靜拉著諾諾來到來到角落,眼底黑氣蔓延,方信接管了身體后只是瞪了諾諾一眼,諾諾便渾身發抖:“知道了知道了,師父我錯了。”
一溜煙兒跑進教室,
“南來北往的看一看啊!老娘要賣騷了!”
整個教室立時雞飛狗跳。
遠遠一個指彈將站在講臺上當眾撩裙子的諾諾彈倒,方信嘆了口氣將身體交還給了森知靜。
原本想要幫孫笑然一把,別讓偽裝度掉的太快,沒想到諾諾這個笨蛋弄巧成拙了。
花之瀬老師見了曠課日久的“明日彩奈”,二話不說就把諾諾叫出去批評了好半天。
森知靜見過小秋實的啰嗦,只能給諾諾丟了句“自求多福”,也不理會湊上來的大久保凌美,躲到獨屬她的陰暗角落和心底的方信偷偷交流起來。
“方信,你說,司數星斗死了嗎?”
“如果這就死了,那司數星斗也不算是最危險的敵人了,昨晚上實在太可惜了。”
“那怎么辦,你算計了張之揚他們,他們會不會來找我們麻煩?”
“他們早已經認定了我就是臥底,敵對是肯定了,找麻煩也說不準,不過如果我不擋在前面的話,靈宮就危險了。”
“靈宮姐姐到底去了哪里?為什么靈屋心匠會被侵入?那章魚怪又怎么出現的?”
“別問我,我也不知道,先幫張來錢兒賺夠積分復活小香吧,一步一步來。”
森知靜沉默了一會兒,小聲對方信說道:“方信,謝謝...”
“你我一體,你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
森知靜咬著嘴唇:“是啊,我們是一體,方信,我決定了,如果你幫我把小香帶回來,我就,我就...”
“以身相許?”方信忍不住開了個小玩笑。
“才不是!”
“你我一體,談不了戀愛的。”
森知靜的小腦袋里忍不住幻想了一個場面,自己一個人坐在情侶餐廳里自言自語。
“靜靜,我喜歡你。”
“我,我也...”
“來,我喂你。”
“嗯。”
“我...能吻你嗎?”
上嘴唇親下嘴唇嗎?
方信好像也看到了森知靜的想象,不由得輕輕笑了出來:“好了,不開玩笑了。”
“是你開玩笑的!”
“靈宮不是說了嘛,笑是絕望癥最好的特效藥,話說自己愛上自己是不是自戀啊?”
“你才自戀!”
森知靜忍不住嘟起小嘴,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這一笑好似和煦的微風輕掃大地,雖然其他同學不知道森知靜在笑什么,卻也不由得看呆了。
路過教室后門的日向陽無意間瞥去,立時怔怔地站在了原地。
“她笑起來...有點好看。”
森知靜忽然注意到了同學們的目光,雪白的小臉唰得通紅一片,連忙翻開課本將小臉藏在了書后,卻沒發現書拿倒了。
“都是你!我又丟臉了!”
森知靜向來畏畏縮縮,把自己偷偷藏起來,何曾和人這樣說過話?尤其這人還是個男人。
一番笑鬧后,森知靜都沒有發現自己慢慢敞開了心扉,方信的堅強,韌性無不影響著這個頹喪的少女,一時之間森知靜竟然對方信產生了濃濃的依賴感,一想到有一天方信要是能站在自己面前那該有多好,不由得小臉更加通紅了幾分。
方信卻沒有覺察到少女細膩的心事:“好好好,你剛才想說什么?”
“沒什么!唔,就是,如果你幫我復活了小香,我就不再給你頒發角色任務了,直接給你每天的積分和屬性點好了。”
方信不由得一愣。
角色任務就是借出者提出的條件,這個機制代表著借出者的底牌,畢竟適格者是以借出者的身份在絕望都市行事,若是沒有角色任務來限制行為的話,適格者做事就會毫無底線,有時候甚至會做出傷害借出者的事情來。
適格者如果想要積分和屬性點的話就必須服從借出者的命令,這就像孫猴子頭上的緊箍咒。
好比他第一天的任務就是撿回森知靜的平安護符,第二天則是要以極其屈辱的姿態去吃大久保凌美的指甲,前一天的任務就是殺死白石為小香報仇。
即便方信不想去做也不得不去做,角色任務就是如此,方信每天必須無條件地滿足森知靜的小任性。
森知靜愿意放棄自己的這個權利,無疑是對方信信任到了極點,正如方信所說的那樣,
他就是她,她就是他,二人同體共魂,超凡雙生。
就在方信想要說些什么的時候,諾諾哭喪著臉來到森知靜身旁,抽出座椅一屁股坐了下來,仿佛剛剛與一百條大漢喋戰,魂都丟了半條。
“怎么這么久?”森知靜忍不住小聲問道。
諾諾差點哭出來:“你不是說虛偽的溫柔和做作的風騷嗎?嗚嗚嗚...老師說我耍流氓,要叫家長...”
森知靜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小小的花之瀬老師,小老師俏臉通紅,死死地瞪著諾諾咬牙切齒。
“你又風騷了?你,你怎么能在老師面前撩,撩裙子?”
諾諾滿臉委曲,小手虛抓了一下:“我也不傻啊,我就是溫柔地指出,想豐胸需要適當地按摩而已啊!”
看著快要哭出來的平板老師,方信和森知靜的腦子里同時出現了一個念頭:
你確定你不傻?
打人不打臉啊!
接下來的課程森知靜完全是捂著臉上的。
諾諾的耍寶并未結束,她堅持貫徹最佳捧哏的驚人天賦,愣是讓好好一堂國文課變成了相聲專場,花之瀬老師氣得快要心臟驟停,干脆將諾諾攆出了教室。
可就在諾諾走出教室門的一瞬間,藏在森知靜心底修煉的方信忽然感覺到了什么,猛地低喝出聲。
“不好!”
“怎么了?”
森知靜還沒反應過來,忽然一股淡淡的黑色氣體順著前門門縫鉆入了教室,這東西方信不要太熟悉。
黑霧!
是誰的偽裝度掉到50%以下了?!
腦中劃過一道閃電,方信已經來不及想,立時控制森知靜的雙腿站起身來奪門而出,把花之瀬老師的聲音遠遠拋在了腦后。
濃濃的黑霧自走廊深處蔓延,每經過一處便帶來一寸黑暗,地板滴出血來,墻壁昏黃腐爛,好似藤蔓一般的經絡迅速爬伸,諾諾傻呆呆地眼看著走廊盡頭,立時被雙眸黑氣蒸騰的方信一把拉住。
“愣什么?!快跑!”
抻著諾諾快步跑到樓梯口,卻看到黑霧已經順著樓梯向上攀升而來,樓下響起細密的咯聲。
樓下走不通!
方信猛地抬起頭來,一步當作三步,迅速攀爬起來,兩處黑霧交匯在一起,立時翻滾成濃濃的黑暗,隱約可見猙獰的影子搖搖擺擺地尾隨而來。
諾諾小臉慘白一片,她可不像方信的經歷那么豐富,因為扮演無家可歸的少女也沒掉過偽裝度,她只當黑霧只有晚上才有,哪曾想到這白日殺機?
攀到四層,黑霧已經順著墻壁爬伸了上來,方信隱隱看到一個身影沖出教室門背對著他們沖向另一端,卻根本不敢停步,咬緊牙關沖向五層。
再往上就是天臺了!
一腳踹開天臺大門,毫不憐香惜玉地將諾諾甩到地上,方信猛地回轉身子,將天臺大門狠狠關緊,黑霧已經籠罩了整個學校,就連原本蔚藍的天空也被染上了絕望的顏色。
咯...
鐵門憑地出現了一道凸起,通過那獨特的咯聲,方信當然知道門后是什么,連忙揉身抵上鐵門。
前一夜剛在靈屋心匠死斗一番,方信知道自己實力的底線,那五六十只腐尸都差點讓他陰溝翻船,他可不確定尾隨而來的腐尸到底是幾百還是幾千!
就算他能逃出去,諾諾卻未必能。
砰砰砰砰砰!
越來越多的凸起出現在鐵門上,強烈的震動震得方信差點飛起來,諾諾面色慘白,焦急地站在欄桿處左顧右盼。
“師父!”
“看什么呢?快來幫忙!”
“錢兒叔,錢兒叔也在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