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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奇跡卻來自絕望

  黑暗翻卷,無盡的深淵中,一只嗜血的兇獸睜開雙眸!

  “怪物,怪物!”

  一個粗豪的光頭身影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手腳并用著狂奔而出,他身后的黑暗如影隨形,就好似地獄撕開了空間創口,即將蒞臨人間。

  滾滾黑霧好似受到絕對偉大意志的支配,自地下通道洶涌而出,所有馳援地下室的英雄紛紛停下腳步,好似被萬年冰風吹過,定定地呆愣在原地,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眼睜睜看著凈空奪路奔逃,所有英雄卻一動都不能動,就好像呼吸都會耗光全部的力氣,約莫三分鐘后,蹣跚的腳步聲漸漸逼近,一個攜著世間所有黑暗的影子慢慢走上臺階。

  黑色披風飄舞,叼著煙頭的男子緩緩經過一個又一個英雄,他的步伐那么慢,每一步都踩在眾人的心跳上,好像只要他經過身遭就能夠帶走所有的魂靈。

  那是至深至暗,魔中之王,他的名字已然無人不曉。

  絕望饕餮.方信!

  所有人不自覺地低下頭顱,根本不敢抬頭看向那可怖的身影,唯有被人攙扶的鐵手死死地盯著漫步而來的方信,他的所有毛孔都在瘋狂咆哮:

  開炮!

  可是,在方信冷冷的一瞥之下,蝕骨的冰冷堵上喉頭,隱約中吞滅天地的陰影使得鐵手差一點跪倒在地。

  腦子昏沉沉一片,理智漸行漸遠,鐵手差一點隨著凈空陷入手舞足蹈的瘋狂。

  躲在角落里的寧惜滿臉潮紅地看著方信緩緩走來的身影,與他人不同,寧惜擠壓著自己的胸脯,大腿根廝磨不止,盡情享受著恐懼鉆進毛孔的感覺,在她的眼里,這個迎面走來的男人才不是什么恐怖的魔王,而是她至高無上的神明。

  “主人...”

  方信淡淡地掃了寧惜一眼,這一眼對于寧惜來說不啻于狂熱的粉絲對上了愛豆的目光,立時渾身一個激靈,軟軟地跌倒在地,嘴里發出貓咪一般溫熱的呢喃聲。

  “主人...主人...”

  手腳并用地爬起,寧惜跟上了方信的步伐,一雙明眸失焦,理智蕩然無存,嘴角掛著癡癡傻傻的笑容,就這樣爬著尾隨在方信身后,如果她有尾巴的話,怕是已經歡快地搖動起來了。

  鐵手連忙一咬舌尖,用痛楚將瘋狂趕出腦海,鐵手背后滿是涔涔冷汗。

  舊日支配者?!

  一瞬間,鐵手想起了那個偉岸的傳說,那個凌駕眾生的古神,凡是看到他的都會喪失理智,凡是聽聞他名的都會陷入瘋狂,

  真的有存在,只憑一個名,一個影就會讓人狂掉san值嗎?

  可笑的是,那個自稱擁有變化法則克蘇魯化身的凈空,竟然在真正偉岸存在的目光下陷入了徹底的瘋狂,而寧惜更是失去所有理智,變成了邪惡的狂熱擁護者!

  不能看他,不能聽他,不能聞他,不能觸他,不能張口,

  這樣的存在,千萬要當他不在,否則他一定會將你拖下無盡深淵!

  鐵手終于低下了高傲的頭顱,和身邊所有英雄一樣,安靜地站著一動不敢動,當然,面對世間最大的恐怖,這才是人類該有的樣子。

  方信慢慢走過,卻也沒有理會任何一人,并非他心生仁慈不愿大開殺戒,而是他自己知道自己的狀態。

  解開禁絕之鎖,他便要獨自承受絕望饕餮的壓力,那等驚懾人間的存在,連星之陸夜祈的星之十二座都要畏懼,他方信又如何完全壓制地了了?

  心靈深處,絕望饕餮不斷沖擊著方信用恐懼大勢編織的迷宮,吞滅一切的氣勢好似暴走的狂潮,順著心靈牢籠不斷逸散,那深入骨髓的恐懼下,方信的心靈首當其沖。

  要知道光憑借這逸散的饕餮氣機都能驚懾住整個星之陸夜祈,方信卻要正面抗下所有恐懼,他的精神已經懸成一絲了,又如何能夠出手傷人?

  每一步都很重,并非方信刻意造勢,而是他邁出每一步都需要千百萬倍的毅力!

  鮮血滲出皮膚,每一個細胞都好似承受不住那恐怖的壓力開始釋放最后的生命能量,在地上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痕。

  方信不是簡水,秉持的道是明知深淵無垠卻毅然絕行的勇氣,方信會怕,會痛,他只是個普通人,他的冰冷只是他的堅強而已,但哪怕是簡水也無法像方信這樣抗住絕望饕餮走出這么遠,

  因為方信他,是一個卑微的努力者,

  他什么都不會,最不會的就是放棄,

  從他初入絕望都市開始,他就沒停下過流血的步伐,用斷骨爬,用下巴蹭,只要不死,路途不止!

  如果說簡水的野心是天方夜譚一般的正面戰勝絕望的話,那方信的執著就是在無盡的絕望中,永不停歇地前行!

  所以,

  區區恐懼而已,

  算個雞毛!

  一步,

  一步,

  再一步!

  此行永無盡頭,永無止歇!

  將吞滅天地的氣勢提升到極限,絕望饕餮瘋狂地沖擊著方信的心靈,但是就像一個狹窄的管道里頑固的石子一般,方信卡在那里,愣是沒讓絕望饕餮再次沖出來。

  下一次好像突破這個男人的極限了,但是每一次都無法突破,明明外面的世界觸手可及,可是這個可惡的絆腳石就是卡在那里,好似肉中之刺眼中之釘一般,漸漸的,為世界帶來絕望的絕望饕餮在這個男人的意志下感受到了一種匪夷所思的...

  絕望!

  省省吧,只要我方信還活著,你就沖不出來!

  感知到方信的意志,絕望饕餮不禁顫抖起來。

  這是什么人啊!為恐懼獻上恐懼,給絕望賜予絕望,他或許永遠贏不了,但他絕不會輸!

  蹣跚的步子慢慢遠去,沒人知道這個恐怖的男人在經歷怎樣的戰爭,但是藏在方信心靈深處的森知靜知道,這個男人,他有資格讓整個世界顫抖!

  守在牢籠前的月櫻釋心急如焚,空忌下去之后再也沒有回音,卻是不知戰果如何,

  月櫻釋不過是一個十三歲的少女,因出眾的天賦和最為稀有的時間法則而坐上了星之十二座的位置,論心智比起初中生也沒強到哪去,身邊的前輩一個個消失在黑暗中,月櫻釋明媚的大眼睛擠滿淚花,強忍著才沒哭出聲來。

  牢籠之內,與表情復雜的漢鐘文,文璐,阿偉,許星露不同,詠妹靜靜地坐在地上,淚水啪嗒啪嗒地打在地上。

  從中了司數星斗的算計開始,詠妹便已經心灰意冷,

  作為絕數,星之陸夜祈絕不會放過她,

  作為和安可達成協議的臥底,絕望聯盟也視她為敵,

  她是整個世界的敵人,全世界都希望她死,

  她引以為傲的智慧已經輸了,完完全全地敗在了司數星斗的陷阱下,被拷上禁絕之鎖,她已沒有一絲一毫的機會翻盤,

  可是,

  那個男人他還是來了,連她自己都已經放棄了,都已經認命了,都已經絕望了,

  他卻還是來了。

  “簡水,你被捕獲了嗎?你可...真沒用啊,垃圾。”

  這句話明著是說給簡水的,但以方信的個性,他又怎會單單指名道姓地激勵簡水呢?

  以七音月詠的聰明自然從這句話聽到了別的:

  那就是:我來了。

  你為什么要來啊...

  我是個壞女人,我從一開始就在騙你,你知道你面對的敵人是怎樣可怕的神明嗎?被偷走屬性被封印能力還要壓制心中的絕望,你又有什么底牌啊,你憑什么來救我?

  你來了只會死,只有死,

  他們或許會讓我多活幾天,但是他們絕不會放過你啊,你可是絕望饕餮...

  可是你就是來了...

  就像一顆平平無奇的石子被丟進心湖,泛起的漣漪久久不能平靜,那一灘已經絕望的死水之中不知怎的,就因為那一個聲音生出了一個沖動。

  詠妹不由得雙手捧在胸前,小聲念道:“神啊,如果你存在的話,讓我最后見他一次吧...求求你...”

  腳步聲由遠及近,詠妹猛地抬起頭來,

  月櫻釋立刻張開雙手做出戰斗準備,

  腳步停在門口,下一刻,一個灰袍人跌跌撞撞地闖了進來:“時座大人!”

  詠妹不由得有些失望,月櫻釋卻是松了口氣,剛要開口問詢,卻見那灰袍人加快腳步,張開大嘴猛地撲向月櫻釋!

  “時間法則19!凝滯!”

  素手一揚,那面目扭曲的灰袍人立時定在了半空,猙獰的大嘴纖毫畢現,兩只眼睛里只有眼白沒有瞳仁,月櫻釋繡眉一皺,剛要掏出通訊器,身后的墻壁驀然粉碎,李魂陰沉著臉,一雙籠罩黑氣的手掌狠狠印向文璐的背心!

  一直縮在角落里的安若若猛地跳了起來,卻是這個人小鬼大的家伙利用她的能力操控花菜和李魂打通墻壁偷襲而至!

  不得不提到安若若的心機,這間囚室本來嚴防死守,光是墻壁就是足足兩米厚的實心金屬塊堆疊而成,鐵籠更是由不知名的合金打造而成,籠外的月櫻釋根本想象不到有人竟然能無聲無息地破壞墻壁闖入,也想不到在濃濃的黑霧中安若若能夠利用自己的能力操控李魂摸到墻壁后,更想不到絕數的目標是殺死其他絕數,而不是救人!

  此時月櫻釋與囚牢內的眾人有著鐵欄之隔,根本無法沖進來,李魂就像闖進羊圈的大灰狼一般,面對這群被禁絕之鎖封印了能力的適格者生殺予奪!

  死亡一線!

  文璐這個女人可不是什么花瓶,早在灰袍人沖進囚室就提高了警惕,雖然李魂的毀滅之手無聲無息地粉碎了墻壁,透過黑霧直轟而來,文璐卻也堪堪避過了李魂的偷襲,順道一腳將詠妹踢倒在李魂腳下,自己像兔子一般躥到了一邊。

  這一兔起鶻落,月櫻釋卻也反應了過來,迅速回過身來伸出素手,絕數對于星之陸夜祈是財富,她怎可能坐視李魂大開殺戒?

  “姐姐!”

  安若若忍不住大叫了一聲,躲在正門的花菜連忙加大惡魔卡片的輸出,又是一個被支配的灰袍人闖了進來,李魂連忙趁著這個空隙抬起手掌,對著詠妹的天靈蓋狠狠拍下!

  不管了,多待一秒便多一絲風險,想要在星之十二座的眼皮子底下殺人和走鋼絲沒什么區別,一切由不得李魂猶豫!

  手掌距離面門越來越近,詠妹傻傻地看著那只手,嘴角不由得彎起一絲苦笑。

  果然呢,這世間沒什么神明,我還是見不到他最后一面呢...

  忽然!

  一股陰風吹起如刀,無盡黑霧奔騰著涌了進來填滿整個囚室,伴隨著一聲冷冷地哼聲:

  “李魂,你敢嗎?”

  削瘦的身子猛地一滯!

  就好像中了月櫻釋的時間停滯,李魂的手止在半空,卻是一分一厘都落不下去!

  血腥,

  吞滅,

  狂暴,

  饑餓,

  那是永夜的君王!

  人雖未至,其意志卻已經穿破了空間!

  安若若定在原地,花菜瞪大瞳孔,漢鐘文一動不動,文璐面色瘋狂,阿偉表情復雜,許星露好像被喚醒,就連月櫻釋都驚了一跳。

  蹣跚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一個身影出現在了門口,

  那是至高的恐怖!

  穿過一個又一個雕塑一般的人走到籠前,地上一連串的血跡,一個爬在地上的少女神色癲狂地跟在后面舔舐著地上的血路。

  詠妹傻傻地看著那艱難走來的人,淚水涌出眼眶自香腮滑落,在那攜著無盡黑暗的人的身上,她看到了她一直在追尋的東西,

  如果說這無盡黑暗看不到盡頭的話,那最后的光,一定來自他的眼神,

  那是這殘酷世界中僅剩的溫暖。

  方信的嘴角上揚,

  他開心地笑了。

  “你想要奇跡的話,我來做你的奇跡,好嗎?”

  詠妹的身子不自覺顫抖起來,與他人因恐懼而顫抖不同,她的顫抖卻是來自于某些不同的東西。

  原來,越渺茫的希望,破開絕望的那一秒越美好,越微弱的光明,穿過黑暗的那一瞬越耀眼,這一須臾的歡喜,值得用全部生命去期待,

  奇跡,卻來自絕望。

  深吸一口氣,詠妹哭著笑出聲來:

  “你這個混蛋怎么才來!”

  “方信!我喜歡你!從一開始就是真的,不是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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