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駕,唐揚雞塊,蔬菜天婦羅,兩串烤雞肉串,燙一壺酒,你呢,你來些什么?”
“菜單上,一樣來一份,麻煩了。”
古安瞪圓眼睛看向方信:“你確定?!你能吃下嗎?”
“好不容易能放開了吃,當然不能落下遺憾,對了,你請客是吧。”
“嚓!”
路邊攤的胖老板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大叔蘿莉組合,忍不住溫和地說道:“我女兒也像這位小姐一般年紀,現在的年輕人不是都嚷著減肥嗎?你吃這么多的話可能對消化不太好...”
“沒關系,我胖死算了。”方信指了指古安面前的那壺酒:“勞駕,也給我一壺。”
“未成年人喝酒...”
方信指了指古安:“他就是警察他都沒管我,放心,我成年了。”
古安翻了翻白眼:“給她弄上!”
胖老板悄悄搖搖頭,以輕不可聞的聲音嘀咕道:“還警察呢,教唆未成年人喝酒,說不準還和小姑娘,唉...腐...”
“腐敗啊...”
大叔后半句話被耳尖的方信補上,大叔身子一震,不好意思地鞠了個躬。
古安雖然也有著九點感知,但只看到了老板嘴唇動,不由得驚異地看向方信:“你的力量不是...”
方信聳聳肩膀:“我只是那個東西被封印了,屬性可沒有,以我的能力,這個城市沒有任何東西能蒙蔽我。”
古安不明覺厲地點點頭:“他剛剛說什么了?”
“沒什么,說你好不要臉,泡高中生。”
“喂!”
古安不由大怒:“老子和她沒關系!”
方信鄙夷地瞥了古安一眼:“他也沒說錯,你敢大聲宣布你這輩子不會碰高中女生嗎?小曼她...”
“我...我,我草!”
“噫!你的心太險惡了!”
古安老臉通紅,連忙擺了擺手:“我早就和小曼約定好了,她畢業前我不會動她的,我才沒那么不是人!”
方信抿了口清酒,心里暗自腹誹。
你丫本來就不是人,要不是未來被改變了,兩天前你就和蘇小曼滾床單了,要不然古笑然那個混蛋是怎么出來的?
兩人點燃香煙,并排坐在大排檔的椅子上等待著老板將食物端上,這兩日二人朝夕相處,方信卻也沒對古安客氣過,畢竟古笑然的遺言可是子債父償,古安的性格又和古笑然如出一轍,方信只感覺那個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青年又活了過來,自然也沒把古安當外人。
至于古安,他雖然知道方信的絕數身份,但他本就是那種信念高于立場的人,在孫笑然的影響下對方信的印象先入為主,再加上方信出手阻止了黑水蔓延,精神正合他的英雄之道,一時之間與方信臭味相投,像極了當初孫笑然和方信的邂逅。
于是這個古怪的組合誕生了,放在旁人眼里是頹喪大叔和陰郁蘿莉,放在神秘側眼里則是過氣英雄和反叛惡魔,無論如何都格格不入,好似根本不該這樣肩并肩坐在一塊喝酒抽煙,卻又詭異地和諧。
跐溜著足有面盆大的拉面,方信無意間瞥到桌子一旁的報紙,頭條上印刷著一個冷漠的青年,正是方信無比討厭的家伙。
拿起報紙翻看了一下,方信皺緊眉頭低聲問道:“怎么回事?”
古安心頭有事,不覺間有了三分醉意,掃了一眼報紙哼道:“還能怎樣?他們開始行動了。”
“行動了?!偽裝度...”方信壓低聲音,古安撣撣煙灰:“時局一天一個變化,你把自己鎖在房間里這兩天外界可是一片亂,那些絕數好像達成了什么協議,開始劃分城市作為他們的獵場。”
方信的手指不自覺微微用力。
獵場?
他當然清楚!
他們絕望聯盟本來就是惡魔,什么黑霧中的腐尸,本就是那些嗅到他們身上的絕望而陷入瘋狂的普通人,換句話說,獵殺普通人和獵殺腐尸一樣能獲得安可的積分獎勵!
難道絕望聯盟就是惡魔的這個秘密不止有自己知道了?
這正是方信最為擔心的一點!
他太清楚那些陷入絕望的適格者,為了活下去勝出這個游戲,他們可什么都干得出來!
不偽裝,談何降低偽裝度?
只要在沒人的地方退出角色卡換回本體就能不招來黑霧,然后便可以以本體去獵殺普通人,普通人可是比腐尸好殺的多得多!
“星之陸就沒什么應對方案?!”
“有啊,”古安聳聳肩膀:“將老子降職不就是?星之陸下一步的舉動就是借助絕數帶來的恐慌,正式將英雄推上臺面,站在陽光下。”
方信不由得看了一眼胖老板,低聲說道:“不是該用切口嗎?你叫的太大聲了。”
古安舉起面前酒壺一飲而盡。
“現在無所謂了,最遲明天,整個城市都會知道什么是絕數,也會知道那些高高在上的英雄。”
胖老板聽到古安的話臉色蒼白:“這位客人,那個報紙不只是謠言嗎?你在說電視劇里的事情嗎?哪里有...”
古安重重敲在桌子上:“有啊,有很多,惡魔,怪物,獵殺人類,從很久以前就開始了,之所以大家能過這種平安日子,是因為有一群煞筆吃著你們的納稅,為你們負重前行,死了連尸骨都沒有,更不會被人記起,嘿嘿,嘿嘿嘿,一群大煞筆...”
聽著古安的醉話,感受到這個男人心里的酸楚和憤懣,方信緊皺眉頭不發一言,而是拍打古安的后背:“好了,別說了。”
“憑什么不讓老子說?!老子受了這么多年的鳥氣,嚓!現在好了,啥都沒了,老子愿意說!不服你來扁我啊!”
古安大吵大嚷起來,一旁的客人怕招惹到這個膀大腰圓的家伙,紛紛放下錢離去。
古安嘀哩咕嚕地又抱起酒瓶,仰首喝干,一股火辣順著食管涌上,直接俯下身吐了一大攤,爬起來抹了一把嘴,繼續喝。
“來!干了!”
方信和古安碰了碰杯,將杯中酒飲盡,看著古安趴在桌子上呢喃,方信不由得露出一絲苦笑,還真不該跟這個家伙出來喝酒。
不過話說回來,可能是饕餮原罪的影響,方信從小到大還真沒喝醉過,這些酒吞入肚子里只是帶來一股暖意,根本沒有為方信帶來一絲一毫的醉意。
酒入愁腸吧,
話說回來,面對這樣復雜的情況自己該怎么做呢?
自己替代了徐想的存在,好似也替代了命運之輪的命運。
封印了幻想終端,再加上開啟了六樣感知被動,方信已經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在絕望都市了,只要絕望聯盟和星之陸夜祈不找上門來,他可以優哉游哉地躲一輩子,正如本該出現在這個世界的徐想一樣。
一直躲下去?
方信雖然和古安說過自己要繼續古笑然的工作,找出絕望聯盟中的臥底,徹底終結這個游戲,可是方信根本不知道如何去做。
接觸絕望聯盟就是引麻煩上身,他會再站在那群惡魔的面前,也會再站在星之陸夜祈面前,到那個時候,不為兩方勢力所容的他必然要承受整個世界的攻伐,而且永遠不會被人理解。
更何況...
封印了幻想終端,他的實力也被封印了大半,別說指彈,刑徒散射,真空散射這種攻擊技能了,生門八技,時間輪轉,上膛,甚至是時光夢境他也無從開啟!
殺了溫婉的他確實站在了所有人的前頭,甚至隱隱壓過了簡水,可是當他選擇陷入沉寂中時,他的實力便停步不前了。
這兩天時間,開始瘋狂作惡的絕望聯盟的成長將會遠遠超過方信的判斷,
不說別人,
那個簡水,他可是最強的死神,從來不曾停步的天才!
真的要與那樣的人爭鋒嗎?
要想壓過他,只有比他更瘋狂,更殘忍,更嗜殺!只有這一途可走,別無其它!
看著自己的雙手,方信不禁喃喃自語:“我真的能夠肆無忌憚地,對那些無辜的人出手嗎?只是為了活下去?”
如果只是為了活下去這一個理由,已經退隱的方信已經擁有了活下去的足夠資本,他要是想活,可以在這個絕望世界活到二十七年后真正的末日來臨。
如果再次投入這場絕望廝殺,他卻很難在剩下的十八天生還,畢竟,他是人人得以誅之的饕餮原罪背負者!
二十七年對比十八天,是個有智力的人都能做出選擇。
別說什么找出臥底終結這場游戲,這實在是太過艱難了,如果那么簡單的話,這么多屆絕望聯盟,這么多驚才絕艷的適格者,還有星之陸夜祈這么多超凡的英雄,前前后后不知多少人,他們全都敗在了絕望之下,哪里輪得到天資心性都墊在最底的方信?
方信舉起酒壺一飲而盡。
或許...
我的才能就是喝酒吧。
他方信只是個普通人,如果是環境壓力逼著他不得不對抗命運的話,他可以豁出命來爭出一線生機,正如前十天游戲的提心吊膽,但如果是面對安逸的環境呢?
就像現在這樣,靠在墻壁享受平穩安寧,香煙,美食,美酒,如果他想的話,以他現在的屬性和超強的感知,他可以跑去賭場大殺四方,也可以勝任任何一樣高薪工作,榮華富貴混完日子也不是難事,只要他想得過且過。
念及這里,方信心里不由得升起一絲驕傲。
我現在擁有的能力,
超過凡人的力量,敏捷,耐力,還有無人能比的感知!
我的目力能夠讓我看破這世界隱藏的一切,看到所有真實,
我的聽覺能夠讓我知曉所有情報,閃避所有對我不利的襲擊,
我的嗅覺能夠分辨出任何味道,判斷他人的身份無人能夠在我面前偽裝,
我的味覺能帶給我更豐富的味蕾,享受所有美食美酒,
我的觸覺能夠使我自由操控身體,在肉身享受上得到更多的滿足,
我的靈覺更可以讓我趨吉避兇,躲過所有麻煩!
我現在就是超人!
來到這個絕望游戲之前的人生理想嘛...
找個漂亮的女人,買一套房子,買一輛車子,然后生個孩子...
然后呢?
方信放下酒杯,傻傻地看著遠方的天幕,不知何時,遠遠傳來了淡淡的咯聲,應是某個在附近獵殺的適格者無意間引起了黑霧吧...
看著黑霧一寸寸吞噬遠方的空間,雖然相隔甚遠,
但以方信的目力就是能夠清清楚楚地看到,看到絕望和驚恐,
以他的聽力就是能夠清清楚楚地聽到,聽到哭喊和求救,
以他的嗅覺就是能夠清清楚楚地聞到,聞到黑霧中的腐朽,
以他的味覺就是能夠清清楚楚地嘗到,嘗到空氣中的血腥,
以他的觸覺就是能夠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他的血脈在奔流,想要沖進黑霧,
以他的靈覺就是能夠清清楚楚地預知到...
他會沖進去!
沖進去阻止,
沖進去踐行,
沖進去,選擇瘋狂和不智,
沖進去,拒絕安逸和逃避!
臉上露出一絲苦笑:“我還真是個白癡,早知道的話,應該點點屬性在智力上,這樣就不會這么不智了吧...不,就不該走出那間房間啊,我躲在那里,不就是為了不碰到這些嗎?”
將酒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方信閉上雙眼,下一瞬,身影沖向遠方的黑霧!
這一刻,
方信終于知道了這些天一直糾結問題的答案!
他之所以當初選擇能夠看得更遠,聽得更多,嗅得更明,嘗得更清,觸得更透,感得更深,
就是為了讓這世界無時無刻不去提醒自己!
他是方信!
那個挑戰風車的唐吉坷德,天真,無畏,做著英雄夢的白癡!
風車對應的現實,絕不是殺死唐吉坷德的命運之手,有資格殺死唐吉坷德的,只有唐吉坷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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