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看見陸岳濤的時候,林溪的眼中,全是笑意。
那種放肆的,大膽的,可以無所顧忌的笑。
那種不必壓抑,不用小心翼翼的笑。
陸岳濤能讀懂她眼中為什么會有這樣的笑。
半年的同座,兩人都很有默契的把那份小曖昧,準確的把握在適當的程度上,非但沒有造成負面影響,反而對高考前的心態,有所幫助。
然而,這種把握,從某種角度來說,就是一種壓抑和克制。
他們去唱歌,一定要叫多余的人;
天晚了,陸岳濤不會隔三差五就送她回家;
放學后,更不會一塊去吃炸串什么的。
但在今天,高考結束,彼此考上了理想的大學,他們可以堂而皇之的單獨的去看一場電影。
陸岳濤也在笑。
不過,他笑的是林溪的打扮裝著。
一條短褲青春氣息十足,露出修長的雙腿,白色的卡通T恤由于是緊身和露腰的,非但沒有顯得幼稚,配合上高跟的涼鞋,和盈盈一握的腰肢,反而有種反差帶來的吸引。
有著清純氣息的熟女,和有著火辣身材的蘿莉,向來都是中年男人的心頭好。
還化了妝,一層淡淡的眼影,眉毛也挑了,一點點的飛邊,顯得更襯托出含而不露的嫵媚。
有那么點成熟女人的味道了。
“好看嗎?”林溪大大方方的問。
“少點什么吧?”陸岳濤問。
“我媽說,我畫大紅色不好看,太成熟了。”
林溪說話的時候,嘴上微微散發著釉質光澤,應該是潤唇霜或者某種唇彩。
不過,是淡色的。
陸岳濤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林老板,你知道上一個欠我債的女人,最后是什么下場嗎?”
林溪大眼睛撲閃撲閃的,露出恐懼神情,把小包包擋在胸口,可憐兮兮的說:“人家只是一個小女生,什么都不懂,隔壁就是派出所,你不要嚇唬人家好不好?”
“去買票!”陸岳濤一瞪眼。
“哦,好的呀。選哪個座位?”
“最后一排,中間!”
“啊?哦,好吧。”
這幾天正好上映一部美國大片。
珍珠港。
從98年的泰達尼克號開始,國內就掀起了引起大片的熱潮,黑客帝國、完美風暴、角斗士、海上水世界…一部接著一部,通過海外大片對國人的沖擊,培養出國人去電影院的興趣,徹底打開了國內電影市場。
林溪買了票,又買了兩瓶可樂,兩人入場坐下。
電影燈光熄滅,大屏幕亮起,
很少有哪部電影,能像珍珠港一樣,把三角戀、接盤俠、原諒帽講得如此清新脫俗,以至于讓人無論代入哪一方,都很難有被綠的屈辱感,反而都會有種濃濃的英雄主義情懷。
至于代入女主,戰爭中先后有兩個帥氣的男友,戰后升職加薪,前男友的兒子還有人養,也是很香的。
夕陽西下,一架噴灑農藥的雙翼老式飛機,從遠處山脈中緩緩飛來。
珍珠港,以此為始,以此為終。
聽到熟悉的背景音樂Tennessee,陸岳濤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不是難受,而是被喚醒了很多記憶深處的東西。
這些東西模模糊糊,你說不清到底是什么,絕大多數時候,會遺忘在記憶個情感的角落里,不會認為它們有什么意義,甚至根本記不起它們。
但是當一個觸發點來臨的時候,也許,一瞬間,就會淚流滿臉。
好在,這種讓人頭皮發麻的回憶聲音并沒有持續太久,小男孩們就開始打鬧著玩樂著,被酗酒的父親毆打著,然后長大成人。
一群穿著皮夾克的老美二戰飛行員出場。
陸岳濤清晰的聽到林溪說了句‘哇好帥!’
整個電影院里都響起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好帥!’
有個傳說,老美飛行員的皮夾克都是小羊皮,價值不菲,財政部一度想要取消飛行夾克節約經費,結果遭到了空軍的強力抵制,理由是沒有飛行夾克,他們的撩妹成功率會大大降低,影響飛行員談戀愛結婚。
飛行員帥不帥,陸岳濤是不管的,
比我帥的注定沒我有錢,比我有錢的肯定沒我帥。
可是當穿著護士制服的金發女郎登場時,陸岳濤依舊和往常一樣,賞心悅目。
明明知道女主角其實滿臉的雀斑,皮膚毛孔粗大,遠不能和東方女性的細膩相比,甚至畫面都沒有刻意的去回避這些,可在金色大波浪、雪白護士服和烈焰紅唇的鮮明顏色對比之下,那種沖擊感依舊殺傷力十足!
這種沖擊力,在女主彎腰卷絲襪的畫面中,達到了頂峰。
就在這時候,邊上傳來悉悉索索的動靜。
林溪不知道什么時候,從小坤包里掏出一個小小的化妝鏡,對著鏡子,在涂口紅。
雖然電影院里光線昏暗,但以陸岳濤的經驗判斷,這應該是迪奧最經典也是最早的一款正宮紅,非常適合黃皮膚,無論是素顏還是大妝都能搭配。
被陸岳濤盯著看,林溪手微微抖了抖,卻沒有停止涂抹的進程。
沒一會,飽滿的兩片唇瓣就已經被橘調的正紅所覆蓋,
啪的一聲輕響,她合上了小小梳妝鏡,抬起頭,直視陸岳濤。
眼睛里水汪汪的,
好像在問:好看嗎?
但陸岳濤卻堅信,她在問:要不要吃?
好看不好看的,根本不重要。
當初告訴她大紅色對女人的重要性,其實是扯淡,真正喜歡大紅色的原因只有一個:
這種鮮艷的顏色,可以激發起雄性的進攻欲!
看著和那張不斷接近的熟悉的臉,感受到撲面而來的強烈雄性氣息,林溪終于沒有辦法再堅持和他對視,
大眼睛里閃過一抹慌張,她下意識的想要逃走。
可是往哪里逃呢?
電影院里,黑漆漆的,看不見路;
前左右,都是人,后面是墻;
逃走的話,會影響別人看電影,被說沒有公德的吧?
欠債的話,好像也是應該支付一些利息的吧?
于是,她心驚膽戰的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著。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