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讬花了四天才攻下馬營堡,他本想在馬營堡休整兩日的,但破堡第二日便接到了馬邑城傳來了急報:勞薩幾乎全軍覆沒,擊敗勞薩的極可能是秦川。
岳讬急忙率兵離開馬營堡,押著擄來的俘虜和錢糧財務,朝馬邑城進發。
一天后,桑干河又傳來急報:完顏葉臣部也敗在了秦川手中,幾乎死傷殆盡。
岳讬又驚又怒,又怕秦川揮師山陰縣擊敗代善,急忙加快行軍速度,想和代善會師商討對策。
連趕兩天路之后,全軍疲憊不堪,可第二天扎營休整的時候,忽然又有急報傳來:前方出現一支明軍,兵力約四千,已在二十里外扎下營盤。
岳讬又是一驚,連忙讓部下加強防備,并召集他三弟薩哈廉等將領商討對策。
首要討論的一點,是秦川的到底有多少兵力。
入關前,根據張家口堡送出的消息得知,秦川的兵力有一萬左右,入關的時候,又得到消息,那廝已經跟明廷徹底翻臉,并占領了包括寧武關和偏頭關在內的山西西北部,
而且,他很可能在那得了一萬多降兵,總兵力很可能達到兩萬到兩萬五之間。
但他要分兵駐守各個州縣關口,以防明廷反撲,也要防止內亂,一個州縣駐防一千兵力是肯定要的,幾個重要關卡和軍堡甚至需要更多兵力駐防。
岳讬和幾個將領仔細算了算,粗略估計,秦川至少要留一萬五兵力駐防各地,能出戰的兵力,也就一萬左右。
根據這兩日的探報得知,秦川在馬邑城擊敗勞薩時有四到五千兵力,在桑干河擊敗完顏葉臣的有八到九千兵力。
這八九千人,很可能是秦川出兵的所有兵力了,也有可能更多。
馬邑城和桑干河兩戰,死傷的兵力應該有好幾百人,完顏葉臣部的大量錢糧和俘虜落到他手中后,也需要分兵護送回去。
也就是說,秦川的兵力很可能只剩八千。
如今,有四千攔在他們前進的道路上,另外四千,很可能就埋伏在附近,或者正繞道包抄他們的后側,想來個前后夾擊。
也有可能去進攻代善了。
但這個可能性較低,因為代善部擁有六千戰兵,全是正紅旗的精銳,比起他們這支鑲紅旗和蒙古諸部混編的偏師,戰力要強上許多,若秦川只帶了四千兵馬去阻擊代善,無異于自投羅網。
所以,秦川很可能會先挑他們這一路下手。
粗略估算秦川的兵力,并分析出當前形勢之后,岳讬開始和將領們商討對策。
商討了半個晚上,最終定下四條對策。
若秦川在周圍設有伏兵,或者分兵包抄的話,他們就按兵不動,加強防衛,只守不攻,等代善的大軍來援。
若秦川分兵去攻打代善,他們就主動出擊,牽制住前路的那四千兵馬,切斷兩路兵馬的呼應。
若秦川的兵馬不止八千,而是一萬二以上,而且主攻代善的話,他們就扔下錢糧和俘虜,馳援代善。
若一萬二兵力全沖著他們而來,或是分少量兵力牽制代善,主力攻打他們的話,他們就只能退回馬營堡,錢糧和俘虜能帶多少就多少。
商討出對策后,岳讬繼續加大哨探力量,派出數百探馬,連夜在周圍探查,并派快馬繞路去給代善報信。
第二天清晨,探馬陸續回報:方圓三十里之內,沒有發現其他明軍。
岳讬當機立斷,立即率兵前往二十里外,牽制住那四千明軍。
因為,秦川肯定是分兵攻打代善去了。
剛行出十里,就有探馬來報,那支明軍迎面而來,已到五里之外。
岳讬急忙讓大軍停下,擺開陣勢,按兵不動。
他麾下只有五千戰兵,其中很多是蒙古兵,又要分兵看守俘虜和錢糧,能列陣應敵的也只有四千人。
最關鍵的是,他不知對方有多少火炮和鳥銃,勞薩和完顏葉臣都敗了,他可不敢輕敵。
他剛讓大軍停下,又有探馬回報,那支明軍也停了下來,正在三里外列陣,其中有大約兩千步兵,兩千騎兵。
岳讬派出大量探馬,想窺探對方的火器數量。
但,他的探馬剛靠近,對方陣中就出來一批鳥銃手,隔著上百步放了一輪槍,打傷好幾個探馬,其余探馬就再也不敢靠近了。
岳讬無奈,只得讓探馬拉遠距離,在附近游弋。
他在等,等代善那邊的消息。
對方也一直沒發起進攻,雙方就這么對峙著。
大約一個時辰后,北邊忽然有一騎飛奔而來,手里舉著一支紅色的三角小旗。
這是正紅旗的傳令兵。
岳讬急忙迎了出去,只見那名傳令兵臉色凝重,下馬后又飛奔至岳讬身前,急急跪地道:“啟稟貝勒爺,大貝勒于北邊三十里外的白坊村遇襲,敵軍火器犀利,形勢危急,請貝勒爺速速馳援。”
“啊?”
岳讬臉色一變:“敵軍多少兵力?”
“八千上下。”
“昨夜為何不來報?”
“騎兵貝勒爺,昨夜里大貝勒遭遇敵方襲擾時,便已派出三撥傳令兵,但這三撥傳令兵并無回應,很可能都被明軍截殺了。”
岳讬皺著眉,思索了短暫片刻,然后翻身上馬:“快,立即拔營,馳援馬坊村。”
一旁的薩哈廉急忙問道:“阿古,那些錢糧和百姓呢?真要扔下嗎?”
“全部扔下,統統不要了,等救了阿麥再去搶,想要多少就搶多少。”
“那些阿哈呢?”
“讓他們把糧車的騾馬都解了,騎那些騾馬去,沒有坐騎的就在后面跟著跑。”
“唉!”
薩哈廉不甘地跺了跺腳,這才翻身上馬。
很快,岳讬率領五千戰兵和一千余騎著騾馬的阿哈,扔下錢糧和俘虜不管,對三里外列陣的明軍也置之不理,徑直往北邊趕去。
三里外列陣的哪路兵馬,正是李頂梁、馮一龍和廖三槍部。
眼見岳讬率兵離去,李頂梁當機立斷,馬上讓廖三槍率領一千五百虎豹營追擊,一是把那些騎走騾馬的阿哈截下來,二是準備跟秦川兩面夾擊岳讬。
等岳讬趕到的時候,秦川應該已經擊潰代善部了。
廖三槍率領虎豹營追去之后,李頂梁便率領剩余的士兵去收攏逃散的百姓,接手被岳讬扔下的錢糧。
早在一夜之前,代善和噶達渾匯合后,并在馬坊村連夜扎營。
這時,皇太極的命令也到了,命代善不要冒進,等他的大軍抵達再做打算。
代善深知秦川的詭計多端,猜測對方會來夜襲,于是扎營后兵不卸甲,將不離兵,六千戰兵在騾馬車和拒馬圍成的大營里嚴陣以待,就等著秦川來攻。
大約三更時分,秦川到了。
眼見對方的大營被騾馬車和拒馬圍得嚴嚴實實,一絲漏洞都沒有后,秦川沒急著發起進攻,而是在兩里外扎營,讓士兵睡一覺,養精蓄銳,并出數百人馬在南邊和東邊游弋,隨時阻截代善派出的傳令兵。
同時,秦川還派了一百關帝軍前去騷擾代善的大營。
不料,那一百關帝軍在路上就遭遇了一伙建奴,代善也派人出來襲擾,結果兩撥人馬在半路相遇,一百關帝軍死傷四十多,剩余的趁著夜里視線不明,才得以逃了回來。
秦川有些懊惱,干脆派了五百人馬帶足標槍出去,還帶了二十門虎蹲炮,用猛烈的炮火將跑來襲擾的建奴掃蕩一空。
他不敢派燧發槍去襲擾,因為這東西一旦落到建奴手里,對方分分鐘能仿制出來。
在大量標槍和二十門虎蹲炮的狂轟濫炸之下,兩軍陣營之間的控制權很快就掌握在了秦川手里。
然后,持續不斷的騷擾開始了,二十門虎蹲炮隔著一百二十步,在盾牌的掩護下,持續不斷地炮轟建奴大營。
除此之外,秦川還臨時趕制了兩架小型投石車,用麻布包裹火藥和碎石,再接上同樣由火藥和麻布卷成的導火索,做成一個個炸藥包,然后用投石車在一百步外,將這些點燃的炸藥包砸進建奴營中。
黑火藥做成的炸藥包威力并不大,隔著幾米遠都炸不死人,但好歹也能炸傷人,而且響聲不小,襲擾的效果很不錯。
建奴們被炸得心驚肉跳,煩躁不已,還有不少人被石子濺傷,不時響起的慘叫聲在夜里格外響亮。
代善心知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自己的兵馬被騷擾得筋疲力盡的話,第二天恐怕就兇多吉少了。
于是,代善干脆主動出擊,派噶達渾率領三千精銳出去,想追殺騷擾的關帝軍,并趁勢夜襲秦川的大營。
他們營中的動靜,早就被關帝軍用望遠鏡探知,噶達渾的兵馬還沒出營,營外襲擾的關帝軍便立即后撤,連那兩架投石機也拆成木料搬了回來。
被騷擾得心火急躁的噶達渾,失去了白天的冷靜,按照代善的命令,直奔秦川的大營。
剛到營外一百步,還沒來得及沖鋒,營中就響起了一陣密集的槍炮聲,噶達渾陣前的眾多兵馬紛紛倒了下去。
猛烈的炮火讓噶達渾迅速恢復理智,急忙率軍撤走,徑直退回大營。
略一清點人數,發現少了將近三百人,也就是說,他的夜襲非但沒成功,還賠進去將近三百精銳。
無奈之下,代善只得放棄了夜襲。
接下來的一整夜,他的六千戰兵被持續不斷地騷擾著,他每次派兵出擊,對方總能提前退走,若不派兵,或是派少了,對方連退都不退。
第二天天剛亮,秦川就發起了進攻,將大軍推進到代善大營的一百步外,用盾牌頂著建奴的輕箭,對代善大營狂轟濫炸。
代善心知自己的兵馬被騷擾一夜,早已疲憊不堪,而且秦川的火器數量眾多,而且威力極強,自己不一定能討到好處。
眼見形式越來越危機,代善急忙派出幾撥傳令兵,讓岳讬率兵來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