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秦川這番話,一條天臉色就變了。
被人捷足先登了嗎?
關帝山郭彥的大名他是聽過的,據說在關帝山立寨已有幾年了,手下一千多人馬,戰力很是不弱,比起他那些東拼西湊的兩千多手下,強了不是一丁半點。
可是,強又如何?
他手下都快要餓死了,別說郭彥了,就是天王老子的糧食,他也敢搶上一搶。
只猶豫片刻,一條天便揚聲喊道:“秦大當家,郭彥給你什么好處,我一條天雙倍給你,金銀財寶,酒肉女人樣樣不少,要不,這莊子里的錢糧咱們哥倆對半分,我替你擋住郭彥,如何?”
秦川急忙擺手:“這可使不得,大帥恐怕還不知道吧,郭大當家雖然只有一千人馬,可他的手下個個都是身經百戰的猛士,大帥您這兩千多歪瓜裂棗恐怕擋不住他啊。”
“更何況,郭大當家對秦某有恩,秦某不能忘恩負義背叛他,還望大帥海涵。”
一條天頓時大怒:“你說我手下全是歪瓜裂棗?”
“咳,大帥英明神武,可您麾下這伙人,確實都是些歪瓜裂棗,這可是郭大當家親口說的,他說蘆芽山一條天東拼西湊些阿貓阿狗,是成不了大事的。”
“哼!狗眼看人低!”一條天臉色猙獰,“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秦川嘿嘿一笑:“大帥,等郭大當家的人馬殺到,你可千萬別后悔啊。”
“哼!我倒要看看,他郭彥有幾斤幾兩!”
說罷,一條天又朝門樓的方向啐了一口口水,這才調轉馬頭返身走回去。
等他走遠,秦川才斂起笑容,把羅大牛、老黃和劉有柱叫過來交代一番。
小半個時辰后,一條天的隊伍動了,兩千多衣衫襤褸裝備不齊的流寇浩浩蕩蕩朝孟家莊撲來。
這伙人攻莊的套路比巴山虎和范永斗的套路還要爛,根本沒有什么戰術可言,只顧一窩蜂涌上來。
最關鍵的是,這伙人只有一兩百木盾,絕大部分人只有一桿竹槍甚至一把鋤頭。
孟家莊里共有一千四守軍,其中大部分人都經歷過一次戰斗,心理素質比上次好了不少,并沒有出現大范圍的慌亂。
五百關帝軍更是被九箕山老匪折磨了幾天,不但比以前沉著冷靜,也比以前更狠,更有紀律性了。
一條天的人剛跨過壕溝,涌到圍墻下,就遭到了鋪天蓋地的磚頭打擊。
那些沒盾牌的流寇,被兩張多高的墻頭飛出來的磚頭砸到,不死也得趴下嚎半天。
好不容易爬上墻頭翻進去的人,還沒看清里面長什么樣就死了。
不到半刻鐘,一條天的人就哭爹喊娘地四下奔逃,里面的磚頭實在太多了,跟下雨似的,他們的人也跟割麥子似的一茬一茬地倒下。
一條天的兩百多個老營放在后面監軍,好不容易才把潰散的流寇攏起來,然后派人去鎮上搜羅門板、床板、窗戶、竹籃等等,一切可以當盾牌使用的東西一樣也不放過,還學范永斗的套路,找來木梁圓木等等,拿來撞墻。
又半個時辰之后,兩千流寇頂著奇奇怪怪的東西又朝孟家莊涌來。
這次,能頂著磚頭翻進圍墻的流寇很多,但不論進去多少人,連個水花都沒鬧騰起來就統統死光了。
有幾段新砌的圍墻被撞塌了,但里面突然燒起熊熊大火,把沖進去的流寇和外面的人一分為二,那扇久經摧殘的大門也被撞開了,但里面有林立的槍矛,還有幾桿輪流放槍子的火銃。
同時,各條戰線上都有幾個大嗓門在聲嘶力竭地大喊著,勸說那些流民放下兵器,先跑到別處躲開兵災,等孟家莊戰事一過,秦大管事會在莊外搭棚施粥,他親手煮的肉粥味道可香了。
還說秦大管事慈悲心腸,救苦救命的菩薩轉世,孟家莊里的人都是他收留的流民,好些人都餓得奄奄一息了,秦大管事親自精心照顧,愣是把人救了回來,還打算把孟家的田地分給大家伙,再帶大家伙去開荒修水塘,保證人人有田種,人人有飯吃。
那幾個大嗓門聲情并茂,苦口婆心,好些個喊著喊著還哭了起來,眼淚鼻涕一大把。
一邊是死亡的威脅,另一邊是肉粥和活命的誘惑,那些只想找口飯吃的流寇便動搖了,紛紛放下兵器,也不往后跑,而是繞過孟家莊往兩側逃跑,想擺脫一條天,過后再來孟家莊討吃的。
傷亡達到兩三成的時候,個別逃跑的情況就變成了整體潰逃,還活著的不到兩千流寇再次哭爹喊娘地四下奔跑。
一條天肺都要氣炸了,潰逃的人實在太多,攏都攏不回來,他都連殺十幾個了,那群人仍不要命地跑,殺都殺不了那么多。
沒多久,他手下只剩不到一千人了。
除了死在孟家莊的五六百人之外,其余的都是逃走的。
而孟家莊,除了幾截倒塌的墻壁之外,看起來壓根就沒啥損失。
一條天知道,孟家莊是打不得了。
里面的守軍絕不止幾百人,也絕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流民,姓秦的又詭計多端,還用上了攻心這種手段,實在太可恨了!
如今,只能先避一避了,免得郭彥那狗娘養的突然帶人殺來。
等重新招夠了人手,再回來扒了姓秦的皮,抽他的筋也不遲。
一條天剛想去罵幾句你給我等著之類的話時,東北邊突然響起一陣喊殺聲和馬蹄聲。
只見,一支騎兵從那邊的山梁上殺下來,數量不多,只有三四百人,但濃煙滾滾,殺氣沖天。
一條天臉色大變,領頭那人他當然認得,正是在他手下吃過虧的趙三刀。
與此同時,孟家莊也突然殺出一支騎兵,約兩百人左右,為首正是姓秦那狗娘養的。
姓秦那狗娘養的還揚聲喊道:“趙三爺來得正好,郭大當家說了,不能放走一條天,郭大當家要拿他的腦袋當尿壺。”
一條天是又驚又怒,臉都給氣綠了。
郭彥狗賊,欺人太甚!
可他的人馬剛吃了敗仗,士氣正衰,肯定擋不住趙三刀和姓秦那狗娘養的兩面夾攻,還是先咽下這口氣避一避為好,回頭再找他們算賬也不遲。
想到這,一條天大喝一聲“撤”,自己率先策馬狂奔。
他手下只有三百多匹坐騎,其中還有不少驢騾,除了那兩百多有馬匹跑得快的老營之外,剩下的人明知自己跑不掉,干脆紛紛跪在地上求饒。
孟家莊的兩百騎兵既沒有追去,也不必殺俘虜,只饒了一個圈,見趙三刀的騎兵接近之后,便紛紛撤回莊子里,重新堵上大門。
趙三刀沒來打孟家莊,他心知肚明自己三四百人決計打不下,只一心追殺一條天去了。
孟家莊的人紛紛出來打掃戰場,把磚頭木梁一應撿回去,用木頭磚石等堵上圍墻的缺口。
這時,任亮、郭彥和巴山虎的聯軍共一千七百人,從西南方向而來,
王剛豹五的人馬共兩千五流寇,堂而皇之地穿過任亮的地盤,從南邊而來。
那支神秘的騎兵共三千人,在兩個少年的率領下,繞過太原,穿過爐峪口,從東北直直殺入婁煩。
三支人馬,攏共七千多人,幾乎同時進入了婁煩境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