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陳建國家出來后,樂意和楊二娘、黃葛也聯絡上他們,說是要一起去看。
今天劉永華住在縣城中,龔珍信也在女兒家看病,只能由宋輕云帶隊。
他道:“村委委員們都到了,咦,留山呢,通知沒有?”
楊二娘說通知了,不過,他這是村里的電工,太陽能路燈接線的活兒被陳中貴搶了,心中不樂意,推說病了正在家里使悶氣呢!
樂意喝道,這人怎么耍態度,也不看看場合,我去把他給揪過來。
宋輕云笑笑,道:“算了,由他去。我說,今天支書和主任不在,咱們就自己做主驗收這個亮化工程了,驗收合格后告訴他們一聲。另外資金使用情況也要跟街道報備,把帳做好。今天的工作主要是看看這些路燈是否都亮了,亮度是否達到標準。”
“另外,還得看看燈柱立的地方對不對,是不是把交通要道都照亮了,是不是還留有死角。地點是我們當時集體討論過的,但紙上得了終覺淺,還是要實地看看才好。如果電桿設置的地點不對,該改地方的改地方,該重新施工的重新施工。”
眾人點頭,陳建國說:“宋書記,如果真出了問題,重新施工,這施工費從什么地方出,村里可沒錢。”
宋輕云:“杜里美出,讓他少賺一點。”
“宋兄,你這樣可就不地道了,什么少賺一點,根本就沒賺頭。”這個時候,杜里美突然從黑暗中鉆了出來,叫屈。
然后他劈劈啪啪跟大家算了半天帳,算到最后,不但沒有利潤,反賠進去不少。
最后哭喪著臉道:“我這是為村里做貢獻了。”
宋輕云:“你杜老板會做虧本生意,哄鬼呢?”
杜里美其實賺了不少,剛才聽說村干部來驗收,急忙跑過來跟著。總歸要合格了,他的利潤才能塌實地揣進腰包里。
于是,大家做了一路,在村里逛起來。
不得不說,燈桿的設置還是很合理的,交通要道都被照亮了。
以往村里晚上又冷,天一黑大家都回自家屋老婆孩子熱炕頭看電視。要不然就是去竹花門市里打牌。現在門市不許賭錢,村里就安靜下來,業余生活極不豐富。
今天到處都是一片通明,就有老頭老太太搬了凳子出來在路燈下聊天的聊天,下象棋的下象棋。
孩子們則在路上跑過來跑過去,拿著沖氣的塑料刀劍和榔頭互毆。
又有孩子吃了虧,哇哇大哭。
氣得家長大聲咒罵。
一時間,滿眼都是人,都昂首看燈。
都道:“還是國家好,還是宋書記好,咱們做夢也沒想到這窮山溝里也有了路燈。”
“你們說,這和城里又有什么區別?”
“上級一直在說新農村新農村,這才叫新農村嘛!”
“我說,以后咱們農忙的時候也可以多干點活,再不怕看不清路。”
安路燈的事情雖然不大,卻是實實在在看得到摸得著的,宋輕云心中得意,對老頭老太太說:“天冷,別涼著,象棋也別下了,大家回屋吧!”
“涼什么涼,農民還怕冷?”
“是啊,不怕,再冷的天咱們不也要下地,前天早上五點我去砍青菜還落了一頭的霜呢!”
今天大家都很激動,估計睡得也晚,宋輕云心中一動,就提議干脆趁今天人齊,索性走幾戶困難戶,看他們的年貨準備好沒有,還有什么困難需要村里幫著解決。
大家都說好。
這還真遇到事,一個困難戶的鍋不知道什么的有了個沙眼。一添水,就不停地漏。明明要燉一鍋肉湯,到最后成了鍋貼。
老頭已經吃了兩天燒烤了。
黃葛說家里還有口空鍋,這就去扛過來,好歹讓老人家把這個年過了。
等到一切弄好,梅詠的父親打電話過來說他跟黃明買了四條冷水魚,正在陳建國那里做烤魚,剛才讓村干部們一起過去吃酒。
村干部們聽到這事都說太遲了,算了算了,宋輕云剛才也喝了酒,客氣地回絕了,自回家去睡覺。
但杜里美聽說梅詠來了,又聽說梅師妹的父親是省城退休的處級干部,知道是一個蓄人脈的好機會,就恬著臉跟著陳建國跑了過去。
又消滅了老干部一瓶五糧液,交換了聯系方式,這才滿意而歸。
杜里美現在和羅南正打得火熱,已經跑過去跟人家住一塊兒了。
當然,他的行李還放在村兩委的房子里。那間屋不占白不占,退給宋輕云那不是虧了嗎?
看杜里美渾身酒氣地回屋,羅南就伸出手在鼻端扇了扇,嫌棄地說:“杜哥,你一身臭死了。”
杜里美:“陪今天來村的那個老干部吃了消夜,男人嘛,必要的應酬還是需要有的,你要諒解。放心,事業和家庭之間的關系我能平衡好的。對了,娃睡了嗎?”
羅南回答說:“睡了。”
羅南的孩子寒假后回了家,那孩子內向,看到杜里美也不說話,只拿眼睛不住地看,神色中還帶著抵觸。
杜老板什么人,你不理我我理你好了。成天逗著孩子說話,幺兒幺兒喊得親熱。
娃對他的厚臉皮也沒有辦法,漸漸地就接受了這個叔叔。
不但不抵觸他,相反還覺得杜里美挺有趣,兩人也玩得到一塊兒。
杜老板就是這么一個跟任何人都能打得火熱的。
羅南:“路燈都安好了?剛才我出門看了看,好亮,也好看。”
杜里美笑道:“我什么人呀,我做的工程能差嗎?對了,最近生意如何,有困難嗎?”
羅南回答現在是農閑,農具也賣不出去,要等過完年春耕生意才好得起來。所以,她打算明天開始就不去門市了,等過完十五再說。
一個月沒收入,困難肯定是有點困難。不過這么多年,已經習慣了。
杜里美說:“你愁什么,不就是沒錢嗎,有我啊!”說罷就把早準備好的一個信封扔桌上:“給你和娃的過年錢,喜歡什么你們自己去買。”
羅南一看,是一萬塊,頓時吃了一驚,說:“我不能要你的。”
她本就有點文青,屬于言情小說深度中毒者,覺得純潔的愛情不能被金錢玷污,死活不收。
杜里美煩了,說:“多大點事,不就是一萬塊,也就是我一頓飯錢,我的生活品質你想象不到。這是我這兩天安太陽能路燈賺的,一點渣渣生意,我還真看不上。”
羅南吃了一驚,這才干了三天活,他就賺了一萬,真厲害啊!
兩眼去是崇拜的目光。
她最吃的就是杜里美這一套,心中又是感動又是驕傲,這才收了錢。
且說宋輕云陪梅詠的父親喝了酒,又在村里逛了半天,吹了風,竟然有點醉意。
回到房間已是晚上十二點,也沒洗腳就鉆進被窩睡著了。
這一睡就睡到日上三竿,他是熱醒的。
宋輕云的房間正對著東面,昨天晚上忘記拉窗簾,被陽光一照,曬得不行。這下再也睡不著,一看,已經是上午十一點。
宋輕云忙洗完臉,心叫一聲“喝酒誤事。”就提跑辦公室去倒開水喝。
今天是龔留山值班,他昨天耍態度,看到宋輕云未免尷尬。
宋輕云也不提這事,只道宿醉未醒,口渴得緊,留山你有茶杯里的茶母子勻點給我。不然,等茶葉泡發,可等不及了。算了,老子直接喝你的。
說罷就端起龔留山的大缸子咕咚咕咚灌了一氣。
他以前有輕微的潔癖,在山村呆了大半年,什么毛病都治好了。所謂下得了爛田,刨得了雞屎,挑得了糞擔子,蘿卜從地里挖起來在袖子擦一擦張嘴就啃,沒有那么多矯情。
這茶水一灌下去,真是十分地爽。
宋輕云看龔留山神色變得正常,正要約他去五保戶陳大狗家看看。
萬新客已經從村兩委搬回家去了。
忽然,一輛五菱面包車氣勢洶洶地停在村兩委門口,一個二十六七歲的女人躍下車就殺將進來,暴喝:“誰是村干部,這里是誰在做主,站出來!”
一巴掌就拍在桌子上,幾乎把桌上的玻璃都拍碎了。
宋輕云定睛看去,這女人卻不認識。她長得不錯,眉宇周正,怎么脾氣壞成這樣。
龔留山:“你誰呀,村支書和村長不在。”
女人:“我叫王智慧,支叔和村長不在?騙人的吧,現在誰做主,滾出來!”
這個叫王智慧的姑娘咄咄逼人,龔留山就算脾氣再好忍不了,霍一聲站起來,喝道:“你出去!”
宋輕云忙制止他,對王智慧道:“我叫宋輕云,街道駐村干部,紅石村第一書記,有事你跟我講。但是,現在請你冷靜,有話慢慢說。對了,我以前好像沒有見過你,你也是咱們村的人,請問你有什么事?”
王智慧:“村長和支書不在,你能不能做主?”
宋輕云:“支書和村長不在,不是還有村兩委嗎,如果有緊急事務,我也可以代表村兩委決策。”
王智慧:“好,你能做主就成。我是丁芳菲和陳新這兩個騙子的嫂嫂,親的。他們騙了我十五萬,我今天來找你們村干部,就是要讓你們主持公道。對了,我公公婆婆也在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