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珍信的女兒叫龔琳,聽宋輕云請父親回村,很生氣:“宋書記我想給你提個意見。”
宋輕云:“大姐您說。”
龔琳:“你看我爸爸現在都這種情況了,根本就是個瞎子,你讓他回村那不是開玩笑嗎,出了事你負得起責任嗎?”
宋輕云忙解釋說自己今天來這里,主要是看看支書的身體恢復得怎么樣了。至于支委會,要看支書的身體情況來定。龔支書做手術也有半個月了,本以為他已經恢復,這才上門拜訪。
龔琳指著龔珍信臉上的紗布:“小宋書記,你看我爸爸這眼睛像是恢復的樣子嗎?”
龔珍信笑道:“龔琳,不要對客人這么不禮貌,去給宋書記泡杯茶來。”
宋輕云看龔琳一臉不情愿的樣子,忙說:“不用了,來的路上剛喝了水,不渴。”就遞過去一支煙,又替龔珍信把火點了。
龔琳顯然對宋輕云很不滿,便拋下他,重重摔上門,自回屋去。
宋輕云心中最關心的是龔珍信的身體狀況。
因為萬新客舉報,下午的鐘書記和他談話的時候大發雷霆,讓他有點抬不起頭來。老鐘還特意提起宋輕云去紅石村那么長時間還沒有召開過支委會和全體村民大會,到現在連支書和村長都沒見過一次面,簡直是胡鬧。
下來后,宋輕云仔細一琢磨,突然明白鐘書記并不是一味發脾氣,這是在指點自己啊!
按說,支委會和村民大會和鐘書記也沒有關系。畢竟,這是紅石村的內部事物,街道也沒有權力要他們怎么怎么著。
老鐘這是提醒宋輕云,脫貧攻堅任務要想打開局面,要想圓滿完成,還得依靠村兩委。否則,你宋輕云一是沒有經驗,二是外人,靠自己拳打腳踢,可能嗎?你看,一個萬新客不就把你弄得這樣狼狽。
如果你身邊有龔珍信還有劉永華這樣的村中頭面人物支持,她萬新客敢嗎?
這個時候,宋輕云才體會到鐘書記的一片苦心。這老頭,還是挺關心我的嘛!
“龔支書,你身體現在怎么了?我聽人說,摘取白內障手術不大,兩天就能恢復。”
龔珍信嘆息:“醫生說了,再休息個把月應該好。年紀大了,恢復能力自然不能和年輕時比。再說,我又有糖尿病,傷口愈合速度比普通人要慢上許多,大意不得。”
糖尿病這玩意兒是不死的癌癥,死不了人,對人的生活也沒有多大影響。就好象是一臺機器上的銹,不斷侵蝕,終有一天會毀掉你的身體。當然,這個過程非常漫長,伴隨終生。
糖尿病最麻煩的一點是讓人身體的凝血能力和傷口愈合能力下降,打個比方,一個傷口普通人一周就能愈合,病人卻要一個月。
宋輕云一臉愧疚:“冒昧了,冒昧了。那么,支委員會議只能等支書你身體恢復后再說。”
龔珍信:“小宋你是黨員嗎?哦,你是駐村第一書記,肯定是黨員。要不,這個會議你來主持。”
宋輕云連忙擺手:“這怎么可以,我又不紅石村黨支部成員,不符合組織程序,還是等支書你回村再說。”
看龔珍信手上的香煙已經燃盡,宋輕云又忙給他點了一支。
他不抽煙,但日常還是帶著。和老鄉們打交道,一支煙遞過去也方便拉近彼此距離。
龔珍信顯然很滿意宋輕云對自己的尊敬的態度,道:“再說了,現在劉永華也找不著人,他也是黨組成員。就算我眼睛好了,小劉不在,這支委會開了也沒意思。”
宋輕云心中好奇:“龔支書,劉村長究竟是怎么了,他和龔竹之間發生了什么,至于離家出走?”
“鬼知道。”龔珍信面上突然出現一絲怒氣,恨鐵不成鋼:“這個小劉,當年選村民主任的時候我見他老成執重,是個能做事又有擔待的人,確實適合做紅石村的領頭人,給了他不小的支持。卻不想,我看錯人了。他和竹花鬧矛盾,關起門來鬧就是了,現在還玩失蹤,這是一個有擔待的人嗎?”
宋輕云:“是啊,堂堂一村之長,現在又是脫貧攻堅的關鍵時刻,他竟然不在,辜負上級和村民的信任。”
龔珍信繼續嘆息:“他本是個倒插門,小宋書記你也知道咱們這里贅婿不太讓人看得起。現在又出了這事,接下來的換屆怕是要被大家給選下去了。可惜,可惜了。”
“什么可惜,不可惜。”宋輕云忿忿道:“失蹤一月,脫離組織,我看這樣的人就不適合再擔任村民主任一職。當然,選不選他做村民主任那是村民的事。”
是的,現在支書是個瞎子,一個月回不了村,陳建國就是個沒用的。脫貧工作要想順利展開,他只能和劉永華搭檔。
現在人海茫茫根本找不著人,宋輕云頓時心浮氣躁動,不覺對從未謀面的劉永華心生怨氣。
他和龔珍信又聊了半天,就說到了從新聯村引水的事情。
龔珍信很高興,說,這是好事啊!咱們紅石村和新聯為了祖上沒由來的仇恨互相掐了上百年,想不到現在他們肯讓小宋你在他們界面上動土。以后水從他們那里過,咱們必然還要跟新聯打交道。這就好象走親戚一樣,走得多了越走越親。看來,祖上的仇怨在這一輩可算是消了。說起來,我們紅石村還得感謝小宋你呢!
說到萬新客阻攔引水一事,龔珍信哼了一聲:“這婆娘膽兒肥了,竟敢阻攔施工,若我在,先讓人把她給捆了關小黑屋,餓上兩頓就好。其實也不用捆,我在溝邊一站,她萬新客就不能亂說亂動。”
龔珍信當了幾十年支書,又是村里的老輩子,威望極高,他說把萬新客捆了那是真的捆,而非如陳建國只是口頭禪。
宋輕云剛去紅石村那天,陳建國在廣播里讓大家把谷子收回家去,并非他陳文書一言九鼎,而是支部、龔珍信威信尤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