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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6.床底下的迎親隊

  次日,戚員外府上接到一紙婚書。

  他恰好帶來了這張婚書,便遞給了王七麟。

  王七麟打開一看,立馬皺眉擠眼往后收腦袋:之乎者也,寫的都是什么玩意兒?

  他遞給徐大,徐大咳嗽一聲搖頭晃腦的讀了起來:

  “辜月初一,劉麥頓首再頓首。

  闊敘既久,傾屬良深。孟春猶寒,體履如何?愿館舍清休。名諸疹少理,言展未即,惟增翹軫。愿敬德厚,謹遣喜書不具。

  劉麥頓首再頓首。

  今有高嗣劉粟,四德無聞,未閑禮則,愿托令郎戚氏小弩,敢以禮請。

  劉麥。”

  王七麟聽后點頭,道:“明白了,戚員外你們收到了那鬼怪家里送來的婚書,鬼怪應當叫做劉粟,這個劉麥是她父親,他們想要將孩子嫁給你家,是吧?”

  徐大說道:“七爺你沒明白,這確實是一張婚書,可是說的卻不是要把女兒嫁給戚員外家里,而是要招那個戚小弩上門為贅婿!”

  戚南文無奈的點頭:“徐大人所言甚是,這劉麥不知道是哪里的鬼怪,竟然要將我兒子娶進門里當贅婿。我戚氏雖然不是什么豪族名家,可畢竟是個殷食人家,怎么能將兒子送去人家當贅婿呢?”

  還有半句話他沒說,如果是他的大兒子和二兒子要被鬼怪招去當贅婿就罷了,反正這倆貨不成器,娶個鬼媳婦還能讓他看個熱鬧。

  戚小弩這第三子可不行,這孩子很有讀書天賦,未來很有可能高中舉人,他要靠這個孩子光宗耀祖的。

  王七麟其實沒明白,那張婚書也沒說要讓戚小弩去當贅婿,為什么徐大、武景湛和戚南文都知道了這點?

  他這人有不恥下問的優點,于是對徐大招手低聲問道:“你們怎么知道那個劉麥要招戚小弩當贅婿的?”

  徐大也低聲說道:“本朝婚書有兩種格式,一種是娶妻上門的聘婚書,一種是娘家回應的答婚書,現在這個婚書的格式就是聘婚書,人家是來招戚小弩去上門當女婿的,而不是把女兒嫁進戚氏家門。”

  王七麟恍然,他沉吟一二后說道:“會不會是這鬼怪不懂人間規矩,搞錯了婚書格式?”

  戚南文搖頭說道:“不,他們沒有搞錯婚書格式,就是要我家小弩上門做贅婿。收到婚書第二日夜里,學生與夫人做了一個相同的夢,夢里有個看不清樣子的人走來問我們關于戚小弩的生辰八字…”

  聽到這里王七麟精神一振。

  這經歷與陸師等人是一致的。

  “學生知道,這是婚事中的問名,正常來說,問名是男方去問女方的生辰八字,如果女方搶先問男方生辰八字,那一定是要娶男方上門做贅婿的。”

  “第三日夜里是納吉,第四日夜里是納征,第五日夜里遇到了請期!”

  這些事王七麟都懂,這是婚事流程。

  納吉是男方得到女方的生辰八字,與男方的生辰八字一起送給相師算計一下,看看兩人八字合不合。

  如果八字相合就是納征,納征是男方給女方送聘禮。

  納征之后是請期,男方家會選一些吉利的日子給女方家送去,雙方合計出結婚的日子。

  當年他大姐、二姐出嫁都這么來的,當然窮人家結婚講究少,只是走個流程罷了。

  戚南文告訴王七麟,說道:“這劉家倒是遵守禮節,一步步走的絲毫不差,納征時候送來的聘禮更是可觀,有金銀玉器各一筐、有精美瓷器好些件。”

  “可是我們戚家并不缺錢,絕不會想將兒子送去給人家當贅婿,所以這些好意學生只能心領,不能答應。”

  “奈何這劉氏手腕非常堅硬,它們說家里的閨秀看上了我家小弩,無論如何要他上門為婿。學生自然不肯答應,于是我們雙方產生爭執,后面幾日學生家里開始不安生起來。”

  “先是家中糧食無緣無故全數失蹤,接著有房屋大梁斷掉,屋子倒塌,傷及奴仆多人!”

  “到了這里事情便不能善了,”一直儒雅說話的戚南文開始忿忿不平起來,“它劉家欺人太甚,學生只能請來高人對付它們。”

  說到這里,他的憤懣轉為了沮喪和驚恐:“可是學生請來的高人當夜便死在了我家小弩的房間里!他們悄無聲息的死在了床上!”

  “鬧出人命自然得見官,但衙門了解學生為人,相信學生不會殺害那高人,于是仵作便驗了尸。”

  “尸體切開,血氣枯竭,仵作說一滴鮮血都沒了,他們全變成了干尸!”

  王七麟問道:“這是哪一天的事?”

  戚南文道:“三日之前。”

  王七麟說道:“那這三日里頭還有沒有死過人?”

  戚南文無奈的說道:“還死過一位,是一名高僧想來除魔衛道,可是最終也丟了心肝。只要有人要反抗這劉氏,就會被它們用詭法吸取血氣變為干尸;要是學生不做反抗,它們倒不會出手。”

  王七麟又問道:“那劉氏送來的請期日子都是哪些天?”

  戚南文苦笑道:“劉氏囂張,說它們行好事百無禁忌,所以無論哪天都行,只要到了午夜我家小弩穿好嫁衣、披上紅蓋頭做床等待即可。”

  王七麟點頭表示明白,他讓戚南文先下去稍作休息,自己則和謝蛤蟆、徐大、武景湛三人討論起來。

  他先問謝蛤蟆:“道長你江湖經驗豐富,此事你怎么看?”

  謝蛤蟆撫須道:“無量天尊,老道士確實看出了一點端倪,主要有四點。”

  “第一點,這劉氏不是鬼而是精怪,如果這劉氏是鬼,它們納征時候送來的應當是紙錢銖、紙衣裳才對,劉氏送來的是真金白銀,這點很重要。”

  “第二點,劉氏一定要這戚小弩上門為贅婿,它們應當看出了戚小弩才氣非凡,那姑娘來與他交合便是想采他才氣,奸情被撞破后劉氏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打算將這戚小弩變成它們自己人,將他才氣據為己有。”

  “第三點,這劉氏父女分別名為劉麥劉粟,這兩個名字很耐人尋味啊。”

  武景湛點頭道:“麥粟都是糧食,以糧食為名,莫非這劉氏是老鼠精?”

  謝蛤蟆笑道:“無量天尊,然也然也,老道士也是這么想的。不過大家伙千萬不要以它們是老鼠精就小覷,這伙精怪修為驚人啊!”

  他給三人解釋,精怪要入人夢境得需要大修為,而這劉麥可不只是入了戚南文夢境,它還同時入了戚南文妻子的夢境,從這點看它的修為很了不得。

  聽到這里王七麟咋舌:“那咱們得小心點,如果驛所的案子也是它們做的,那它們能同時入二十余人的夢境,可不只是能入兩人的夢境!”

  謝蛤蟆的臉色凝重許多。

  徐大問道:“道爺你要說的第四點是什么?”

  謝蛤蟆說道:“我要說的第四點已經被七爺說出來了,如果我們要對付這伙老鼠精怪,那一定得小心!”

  王七麟說道:“把弟兄們都帶上,我們跟它們的實力能幾幾開?”

  謝蛤蟆沉吟了一下道:“老道估計是八二開。”

  王七麟一拍桌子道:“八二開可以,干它們!”

  “它們八我們二。”謝蛤蟆補充道。

  王七麟說道:“對,干它們!”

  武景湛聽的一愣一愣:這么莽的嗎?

  他急忙說道:“七爺你不必著急,我可以向宗門求援,請三爺爺和四爺爺來相助,而且我家幺姑最近也出了宗門來到我家暫住,她的修為深不可測,還可以請她來相助。”

  謝蛤蟆笑道:“無量天尊,武大人客氣了,剛才老道士所言是保守估計而已,實際上如果劉氏確實是一伙耗子精,那它們即使實力強大我們也不必害怕。”

  他扭頭看向陽臺,陽光下八喵正在瞇眼睛揣手手念佛,九六則四肢朝天露出肚子打奶呼嚕。

  玄貓天狗恰好是耗子精的天敵。

  王七麟對這兩塊貨不報以希望,但他對謝蛤蟆很有信心,他覺得我家道爺天下無敵。

  四人討論一會后決定對劉氏下手,于是武景湛將戚南文叫了進來,將四人計劃說了出來:

  李代桃僵,貍貓換太子,王七麟替戚小弩。

  劉氏實力強勁,如果簡單的硬碰硬怕是難以取勝,所以他們得埋伏這劉氏。

  按照戚南文的說法,只要戚小弩披上嫁衣和紅蓋頭,劉氏就會來娶他過門。

  根據婚嫁禮節,來娶戚小弩的肯定是劉麥的女兒劉粟,而迎親隊伍里會有劉氏家族中有能耐的長輩來壓陣。

  所以謝蛤蟆出了個主意,他會以道術將戚小弩的氣息轉移到王七麟身上。

  恰好王七麟身材與戚小弩有八分相似,到時候大紅嫁衣一穿、大紅蓋頭一掛,就是鑒寶大師來了也認不出他是個假貨。

  這樣等到劉粟來到跟前,王七麟暴起發難,直接用聽雷先干死一個,要是機會合適的話他可以再多干幾個,到時候雷聲一響埋伏在外面的聽天監上下一起往里沖,一定能干劉氏迎親隊一個措手不及。

  計劃擺開之后,幾個人躊躇滿志、信心滿腹。

  見此戚南文有些惴惴不安:他之前請的兩位大師也是這樣,上場之前淵渟岳峙、牛逼轟轟,可上場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死的一個比一個慘!

  徐大是個人精,戚南文一露出難色他便猜出對方的擔憂,于是他上去安慰道:“戚員外不必過于憂慮,我們聽天監上下從來不打沒有把握的仗,跟你實話說吧,我家七爺自從入主聽天監,從未打輸過一次!”

  戚南文陪笑道:“學生明白,王大人一看便是年輕俊杰!學生是瞎擔心,徐大人莫要在意,您去準備您的,咱們趕緊上路。”

  徐大拉住他道:“別急,那啥,大爺問你點事哈,就是纏住你兒子那個耗子精,她好看不好看?”

  戚南文點頭道:“好看,真好看。”

  徐大若有所思。

  他又去找謝蛤蟆,磨磨蹭蹭的問道:“道爺、道爺,你說這些精怪會以雙修術采集書生的才氣,是吧?那我有個事想找您老人家打聽打聽,那啥,就是得有多少才氣才會被它們給看上啊不盯上?”

  謝蛤蟆狐疑的看著他道:“你問這個做什么?”

  徐大做無所謂的姿態,道:“沒什么,就是想看看有沒有漂亮的精怪來找我,我想干她們。”

  謝蛤蟆沒想到他會這么直白,愣是一時沒反應過來。

  反應過來后他忍不住嘆氣:“徐爺,我多年漂泊在外,自詡見多識廣閱人無數,曾經我也說過一些荒唐話、做過一些荒唐事,被人罵作不要臉。但直到與你相處才知道,我它娘真是個君子啊!”

  徐大不悅道:“道爺你這話什么意思?”

  謝蛤蟆說道:“什么意思?沒有任何意思,我只想向你表達我的敬意,真是活到老學到老,我在不要臉這方面還有許多要向你學習的地方啊。”

  說著他感嘆起來:“正所謂達者為師,徐爺,你在不要臉這方面已經是九洲宗師級別。”

  徐大怒道:“你是不是誤會大爺了?大爺剛才說的干她們的干,是收拾她們的意思…”

  “在床笫之間收拾她們?”謝蛤蟆打斷他的話問道。

  徐大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走出門去,一邊走一邊搖頭:“這老不修,還是個修道之人呢,整天有點什么事就往下三路想,你說這修的是什么道?”

  謝蛤蟆被他給氣炸了,他轉頭一看看到了八喵和九六,倆小東西在聽它們說話。

  雙方對視一眼,八喵伸脖子低頭:“嘔!”

  謝蛤蟆氣的找了個和尚貼畫指著罵。

  一群人一群快馬,連夜奔赴俞瑞縣。

  俞瑞縣與俞馬縣相接,這兩個縣是平陽府最富庶的縣城,二者之間常有生意人往來,官路修的筆直堅硬,雪后被許多車子行人碾壓踐踏,雪地已經結實起來,所以能夠正常跑馬。

  戚家是俞瑞縣的大戶人家,家大院大,藏下聽天監這一行人輕輕松松。

  進入宅子后王七麟先帶人轉了轉,鼻神沒有嗅到陰氣的味道,所以宅子最近沒有鬼光顧過。

  戚南文拿出劉氏納征時候送來的財寶,里面有金器銀器玉器,但沒有金銖、銀銖這些東西。

  王七麟拿起來嗅了嗅,說道:“有土腥氣,沒錯了,這一定是一伙耗子精干的事,這些金銀玉器都是它們從哪個大墓里盜出來的。”

  徐大攥緊狼牙棒后滿臉期盼:“耗子精也有長得漂亮的嗎?七爺,待會碰到母耗子精你先別急著弄死,我想好好看看——沒別的意思,別誤會,主要是想開開眼界。”

  謝蛤蟆將戚小弩叫了出來,在他額頭、人中和兩側耳垂各取了一滴鮮血,給王七麟點了上去。

  他又拿出準備好的一張符紙貼在王七麟額頭上,一番操作后點頭道:“好,騙過一群耗子精應該問題不大。”

  戚南文又取出嫁衣和紅蓋頭給王七麟。

  王七麟下意識的接走,隨即猛的反應過來:“戚員外,你們家里怎么會有一套嶄新嫁衣?”

  戚南文尬笑不語。

  嫁衣是霞帔,穿起來很費勁,徐大進屋去給他幫忙。

  王七麟看著霞帔有些別扭,說道:“徐爺,大老爺們穿女裝,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吧?我記得三國里頭諸葛亮給司馬懿送過女衣,以此來羞辱他,是吧?”

  徐大說道:“是,不過你別管這些,我跟你說穿女衣很帶勁的,這女衣做的比男衣好看,樣式多、做工細,你穿上后會發現自己比平時穿男衣的時候更加秀氣、更加俊才飛馳、更加…呃,七爺你什么眼神?”

  王七麟看著他口沫橫飛的樣子問道:“你怎么談起女裝來這么頭頭是道?很有經驗呀?”

  徐大臉上露出落寞之色,道:“我家里人都長得五大三粗,我爹娘一心想養個嬌聲嬌氣的閨女,可是卻一直沒有養成,所以小時候我和我二弟便被穿裙子打扮成女娃的樣子給他們看。”

  王七麟拍拍他的肩膀說道:“在我出生之前,我爹娘也干過這樣的事,不過他們是把我六姐打扮成男娃。”

  還有一句話他沒說,他小時候沒少穿女裝。

  沒辦法,家里窮,大姐的衣服傳給二姐穿、二姐的衣服傳給三姐穿,以此類推,最后才輪到王七麟。

  王七麟小時候不光穿女裝,穿的還是破爛女裝!

  徐大協助他穿好霞帔往銅鏡前一站,贊嘆道:“明媚皓齒、天生麗質;冰肌玉骨、秀色可餐。七爺你要是個女的就好了,你要是個女的我一定給你買最好的胭脂用、給你買最好的衣裳穿!”

  “我謝謝你八輩祖宗了。”王七麟罵他一句,“滾蛋吧!”

  徐大不滿的說道:“你把人用完了就一腳踢開?不過大爺我也不吃虧!”

  看著他得意的樣子,王七麟心生不妙:“什么意思?你哪里不吃虧?”

  徐大狂笑道:“剛才我說我爹娘讓我和我二弟穿衣裳打扮成女娃的事是假的,那是我騙你的哈哈,我只是想騙你讓你老老實實穿上這嫁衣,嘖嘖,七爺你穿嫁衣的樣子真好看。”

  “來,給大爺笑一個…”

  “劍出!”

  聽雷隱隱轟鳴。

  徐大從窗口竄了出去。

  王七麟陰沉著臉往銅鏡看去,還別說,確實挺好看。

  他低頭看向八喵和九六,問道:“我孰與城北徐公美?”

  九六高興的搖尾巴。

  八喵想了想跑到門口,然后漫不經心的走過來假裝偶然間抬頭發現王七麟,隨即瞪大眼睛往后收了收脖子,作滿臉震驚的樣子并流口水。

  這是它跟徐大學的,徐大每次在街頭看到漂亮姑娘就這個鳥樣。

  王七麟哈哈大笑,他將八喵和九六塞進裙擺下,坐在床頭扣劍等待迎親隊伍上門。

  戚家家大業大,戚小弩作為戚家晚輩中最受重視的孩子,所擁有的房間自然最是奢華大氣。

  房間里頭家具樣式統一,全是正經紅木質地,一張大床雕花刻獸,上面圖案有春種秋收有獻祭牲畜有兵馬大軍。

  床有踏板有門板,里面竟然還有個馬桶,就跟一個小房間似的。

  時間還沒有到午夜,王七麟沒有戴上紅蓋頭,他玩著紅蓋頭當手帕轉著玩,一邊玩一邊打量房間布局。

  待會免不了一場硬仗,所以他得先把戰斗環境給觀測清楚。

  他隨意掃著四周,突然之間一股怪怪的感覺浮現在心頭:有東西在窺探自己!

  八喵和九六一起躁動起來,它們要從裙子底下鉆出來。

  有情況!

  王七麟立馬戴上了紅蓋頭并夾腿,將八喵和九六給一起夾了起來。

  他喚醒了全身二十四景神,五感敏銳,而人一旦遮住眼睛后感覺會更敏感一些。

  這樣當紅蓋頭遮住他的眼睛,他更清楚的察覺到有東西在偷偷看自己…

  這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呢?

  確切說不上來,但這感覺卻很熟悉。

  他扣劍而坐,在心里仔細品味這種感覺:

  回憶涌上心頭。

  當他穿著官服出現在公眾視野的時候,街上會有許多人偷偷的打量他…

  也就是說,此時是有許多東西在打量他!

  萬籟無聲。

  大紅蠟燭燒的很平穩,偶爾只有燈花炸響兩聲。

  時間接近午夜,一陣吹奏聲若有若無的響了起來。

  八喵伏地、九六想往外竄。

  王七麟摁住了它們。

  吹奏聲逐漸清晰,有喇叭聲、有鼓聲、有嗩吶聲,一曲迎親樂傳進他的耳朵。

  古怪的是,這聲音并不響亮,而是很尖銳;聲音并不是從門外傳來的,而是從床底下響起的!

  王七麟吃驚,他小心的掀開一點蓋頭往下看,看到床下出來一隊隊的小人。

  這小人的個頭與他巴掌差不多少,它們穿大紅掛大綠,奏樂的走在最前面,后面有的抬花轎、有的挑擔子,搖搖晃晃、高高興興。

  花轎是八抬大轎,小巧玲瓏,色澤通紅,轎身紅幔翠蓋,上面插龍鳳呈祥,四角掛著絲穗,精美非凡。

  花轎有五座,這叫五乘大轎,洋洋灑灑一行小人抬著轎子走出來,接著是更多的小人蹦蹦跳跳走了出來,它們穿著紅衣綠褲,笨拙的扭動身軀,看起來是在隨著樂曲跳舞。

  隊伍來到房間里,里面有個聲音喊道:“窈窕出蘭閣,步步發陽臺,刺史千金重,終須下馬來。”

  “新郎官下馬下轎嘍!”

  第一抬轎子落地,一個迷你小郎君走了出來。

  他壓根不是戚南文所說的美貌姑娘,而是個劍眉星眸的小郎君!

  這小東西長得很精致。

  氣質陰柔、相貌俊美,走起路來扶風弱柳一般,粗看之下覺得他是個美女倒也說得過去。

  只是王七麟目光毒辣,他在夢里見過許多女裝大佬,他自己小時候也是個女裝大佬,所以這小郎君扮相雖美卻瞞不過他。

  往前走一步個頭大一點,恰好走到床頭的時候個頭與常人一樣,變成一個花枝招展的俏娘炮。

  這時候迎親隊伍里的聲音又喊道:“新郎見新娘,富貴吉祥!”

  俏娘炮欣喜的看向王七麟,走過來伸手掀起他的紅蓋頭說道:“我的小心肝,讓我來仔細瞧瞧你今日有多美。”

  紅蓋頭揭開。

  王七麟沖他嫵媚一笑,風情萬種。

  俏娘炮卻不知道怎么看出破綻,他大叫道:“你不是我的心肝奴奴!你是誰?錯啦錯啦,新娘錯啦!”

  聽到這話迎親隊伍頓時亂了,眾多小人一起愕然的看向王七麟。

  “怎么安靜下來了?”王七麟沉聲道:“接著奏樂,接著舞。”

  小人們沖他眨眨眼,又看向俏娘炮。

  一個拄著拐棍的紅衣老人走出來喊道:“勿要慌亂!小粟米你細細來說,這是哪里錯了?這不就是你的郎君嗎?”

  王七麟也好奇,他不知道俏娘炮怎么看出的問題,謝蛤蟆說過給他做了處理,在精怪眼里他應當就是戚小弩。

  不過蛤蟆道長翻車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這次估計又翻車了,于是他立馬扣劍而起微笑道:“我都說了,爾等接著奏樂,接著舞。”

  “可你們為什么停下了?是不聽我的話嗎?”

  “小朋友不聽話,該打打屁股了!”

  “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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