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公公一聽風聲,就知道這重箭接不下來,只能推開顧芳華,自己揚劍挑開重箭。
這一遲疑,就錯過帶顧芳華離開的最佳時機。因為兩名蒙古勇士已經殺掉高秦和高楚,從云梯上爬了進來。
此時此刻,燕長信已經昏倒在地上,死活不知,燕少洵也脫力倒在城墻上昏迷不醒。只有鐘家兄妹和蕭遙,還能勉強抗敵,小圓子和小滿子也是自顧不暇。
錢公公被那兩人纏住,一時無法分身,當他殺掉那兩人時,更多的蒙古勇士已經爬上城樓。
一個蒙古勇士,早就看見一身大紅織金錦的顧芳華,趁其他人都無暇分身時,高舉手里的彎刀,向顧芳華砍來。
原本在平臺上擂鼓的顧世年,早已經力竭,只能趴在平臺上休息。
可看顧芳華如此危急時刻,突然有了點力氣,抓起鼓槌往那人頭上砸去。好死不死正中那人頭上,當即將他砸暈在地。
顧芳華咬牙撲上去,將手中的匕首插進那蒙古人的心口,扯出匕首時帶出一篷鮮血,濺在她的臉上和身上。
又是兩名蒙古人朝顧芳華沖過來,蕭遙瞟到這一幕心急如焚,拼著后門大開,大腿挨了一刀,也滾過去將那兩人雙腿砍斷。
再撲上去割斷兩人的咽喉,才踉蹌退到顧芳華面前,將她牢牢護在身后。
顧芳華背緊貼著墻站立,蕭遙在前方迎戰護著她。顧芳華看著蕭遙的左腿已經被鮮血浸透,大喊:“錢公公!”
錢公公此時也迎戰幾人,且戰且退過來,同蕭遙并肩作戰。
鐘子斌眼看著越來越多的蒙古人爬上城樓,心知已無力回天,如果注定此生戰死沙場,不過是比預想中提前幾十年。
“嬌嬌!去明珠那里!”
鐘桃嬌的手都已經完全麻木,燕長信倒下,她也沒有空閑去看他是否已經去了。只能守在他面前,怕別人踩到他。
當她聽見大哥的聲音,看著密密麻麻圍攻蕭遙和錢公公,想抓住明珠的蒙古人時,最終選擇退了過去,加入保護顧芳華的戰線。
小圓子肩膀中刀,被三只長槍戳進身體,拼著最后一股勁,撲下城樓,撞下去才爬上來的幾名蒙古兵。
小滿子先后中了四刀,最終被彎刀砍掉了頭顱。
顧芳華含淚看著這一切,在自己面前上演,眼淚都已經流不出來。只能在心里默默念叨:你們都不要走太快,等著我們一起過奈何橋。
鐘桃嬌終究是女子,已經力竭的她,被一刀砍中背部,倒在顧芳華腳下。
顧芳華忙蹲下去,將她抱在懷里,只見鐘桃嬌還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笑道:“我們曾拜過把子,說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還真她媽靈!”
“嗯,嬌嬌,你已經殺了很多人,早就夠本了,下輩子我們還做好姐妹。”
下一個倒下的是鐘子斌,他在山海關上駐守的時間太長,底子早就被完全掏空。被人一刀戳在胸膛,隨后大腿上又挨了一刀。
鐘子斌還撐著,用身體擋在顧芳華她們面前,被長槍貫穿肩膀。
當他半跪在地上,將那只長槍扔在地上,再抬頭看四周時,覺得所有的景物都開始模糊,讓他眩暈看不清楚。耳邊再也聽不到聲音,整個世界仿佛突然安靜下來。
顧芳華一手抱著鐘桃嬌,一手扶住鐘子斌,大喊著他們的名字。
蕭遙聽見顧芳華悲痛欲絕的呼喚,用最后的力氣,將手中的寒粹刀舞得潑水不進。此時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在自己斷氣之前,不能讓顧芳華死在他之前。
錢公公懊悔不已,如今這情況,根本不可能帶顧芳華離開。
那就只有最后一個辦法,趁自己還有余力,先殺了顧芳華,也免得明珠郡主落入敵手,生不如死。
錢公公不再遲疑,準備動手之時。
突然整個城墻仿佛被什么震動,微微抖動起來,他心中一動,暫緩動手。
鐘桃嬌聽慣了馬蹄聲,一聽就知道這是馬匹疾馳傳來的震感。欣喜道:“明珠,援軍來了!援軍來了!”
顧芳華還沒有什么感覺,蕭遙和錢公公,已經聽到城樓下震耳欲聾的喊殺聲,真的是大周的援兵來了!
只見數不清楚的大周將士,從下面沖上來,硬生生把城樓上的蒙古兵們慢慢擠下城墻,重新守住城樓。
等殺掉面前最后一名蒙古兵,蕭遙也堅持不住了,用寒粹刀撐著自己,半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氣。
錢公公眼看著,城樓上絕大部分的箭垛,重新回到大周手中。
也終于放下懸在半空中的心,手持長劍護在這一群人面前,眼睛盯著樓梯口,想看看是誰,在這樣危急關頭來援?
當葉十三身披灰狐大氅,出現在城樓上,他眼神左右一掃,一眼就看見錢公公,還有一身紅色宮裝的顧芳華。
葉十三一路上的擔心,終于在看見活生生的顧芳華時,煙消云散。
他大步沖過來,急道:“郡主!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顧芳華看見葉十三,大喜過望,哭道:“葉十三!快來救人!鐘大哥和嬌嬌快不行了!”
葉十三這一路疾行,考慮到山海關傷亡慘重的情況,的確帶了兩名大夫。
忙招呼道:“快來人,將鐘小將軍和鐘小姐抬下去,下面有軍醫,還有蕭伯爺也受傷了,快!”
說著,又看顧芳華慘白的臉色,臉上還有血跡,忙從懷中掏出帕子,給錢公公。
“錢公公,請替郡主擦一擦。”
說著又解下自己的大氅,輕輕的披在顧芳華肩頭。
蕭遙敏銳的感覺到,葉十三對顧芳華不僅是主仆之情,可自己傷勢實在太重,只能按捺下去先治傷要緊。
錢公公去看了看燕少洵和燕長信,都還有氣息,讓人一并抬了下去。力竭的顧世年,也被扶了下來。
葉十三和錢公公,左右護著顧芳華下城樓。
邊走,顧芳華邊問道:“怎么是你來了?這是誰的軍隊?是舅公帶隊的嗎?”
葉十三沒有回答,而是小聲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