闖入皇宮中的叛軍耗費了整整一夜才在千古名君塔的塔頂找到了楊廣抱著蕭皇后的身影,彼時的楊廣手里還拎著酒壺,搖搖晃晃,飄飄蕩蕩,像粘在塔頂那顆明珠上的一片落葉。
宇文智及已經說服了千古名君塔里所有的覺醒徒,只等楊廣的腦袋和身體分離之后,就為這座整個大隋朝最耀眼的覺醒塔換一個名字,向著光明的未來重新起航。
司馬德戡象征性地將瓦崗軍討伐楊廣的繁長的檄文朗誦了一整遍,楊廣嘴角諷刺的微笑都有些疲憊了。
宇文化及耐心地等到司馬德戡誦完最后一個字,終于揮鞭號令。
密密麻麻、五顏六色的覺術投向楊廣。
密集的箭矢在楊廣頭頂下起了雨。
同樣作為天底下頂尖高手的宇文化及握緊手中利刃,做好了楊廣抵死拼命的準備,心里則暗自猜測楊廣有沒有因為將他的長兄、據說是大隋武道第二高手、忠心耿耿的宇文成都派遣到外地剿匪而后悔。
他麾下的十三太保早已組成了默契配合的劍陣,劍鋒映著月光明晃晃的連成一片,只要楊廣出手就會將其困于陣中。這是一個以消耗為主的劍陣,他們很清醒地認識到只憑自己的力量無法干凈利落地結果楊廣,但只要能將楊廣一直拖在劍陣中央,那么就一定能趕在第二天天黑之前耗盡他的最后一絲力氣。
在箭雨即將落在楊廣身上的一剎那,楊廣嘴角的諷笑毫無收斂的意思。
舞馬的腦袋里忽然冒出了一個念頭——如果不是覺醒徒,是絕對無法爬到覺醒塔塔頂的。
在這一瞬間,他感到頭皮發麻,毫不猶豫地啟動了自己在大話西游神旨中獲得的三階覺術時光倒流。
時間緊迫,千古名君塔的四周頃刻間涌動起了更為強烈的神識威壓,舞馬驅使的時光倒流似乎只在非常有限的空間里達成了時空逆轉的部分條件。
在天空中代表時光倒流法則的閃電劈下之前,舞馬堪堪握住了宇文劍雪冰涼的手。
閃電劈過之后,兩個人同時消失在了滿是火把的人群中。
當他們回到司馬德戡宣布當晚行動計劃的離宮之外的營地,四周已空無一人,繁星閃爍,此夜格外幽靜。
這是宇文劍雪第一次切身感知到時間倒流的真實。
其實,從草原回來殺死李智云手下黑狼覺醒徒的那一次她也親身參與了時光的倒流,但那一次舞馬準備十分充分,她在不知不覺中回到了過去,未曾發現絲毫的異常。
而這一次,注定將成為她和舞馬無數個浪漫瞬間里極為特別的一次。
也幾乎就是在兩個人剛剛來到這個營地的下一刻,離宮的方向忽然風云涌動,一頭渾身散著金色光芒形如蛟龍的巨大蟒蛇在云層中探出腦袋。
巨蟒張開大口卻無法發出龍吟般的嘯聲,濃密的云層卻依舊感應到了它的召喚。
數不清的閃電自天空往離宮中劈去,密密麻麻的,像是剝離了人的皮膚后看到的細致入微的毛細血管。
響炮一般的雷鳴密集地讓人根本來不及去數雷公到底敲了多少次響鼓。
電閃雷鳴持續了足有一炷香的時間。當雷電驟停,舞馬和宇文劍雪再次走入離宮的時候,方圓數里地中只剩焦黑的土地、滿地的尸體殘渣、完好無損的千古名君塔,以及塔頂上懷抱蕭皇后的楊廣。
宇文劍雪曾猶豫是否要冒著風險再度走進離宮之中。畢竟在向楊廣報仇雪恨這件事上,她已經不像從前那樣至死不渝。但對于舞馬的生命,她看的比自己的生命還要重。
舞馬卻非常肯定地告訴宇文劍雪,驅使了這種等級的覺術之后,楊廣的神識已經是強弩之末,這樣的機會恐怕再也不會出現第二次了。
他們朝著千古名君塔的方向走去。
舞馬沒有告訴宇文劍雪的是,楊廣作為覺醒徒的戰斗力的確歸零了,但他作為頂尖武道高手的本領卻沒有絲毫的削弱。
在最后的決戰開始之前,舞馬沖著玉樹臨風、瀟灑立于千古名君塔尖的楊廣說道:“陛下有沒有想過,隕石碎片上所書的覺者不帝,帝之必隕絕不是空穴來風。楊玄感就是個先例。”
高高塔上傳來楊廣訝異的聲音:“你拿楊玄感和朕比?”
接下來的戰爭是天底下為數不多的擁有頂級強悍的肉身和高超的武道本領的男人之間的貼身肉搏,他們出手和移動的速度快到發指,殘影在離宮的廢墟上忽閃忽現。
在他們第一次身體接觸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宇文劍雪根本看不見兩個人究竟在哪里,在做什么,只能聽到呼呼的風嘯聲,猛烈的撞擊聲,樓宇轟隆的坍塌聲。
塵土像黑色的煙花一樣在離宮的廢墟上到處綻放。
間或夾雜著舞馬于戰斗縫隙之間匆忙使出來的各種各樣的覺術,似乎也變得不大起眼起來。
等到他們再次現身的時候,兩個人狼狽的像從煤堆里滾出來的黃鼠狼。
楊廣的脊椎被舞馬折斷,整個身子軟了下來,只殘存最后一口氣息。
舞馬將宇文劍雪喚到身邊,示意結束楊廣生命的最后一劍應當屬于宇文劍雪。
宇文劍雪站在楊廣身前,像看死人一般望著對方,“殺你的人名叫宇文劍雪,乃大業三年被你用誹謗朝政罪所殺尚書右丞宇文弼之女。”
“宇文…弼?”
楊廣喃喃說著,似乎還在腦海里尋找可以對應上這個名字的面龐。下一刻,帶著森森寒氣的寶劍劃破了他的肚皮,插進了他的內臟,將整個人從左到右一分為二。
面對大隋皇帝、自家夫君的慘死,艷冠大隋的蕭皇后沒有流露出絲毫悲哀與恐懼,只是施施然從千古名君塔里走了出來,走到舞馬面前,鄭重發誓:她絕沒有存留一星半點為楊廣報仇的念頭。
誰也無法想象蕭皇后已是五十多歲的年紀,但就肌膚的光潔和體態的輕盈而言尤勝二八芳華的姑娘,而容顏的精致處更隱隱勝過了被稱為關中女神的李紅玉,唯有眼神中偶爾閃過的一絲睿智與蒼涼提醒著舞馬這其實是一位飽經世間滄桑、看淡繁花浮華的女人。
而連蕭皇后本人此時都無法知曉的是,倘使順著歷史原先的軌跡繼續前行,她在人世間的坎坷磨難只是剛剛邁開了魔鬼的步伐。當然,此時此刻,歷史的軌跡依然偏航。
作為千古名君塔最后一個活著的覺醒徒,蕭皇后從塔魂處取出了隕石碎片的原體,將千古名君塔幻化為虛影濃縮于碎片中央交給了舞馬。
“如果這樣還不夠,”
蕭皇后低下了腦袋,“我可以放棄自由,永遠跟隨在閣下身邊。”說著指了指宇文劍雪,“從各方面而言,我應該不會比她相差太多的。”
此時,清晨第一縷陽光方好撒向了一片灰燼的皇宮。
青霞的幽魂毫無征兆地出現在了舞馬的身旁,帶著些似乎是醉酒后才會出現的興奮和期待,在舞馬的耳旁輕輕說道:“啊吆喂,天下第一美人吶,還是送上門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