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馬醒來的時候,空氣中溢滿一種舞馬非常熟悉的香味。這種味道,在教學樓頂層避難的時候,他曾在韓薇的身上清晰的嗅到過。
他原本是半睡半醒的,但嗅到這氣味之后,就全然清醒過來。睜開眼睛,春三十娘已不在身邊。摸向床鋪邊,仍有殘存的體溫。
昨晚是癲狂的一夜,春十三娘的熱情奔放、毫無保留,與她平日里的主動和活潑一脈相承,讓舞馬仰倒在床上,幾乎沒有施展真正本領的機會。
揮散夜夢,舞馬又覺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一種無牽無掛、隨心所欲的狀態,從此以后,有一根無形的細繩纏繞在自己身上,很難將其剪斷了。
舞馬很清楚,關于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自己做的很不對。和一個極端喜歡自己,而自己對其只有一點點朦朧好感的姑娘春風一度,其實是很不負責任的。
可當舞馬聽聞這些年發生在春三十娘身上的事情之后,便曉得即使自己再怎樣鐵石心腸,再怎樣把春三十娘殘忍又果斷的推開,也不能斬斷春三十娘纏繞在自己身上的情絲,也無法幫助春三十娘在這個對她而言孤獨到只剩舞馬的異界里生活的更好。
于是,舞馬再也不能無動于衷了。
舞馬這一生,做錯過很多事,可舞馬從不后悔。這次也一樣。因為后悔是懦夫的喜好。
“轟!轟!轟!”
外面又傳來沉重又浩蕩的腳步聲,春三十娘端著一盤點心從門外急匆匆闖了進來。她已告別保留了四百多年的少女的發飾,換上了新婦典雅的發髻,臉上細嫩的想出水,眉眼之間滿是昨夜的余韻,
“郎君!”
春三十娘放下手中的點心,從地上拾起凌亂的衣服,遞給舞馬,“是牛魔王!”
舞馬心頭一緊,按電影的劇情,牛魔王這會兒本應該在盤絲洞群山里到處找人來著,可因春三十娘把自己拐到了劉家莊,他竟然也追了過來,卻不知又灰霧隔絕,他是怎樣發現的。
“這個王八蛋,”春十三娘咬牙切齒,“好不容易有情人終成眷屬,他來湊什么熱鬧。連自家媳婦兒都看不緊,還到處瞎跑,早晚讓他倒大霉啊!”
“趕緊溜先罷,牛魔王不好搞的。”
“我們去盤絲洞,那里山連山洞連洞,夠他找個十天半個月的。”
春十三娘帶著舞馬去了盤絲洞,方到洞口,春十娘忽然拉著他,“等等,我嗅到師妹的氣息嘍。”
“那又怎樣?”
“我早就看出來了,我師妹對你有意思,”春十三娘嘻嘻笑著,“這可不是因為你是孫悟空轉世哦,她喜歡的就是你,至尊寶也好,舞馬也好,都行。
郎君,你誠實告訴我,想不想讓師妹變成姐妹呢,你要是喜歡,就告訴我,我幫你嘛。”
舞馬看著她,眼神詫異。
“你啊,也別裝模作樣了,”
春三十娘戳了戳舞馬的腰,“我看你那老練程度,過往絕不止三五個女人。我早就講過,我喜歡你的,自然喜歡你的全部。你好也罷,壞也罷,癡心也罷,多情也罷,我通通都喜歡。
你想要多討幾個老婆有什么,我幫你去討,討到你自己都吃不消,苦苦求我:娘子,不要啦,我受不了啦…更別提我這師妹,從小專愛合我作對,你要是把她納進門來,可一定要排在我后面做小,叫我好生欺負她,排房給她最少的,活計給她安排最多的,每天燒火做飯洗尿布,才夠我出氣呢。”
我還真沒有那么多。舞馬聽得滿腦門黑線,回道:
“你不曉得我和白晶晶之間恩怨,我們兩個有生死牽連,死仇難解。她對我需多于恨,言行舉止多是在演戲,一旦了卻了她的‘需’,只怕死仇就要結算了。”
“竟有這等故事…郎君可否與我細細道來。”
“這就說來話長了…”
舞馬想大抵與他講一講關于詛咒的來龍去脈,可但凡牽扯到一點關于青霞的事情,便仿佛有一種無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嚨,仿佛只要多說一個字,就該被活活掐死,試了幾回不成,只好作罷。
春三十娘倒是很體諒他,忙說自己也只是隨口問問,又談起白晶晶,
“我這師妹,的確自小和我是死對頭,可正是如此,才好知根知底。她眼睛滴溜轉一圈,我就曉得她今日褻衣穿的什么花色兒形樣。
你們倆之間什么恩恩怨怨我不清楚,可論起女人家的心思,我要比你通透。
依我看來,白師妹分明是對你很有意思,大有意思,你要是不相信,咱們兩個演一出好戲,看看白師妹對你到底如何。”
舞馬想,青霞的心思的確難以揣測,正好有春三十娘愿意配合使詐,倒不妨以此為契機,看看青霞到底打的什么算盤。
“郎君,”
春三十娘見他答應下來,滿臉喜色,“怎么我一想到要和你聯起手來,一起戲弄白師妹,便覺得一定好玩有趣,花樣多多,興奮的不得了呢?
咱們兩個打個賭如何。我便賭,白師妹肯定對你有心思;你便賭沒有。我贏了你就依我一件事,你贏了我今天晚上偷偷來找你,好不好?”
“又打賭?”
“又?”
春三十娘擰著舞馬的脖子到了盤絲洞。她滿臉怒氣,形態兇惡,進了洞中便把舞馬關在一個黑洞里。
待入了洞中,春三十娘連忙給舞馬揉脖子,手指軟和的像棉花棒,“郎君痛不痛啊…我是不是用勁兒重了?”
“這般真實,才好騙她上當。”
春三十娘伏身靠在舞馬耳邊,輕笑道:“今晚好戲連場,你就好好配合我,保管給你個驚喜。”
舞馬便想,只怕到時沒有驚喜,全成了驚悚片。
春三十娘在他左右臉蛋各親了幾下,便說:“我親你左臉蛋六下,右臉蛋六下,便是六六大順,保佑咱們兩個平平安安、順順當當、一生一世、和和美美。”
說罷笑瞇瞇去了。
洞內重回一片幽寂。
舞馬的心思便活泛起來了,琢磨按照神旨提示,通過神旨的關鍵在于月光寶盒,而月光寶盒就在盤絲洞中某處埋著,大話西游的電影舞馬過了好幾遍,拍攝現場也走過,網上的場景分析和解密也都仔細看過,對月光寶盒埋藏的位置很有些把握。
于是,當即起身,循著洞中小徑,找到與至尊寶發現月光寶盒那處洞穴一般不二的場景,憑著對電影畫面的記憶,十分肯定地找到了埋藏之處,土地倒是松軟的很,徒手也可挖刨,好一番努力,挖了足有一米多深,把自己都埋進了一半,竟然還沒有找到月光寶盒。
便尋思,按照電影中的設計,月光寶盒埋藏處也就半尺來深的樣子,如今挖到這般地步還尋不著,只怕設定有變,再往下挖也無甚用處。
可心里面到底有些不肯甘休,在此地附近又挖弄了一番,在地上留下十幾個淺坑,仍是一無所獲。又猜想一定是神旨作怪,有意控制難度,好叫他不得輕易通關,非得劇情行到電影中的部分,月光寶盒才會出現。如此一來,只好如牽線傀儡一般,接著往下走。
這般一想,便是又回到先前被春三十娘丟下的洞穴,靜靜等待劇情發展。
過了不知多久,月光從洞頂細口照下,二當家走進洞內,鬼鬼祟祟的。稍許,一張丑臉披著月光露出來,盯著舞馬,“我主人要見你。”
“你主人?”
“就是盤絲大仙座下大弟子蜘蛛精春三十娘啊。走罷,臭猴子。”
“你瘋啦,我是你的幫主。”
“我是瘋了,可你還在裝傻啊,在山寨的時候你不是已經承認自己是齊天大圣孫悟空了嘛?”
兩個人一通爭吵,為了證明清白之身,舞馬從懷里掏出菩提老祖給的照妖鏡,“你要是不相信,拿照妖鏡看看我是不是?”
二當家拿著鏡子照舞馬,仍是原先的模樣。拿著鏡子看自己,冷哼一聲:“騙我,這根本就是…”再看鏡子中的自己,滿臉驚恐,“豬啊!!!”
二當家沒把鏡子朝向舞馬,但舞馬當然曉得鏡子里面是一個戴著藍色圓帽、圓臉圓眼圓鼻子的豬腦袋形象,這便表明二當家就是豬八戒轉世了。
而舞馬,也就是至尊寶,此刻還是人身。他還沒等到給自己三顆痣的人,一旦等到了,鏡子里就該是滿臉長毛的孫悟空了。
二當家拉著舞馬去找春三十娘,遠遠瞧見青霞跪在春三十娘身后,苦兮兮的,“姐姐,你可憐可憐我罷!”這便是中了春三十娘毒藥的緣故。
春三十娘轉過身來,“你急什么?在這段時間里,只要你乖乖聽話,我保證你沒事。”
“主人!主人!”
二當家急吼吼把舞馬拉了過來,“臭猴子來了!”
春三十娘冷哼一聲,走到舞馬身邊,冷冷看著他,“臭猴子,唐三藏到底在哪里?”
昨天晚上分明還熱情如火的姑娘,如今變成法力深厚的高冷女人,一夜春風變成冷若冰霜,舞馬忽然覺得這樣的感覺十分奇妙。
照實講,當劉燕芝和春三十娘這兩個形象融為一體之后,不論是劉燕芝,還是春三十娘,在舞馬的心里頭都憑空增添了一股異樣的魅力,就仿佛一片暗夜之中忽然多出一顆夜明珠,夜更迷幻了,珠更耀眼了。這或許也是昨天晚上,舞馬犯錯的根源。
當然,戲還得接著演下去,
“這個誤會好大呀各位,這個誤會大到…我要偷偷跟你說,我雖然屬猴,可我不是臭猴子,多說無益,我照妖鏡也有,什么都有,你自己來照照我看是不是…”
二當家嚇了一跳,忙道:“假的,假的!”
“假的你也讓我照一照啊…”
“你不要給我裝蒜了!”春三十娘說著,一把扼住舞馬的手腕,捏的他一陣生痛,哇哇直叫:“如果我真是孫悟空的話,就不會在這邊被你們耍啦,我一個跟頭飛上天,然后在你們天靈蓋上拉一堆屎。”
春三十娘冷聲道:“你還沒變身呢,到時候你以為你不拉。”
舞馬聽了,覺得這句臺詞真是不錯,實在余韻悠長,讓人浮想聯翩。
春三十娘說著,加重了捏著舞馬手的力道,一陣鉆心的痛,直叫舞馬以為春三十娘借此機會叫他吃些苦頭,以報復他從前所謂的有很多女人的經歷。
青霞聽見舞馬的慘叫聲,不由地朝這邊望了一眼,又急忙轉過頭不看。這皆是原先劇情中的安排,毫無試探價值。
春三十娘道:“師妹,心疼啦?”
青霞臉色慘白,頭也不抬:“沒有。”
“沒有?”春三十娘再加力道。
青霞轉過頭來,直視春三十娘,“我不會再為這個男人心疼。”
舞馬抬起頭,觀察青霞的神情。此刻,她面無表情,但眼神里閃動著一層堅毅篤定的光。舞馬熟悉原電影此刻的畫面,他非常肯定,電影中的白晶晶眼神里絕對沒有這樣的光芒。
“我真的沒有騙你。”
春三十娘挑了挑眉毛,“好啊,沒騙我的話,你一劍把他殺了。”
青霞聽了,身子當即一震,帶著驚詫的目光看了過來,“殺了他,你不想找唐僧了?”
看她這幅反應,舞馬立時打起了精神。
時到此刻,青霞口中所說的臺詞雖然與電影中一模一樣,可她的神情儀態已完全偏離。在電影之中,白晶晶在這個畫面里看起來是平靜如水的,但雙眸之中分明壓抑著一團火。而此時的青霞明顯吃了一驚,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覺。
這便足以表明,神旨走到這個階段,青霞已經開始不受劇情控制,有能力掌握自己的情緒。而舞馬和春三十娘的試探,直到此刻才開始體現出真正的效果。
“想啊,”春三十娘面露厲色,“但我不相信你會殺了他。”
舞馬繃緊心神,眼睛一眨不眨瞧著青霞。
青霞臉上的表情終于重歸平靜,大概是明白了春三十娘是在考驗自己。她再次瞧向舞馬,眼神清澈透亮,但其中的意味舞馬卻很難看明白了,似乎有些掙扎,又有些傷感。
春三十娘瞧向二當家的,腦袋一撇,“把劍給她。”
二當家的因為方才鏡中的可怖豬頭受了驚,正一手扶著鼻頭扮豬,聽見春三十娘的吩咐,雙手抓著劍鞘,一趟弓腰小跑,把劍柄遞給青霞。
青霞接過劍柄,神情凝重,看了過來。
這便又與電影之中有了差別,須知在電影中白晶晶接過劍第一個反應是原地劃了半個圈子,在二當家的大腿上割了一刀。這便表明,從此刻起,青霞已有了抉擇自己行動的能力。
“師妹,”春三十娘的聲音漸漸低沉下來,極富魅惑,“殺了他,只要你肯殺了他,我便給你解藥。你要是不肯呢,再過個把時辰,毒性發作,神仙都救不回你。”
“好!”
青霞目色一正,似乎終于作出了決定,轉頭朝舞馬看過來,“臭猴子,你到了地府記得找我師姐報仇,別找我啊。”
說著,朝著舞馬一劍刺了過來。
劍勢迅疾至極,轉瞬便刺到舞馬喉嚨處。
春三十娘也沒料到她這般果決,出手阻攔都來不及,只好匆匆伸劍去擋。
舞馬人是一動不動,可頭皮當真發麻了,只覺那劍尖頭帶著一股勁風殺來,已然觸及自己肌膚上的毛發,下一瞬便要穿頸而過。
卻看青霞手腕忽地一抖,劍鋒抹過他的脖頸,倏地一劃,刺向春三十娘。
春三十娘松了一口氣,冷笑道:“賤人,我早知道你對臭猴子余情未了。”
“廢話少說,拿命來。”
兩人便是一番叮叮當當,刀劍激斗。舞馬遠遠觀瞧,心想青霞不肯殺自己,那是想讓自己幫她報仇雪恨,故而方才這一番試探全無法證明什么,真正的效果還得等到她毒性發作,將死之時,才能看得出真偽。
正思謀之間,青霞和春三十娘已斗至激烈處,你來我往數個回合,各自運了一團法力于雙掌之上,雙掌一對,便是轟隆一聲巨響,兩人各自飛了出去。
青霞方好落在舞馬這邊,落地之后吐了一口黑血,踉踉蹌蹌走過來,抓著舞馬,“跟我走。”
法力注入舞馬體內,便領著他飛空一趟逃遁,來到一處密洞之內,進了洞口,忙把一旁關門機括按下。
舞馬轉頭只見春三十娘匆匆追來,沖著他遠遠眨了眨眼睛,嘴巴虛張幾下,看口型似乎是說:郎君,還是我說的對罷。
再聽咚的一聲,石門瞬間落下。
舞馬回頭,便見青霞捂著胸口靠在墻壁上,說道:“別擔心,這門是盤絲大仙用萬年金剛石做的,絕對安全。”說話間噴了一口血在手掌心。
外面傳來春三十娘的聲音:“師妹,你不記得他以前怎么對你啦?他欺騙感情,背棄婚約,原來你跟赤煉君有段大好姻緣,都被他攪合啦。他現在還沒本事,等他恢復真身之后一樣不會理你的。”
舞馬余光瞧看青霞,只見她背對著自己,看不清臉上的神情,只好先與春三十娘回道:“死八婆,你有完沒完?”
“臭猴子,你敢罵我?”
“我就罵你怎么樣?”
“你別以為躲在里面很安全,今天是十五月圓之夜,到時候她尸變,意識全無,只憑吞噬活人氣息的欲望行動,你會死的很難看。”
這一句臺詞要比電影之中多了一句解釋,舞馬當然明白春三十娘是在提醒自己,試探歸試探,但一定要趕在對方尸變之前逃出秘洞,否則會有性命危險的。
舞馬輕輕叩了三下石門,示意自己曉得了。嘴上卻道:“我靠,我是嚇大的啊。”
又聽春三十娘說道:“白師妹,我方才與你對的那一掌,掌中又添了一些寒毒之氣,若是沒有解藥,你決計活不過今晚。你仔細想清楚罷,只要開了門,把至尊寶交出來,師姐我立刻大發慈悲,幫你解毒。可你若還是對臭猴子余情未了,執迷不悟,不肯交人,明天早晨我便為你收尸!”說罷,便聽見腳步聲漸漸遠去。
最后這一句,還是原先電影之中沒有的臺詞,也是春三十娘設計好的環節,好對青霞極限施壓,以見她的真心實意。
此時,電影中的白晶晶已成了青霞,行止看起來又全由其自身掌控,便很可能不會按照電影中安排的,死活都不肯向春三十娘交出舞馬。
于舞馬而言,也很有意借此機會,把最真實的青霞逼迫出來,這樣大家敞開天窗說亮話,是敵是友分個清楚,就算不死不休也能明明白白,干脆利落。而不似現在,青霞把自己藏在一層迷霧之后,舞馬完全摸不清楚她心里的想法,反倒束手束腳,無從下手,難受的很。
更可怕的是,假使青霞把極大的惡意隱藏在這團迷霧之后,一旦圖窮匕見,舞馬卻沒有做足準備,結果很有可能是極其致命的。
舞馬轉頭去瞧青霞,只見她倒在地上,瑟瑟發抖,原先白皙的肌膚上鍍了一層白霜,嘴里喃喃著:“冷,好冷,抱我。”
舞馬一時摸不準她的心思,便默聲站在原地,冷眼觀瞧她。
“舞郎君,我好冷啊,”
青霞等了半晌,不見舞馬的回應,半睜開眼睛,目光渙散,“我快要冷死了,你當真忍心,眼睜睜瞧著我被凍死在這等寒涼之地么。”
舞馬心想,也好,看看她究竟什么打算,要使什么花招。
便走上前去,抓著她的手,打算扶起來。豈料方觸到她的肌膚,一陣極寒之氣涌了過來,直比寒冬臘月打開房門迎面撲來那一陣冷風。這才曉得春三十娘方才臨走時說的寒毒索命絕不是虛張聲勢。
舞馬便將青霞側身扶起來,摟在懷中,自己則盤腿坐在地上。青霞身上的寒氣如海浪一般,一陣陣往他身上涌了過來,令他牙關發抖,渾身打顫,感覺直要被凍僵了。
他不過是在懷里抱著青霞便覺得寒毒這般厲害了,可想青霞此刻該是何等難受。想到這個,便是他自認早就鑄造了鐵一般的心腸,此刻也由不得稍稍一軟,將青霞抱的更緊了一些。
方抱緊了,又很快警覺起來,暗自提醒自己:像這樣厲害的女人,我在末世里面見識的還少么?她們哪一個看起來不是柔柔弱弱,毫無抵抗之力,更有人比此刻青霞遭的罪過還要厲害,可到了你無甚用處,亦或者擋了她們前行之路的時候,哪一個不是冷血無情、翻臉不認人、背后捅一刀的狠角色?
念及于此,心態漸漸又重回淡漠。再看青霞,只見她緊閉雙眼,眉頭直鎖,嘴唇發些淡淡的紫,氣色比先前差了很多,卻仍不妨容顏絕美,還有些類似林黛玉那般病嬌的動人氣質。
過了少許,舞馬亦是冷的受不住,正打算運功行些熱氣,卻聽懷中青霞傳來虛弱的聲音:
“舞郎君,我過往向你隱瞞了許多,也做過一些對不起你的事情,可回過頭來去看,我所作所為,皆是緣我出身突厥,來自草原,咱們立場不同,給為其主,才會有這些較量。可你憑心而論,我所作所為也算不得大奸大惡之徒罷?”
舞馬點了點頭,心中卻想全世界又能有幾個大奸大惡之人,每個人不都是因為自己所處位置不同,才會有這些矛盾沖突,才會有生死較量,才會有豪強竟起、逐鹿中原么。便是末世之中,又有幾個人天性就惡的毫無底線,所行所為到底都是為了生存啊。你這些狡辯的言論,實在是立不住腳的。
“我也曉得,”青霞面色更加慘白,“我說這些話,講這些道理,你多半聽不進去。我便是把心窩子掏出來,你也未必相信。可看今日的情形…倘使拿不到解藥,我大概要死在這里,你可否答應我,倘若我真的回不去了,而你有朝一日,有了極強的本領,舉手投足間便可殺死義成公主,待到那時幫我報仇可好?”
舞馬道:“你若是死在這里,我只怕也要受那詛咒牽連,一并葬身于此,談何報仇?”
“倘若,我是說倘若…”青霞喘著粗氣,“倘若我死了,你卻活著出了神旨,可否答應我這請求?”
舞馬心想,青霞這會兒中的是春三十娘的寒毒,起因是為了幫自己試探青霞,那便與自己大有干系,這其中因果絕對符合詛咒發作的條件,倘使青霞因此而死,自己決計逃不了,要不然還真不妨趁此機會要了對方的性命。
又見青霞微微抬起眼睛,以清澈目光凝望自己,自是在為方才的問題所求個答案,便琢磨,倘使青霞真的死在神旨之中,而自己卻能安然出去,從此以后斷了詛咒之患,又何妨答應她的請求呢。
更何況,青霞說的是,有朝一日,他有了極強的本領,殺死義成公主易如反掌。這樣的請求,毫不過分。索性給青霞應了下來。
青霞見此,蒼白的臉上現出一絲喜悅的紅暈,“我曉得舞郎君乃是信人,一言既出一萬匹馬也追不回來,小女子便在此謝過了。”
“言之尚早,等我活著出去再說好了。”
“相信…我,”青霞艱難瞧著她,目光之中意味深長,“你一定能好好的,活著出去的,一定。”
簡單說下自己近期關于寫書的打算吧。因為工作很忙,所以大多都是在用零碎的時間寫小說,今天寫一點,明天寫一點,東西很零碎。假如每天寫多少發多少,故事也會變得很零散,估計讀者看得也會痛苦。
所以,我想了想,還是打算每天寫一部分,把一個比較完整的劇情寫出來再發。這樣每一章會很多,讀者每看一章,看得也是比較舒服和完整的內容,我也有修改和完善的余地,你好我好大家好嘛。
比較幸運也有些不幸的是,這本書成績實在不大好,很少有書評、有本章說,也從未有人催稿寄刀片,所以我也能比較從容的寫下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