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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真假兩刺殺

  舞馬帶著車隊出了玄武門,沿著官道一路向北。

  車廂之內,唯有自己一人,不時瞄向窗外,亦是一片灰烏烏的曠野,聯想起這些日子在晉陽城的經歷,事情發生了不少,也為晉陽起義做了點貢獻,卻仍有被人處處提防的感覺,更沒得幾個知心人,難免有些寂寥之情。

  約莫行了數十里地,忽覺一陣殺氣自窗外漫涌而入,還未來得及反應,一把利劍便從一側木板之中刺了進來。

  劍入車廂,來勢迅疾,正感著舞馬心中旁顧,微微有些走神,險些叫這把劍刺在身上。

  虧得那劍即將穿身之時,反而慢了一瞬。舞馬得了空隙,連忙側身避過劍鋒,隨即瞅準方位,朝著車廂木板猛地一抓,便將木板抓破,一只手閃電般伸出,一把抓住來人的脖頸,正要用力一握,便聽一個熟悉的聲音驚慌叫道:“死舞馬,你快松手啊。”

  這才曉得來人竟是宇文劍雪。舞馬手一松,便聽咚的一聲,宇文劍雪掉到了地上。他把腦袋從窗外探出去,看見對方因是慣性在地上滾了幾圈,模樣頗為狼狽,“你怎么來了。”

  “我跟你開個玩笑,”宇文劍雪氣道:“誰曉得你殺氣這般重…沒看見我最后那一下收手了么,要不然你早就上路了。”

  舞馬喚停了馬車,將宇文劍雪車廂里。一路蕭瑟景,他正有些孤寂寥落,這會兒看見宇文劍雪,心里竟還有些驚喜,“你還沒說,跟著我過來干什么。”

  宇文劍雪道:“我先問你一件事,你答了我,我再告訴你。”

  “問唄。”

  “這次北上草原,突厥人指名道姓要你過去,你明明知道這其中必有蹊蹺,前路危險,唐公也非是一定要你去談和,你干嘛非要冒這般風險。”

  “哪里有這么簡單,”舞馬笑道:“唐公明著是說,我若有為難處,可以換個人去。但突厥之行,始畢信中玄機,唐公早就和一眾謀士商量清楚了,有何等風險他們也心知肚明。若是唐公真為我考慮,全不用問我的意思,由著唐公做主,派一名別的使者過去不就好了。”

  “啊…那我聽人說,你還對唐公感恩戴德來著。我聽見這事兒,差點沒氣壞了。我心說,你平常沒這么傻啊。”

  舞馬笑了笑,“我離開晉陽城本就是唐公意中之事——李智云方接手大唐塔,拿了一套規矩出來,正是立威之時,留下我這個前任隊長,前面僥幸打贏幾場勝仗,余威尚且還在,李智云對付我,用力重了便是不顧往昔情面,為人焦躁;用力輕了,便是難以打開局面。

  你也瞧見了,那日他立規矩之時,尚沒有一個人站在他那頭。你師傅也沒說一句準話。”

  宇文劍雪冷笑道:“那是他太著急了。我聽著他定的幾條規矩,倒是有些門道,但是這般急于求成就過了,誰也得有一個接受的過程。”

  舞馬道:“總歸,叫我離開一段時間,正合了李智云的心思。待我回來之時,想必他也整頓完畢,一切走上正軌了——于我而言,去突厥有事情要做,散散心,換個心情,也不錯。”

  “我一直搞不明白,”宇文劍雪直勾勾瞧向舞馬,“為什么,為什么你這么輕易就把隊長讓了出去…大唐塔對于你而言,就這么不重要么。”

  舞馬悠悠說道:“關于隊長,不是我想做,就能一直做下去的。大唐塔姓的是李啊。”

  聽了這句話,宇文劍雪長長嘆了口氣,重重靠在身后的馬車上,“這也是我這次為什么偷偷溜出來找你的緣故——我看不慣他們這樣對你。

  李家人個個心思太重,城府太深。李家二郎好一點,但有這樣的爹爹和弟弟,只怕他也好不到哪里去…我是真心看不上李智云,看上去風輕云淡、客客氣氣一個小孩子,藏在笑臉后面的全是苦大仇深。我每次瞧他,都覺得背后發涼,陰沉沉的,一天都緩不過來。

  就是今日,他還單獨把我叫過去,說是要探討我日后修習覺術的路線。真是好笑,我跟他商量的著么…我隨口應了一聲,再沒搭理他,這不就來找你了。

  還有我師父,實乃天底下頭號大官迷一個,為了做官,真是瞻前顧后、窩窩囊囊,各種委屈吧啦,我這做徒弟的都看不下去了——虧得他昨天又問我和李家二郎談的怎么樣了。我跟他說,我們兩談崩了,大吵一架,從今往后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我算看明白了,我要是想報仇,指望我師父和李家人是沒戲了…”

  舞馬楞了一下,“你是偷偷溜出來的?”

  “你會不會抓重點啊。”宇文劍雪氣道。

  “重點?”

  “重點是,”宇文劍雪道,“我拋下師父,拋下大唐塔,拋下了前程似錦的晉陽軍,不顧一切來找你了——我要護著你平平安安到突厥,再平平安安回來。”

  往北這一路并不安寧。在離開晉陽城百余里一處山坳,舞馬真的遇見了一隊殺手,他們訓練有素,配合默契,很精準地找到舞馬在車隊中的位置,然后箭雨先行,又用絆馬繩廢了馬車。緊跟著,一名頂尖的高手從車廂地步突然鉆了進來,以迅雷之勢從舞馬身邊掠過。

  對方的殺手锏是一根肉眼完全看不見的細繩,但卻堅韌無比。繩子劃過舞馬脖頸的那一瞬間,他感受到了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以來,最臨近死亡的一次危機。

  他靠直覺感受到了看不見的殺招,靠本能把脖子朝一側扭曲到近乎直角,即便如此,鋒利的繩索還是切掉了他一搓頭發,擦破了他的耳廓外緣。

  殺手見他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避過了殺招,下意識發出了一聲帶著驚奇的“咦”。他似乎也明白那看不見的繩索只有在第一次暗殺之時才具備最可怕的威力,一旦繩索的存在被敵方知曉,殺招的成功率便要降低一大半。于是,在一擊未成之后,殺手果斷沖出了車廂,消失的無影無蹤。

  之后,舞馬和宇文劍雪搜遍了附近一帶,也沒有任何收獲。兩個人把舞馬所有可能的仇家掰指頭數了一遍,始畢可汗,青霞,李智云,裴寂和戴勝,甚至把李世民也算上了,分析利害,覺得他們都有可能,又都沒有特別充分和必須殺死舞馬的理由。

  從始畢可汗而言,舞馬是導致結社率被抓住的關鍵人物。從青霞而言,她想為田德平報仇。李智云殺了舞馬,便可以更好地掌控大唐塔。裴寂和戴勝會為了鏟除劉文靜的重要盟友而動心。

  至于李世民,他的動手的理由也許是宇文劍雪。但舞馬和宇文劍雪一致認為,李家二郎沒有這么狹隘的心胸。

  最后,宇文劍雪說道:“既然這些人都是可疑份子,我們便不妨從咱們此行最后的目的來考量。

  如果是始畢可汗做的,那么他會在漢地,在半路上動手,也就說明他不希望你在突厥人的地盤,在他的牙帳出事,因為這很有可能導致突厥和晉陽軍談判破裂,繼而讓結社率陷入險境——

  所以,咱們此行只要能到達突厥反而是安全的,只是路上要多加小心了。我看,咱們不如輕裝簡行,少幾個人行走,換一條線路,更為妥當。”

  “不錯啊,”舞馬則欣慰地看著宇文劍雪,“我發現,自你成功破解了三太子宮神旨幻境之后,人就變得聰明起來了。果然,危機才是一個人成長的最大動力。

  在三太子宮的時候,你幾乎一個人面對遠比自己本領高強的九頭蟲和萬圣公主,時時刻刻都充滿了危機感。我看你每天都睡不著覺,不停地在想破局的辦法,最后到底被你想出來了。有了這一回的經歷,對你的幫助肯定是巨大的。”

  “這回你可說錯了,”宇文劍雪說道:“并非危機使我成長,而是仇恨——我心里一直存著這個念頭,我要站在楊廣面前,親手為阿耶報仇。在達到這個目標之前,我會不停地前進,不停地成長,不停地強壯我的臂膀,直到親手砍下楊廣的腦袋。”

  值得一提的是,這次針對舞馬的刺殺,也觸發了一個臨時神旨。隨著舞馬平安活下來,臨時神旨也順利通過了,舞馬竟然得了五顆神旨星,宇文劍雪四顆,由此也可見,此番刺殺何等兇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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