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馬和青霞跟著劉文靜往大唐塔走。
一路上走的可不算慢,卻還是被他反復催促,“哎呀,你們兩個…可快點走吧。”
在舞馬的印象里,劉文靜大概是公元570年左右生人,現在是公元617,也就是說他已年近半百,走起路來竟還是健步如飛。
到了大唐塔,宇文劍雪早就等著了。
“你們是用了早膳才來的嗎。”
這姑娘平時看起來不慌不忙的,但似乎遇到了跟覺術有關的事情,急性子比其師更甚一籌。
劉文靜帶著舞馬往大殿中央形似魔法陣的圓圈走去,劉文靜把它稱呼為大唐陣,
“這次神旨,和上一次完全不同,是針對我們四個人的團隊神旨。”
劉文靜說著,指向半空中大唐塔三個金色大字。
大字下面浮著一個白色光球,里面隱隱有幻景閃動,仔細瞧來卻十分模糊。
“這光球…”青霞道:“比我那個大多了,里面有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
“所以才著急把你們叫過來,”劉文靜道:“我往里面注了神識,只看得見一片白霧,神旨給了一行字兒,說塔里的覺醒徒都到齊才能看得見,真真死腦筋。”
說話間,四個人一起站到了大唐陣中。
便看見自白色光球中央射出一道光幕。
光幕上演繹出亦真亦幻的場景。
只見烏云滾滾,鋪蓋漫天,一座孤零零的城池獨立。
城墻高頭,千百名兵士望著北方,豎刀立劍,嚴陣以待。
城池北方,天際遠處,浩浩蕩蕩的軍隊滾滾而來,揚起黃沙撲撲。
景象飛速向北方拉近,軍隊的畫面愈加清晰,只見密密麻麻,黑壓壓的,望不見盡頭,足有數萬人不止。
最前排立著的全是騎兵部隊,兵士面色俱是赤黑,穿著綠色綾袍,頭戴氈帽,對襟短靴,絕非漢人打扮。身下騎著赤色馬匹,身后背弓,腰胯彎刀,目起兇悍氣,面露豺狼色,齊齊遙視南方孤城。
影像大幅移動,忽地定在北方大軍前方陣中,一個身騎高頭大馬、身材魁壯的軍隊統領身上。
這位統領衣著更要精致華美一些,滿是異域風情,身上氣勢非凡,散著一層青銅色的光芒。
再看面上,籠罩一團灰霧,如何也看不清楚。
影像定格其身少許,旋即光幕一晃,情景轉換,便瞧見孤城蟻噬,四處卷起烽煙,城墻到處塌裂,千萬異族兵士沖入城中殺傷砍燒,漢人百姓四處逃竄。
光影再轉,又呈出一幅從高處俯視大唐塔的影像。
似是有一只飛鳥帶著眾人鉆入塔中,來到四個本命妖怪雕像前。
只見劉文靜的白鹿雕和宇文劍雪的白虎雕,霍然崩塌,散為塵埃。
青霞青燈雕上,白色光球化為泡影。
舞馬的骷髏院幻境光球則是白光一閃,里面骷髏院消失不見,變成了青霞那般純白色的光球。
至此,白光一晃,幻景化為四道突厥將領虛影分別浮在四人的頭頂之上。
瞧得幾人一頭霧水。
倒是舞馬摸出些門道了。
其實,只要把這個神旨和王威、高君雅聯系起來一琢磨,事情就很清楚了。
史書上明確記載過:突厥人來了。
這是一件巧到不能再巧的事兒——
大業十三年五月,李淵把王威、高君雅抓起來之后,面臨一個比較尷尬的局面:
第一,起兵的事情還沒準備周全,李淵的長子李建成,次子李元吉,女婿柴紹還在從河東趕往晉陽的路上,這時候舉旗造反,很有可能導致三人被列入通緝行列。
所以起兵是不能起的,除非兒子女婿李淵全都不想要了。
第二,暫時不起兵也可以,但王威和高君雅已經用勾結突厥的名義抓了起來(威、君雅潛引突厥入寇)。
證據是真的沒有。李淵想快刀斬亂麻殺掉二人,楊廣那里交代不過去。一直拖著也不是辦法,容易叫有心人看出問題,節外生枝。
妙的是李淵剛瞌睡,便有人遞得枕頭來。
五月十七,也就是逮捕王威高君雅兩天之后,突厥大軍呼嘯而來,直逼晉陽城下。
史載,晉陽民眾都以為突厥人真的是王威高君雅招來的(眾以為威、君雅實召之也),李淵趁機斬首(淵于是斬威、君雅以徇),既死無對證,又平息民憤。
至于眼前這道團隊神旨幻景,給出的提示已經非常明顯,舞馬看得很明白。
“這不是咱晉陽城么…”
“突厥的衣服…突厥馬…”
“突厥人!”
劉文靜也看出來了,嘴里念叨個不停。
四個人分析一番,便是得出三條結論:
第一,既然是團隊神旨,四個人全部得上場。
第二,線索很明確————突厥人來了,戰勝他們。
第三,神旨失敗會有懲罰,幻境影像最后的片段就是答案。
“我算是看透了,”
劉文靜很憤怒,指著大殿上方大唐塔三個金色大字,“這神旨也不是啥好東西,怎么好端端的雕像就能給我弄沒了?”
舞馬也看透了,劉文靜對神明的尊敬是完全的功利主義。有好處就磕頭,沒好處指著鼻子罵娘也不稀奇。
“怪了,咱們商量這么長時間,”青霞瞧著頭頂的虛影,“它好像沒有變淡呢。”
“那就是說,沒有時間限制了?”
“必須和突厥人決出勝負罷。”
“好在這次不用出去瞎摸索了。”
“那可未必。”
四個人正研究著,外邊便來了傳訊兵,說是突厥大軍來襲,唐公有請劉文靜和舞馬前去議事。
“去他娘的突厥狗,”
劉文靜風風火火走出殿門,“誰也別想拆掉老子的雕像。”
青霞對劉文靜的突然爆發有點不明所以,茫然看著他的背影,“劉公脾氣怎么忒是個大。”
“官迷唄。”宇文劍雪說道。
青霞正納悶這事兒怎么會和官迷扯上關系。
不待她詳細問清,宇文劍雪便征得了舞馬的同意,兀自鉆去骷髏院幻境練功去了。
“有事兒再叫我罷…最好別叫。”
現今她憑自己一個人去闖骷髏院還很是吃力,但昨日舞馬摸出一個竅門來——遇著危險,可向臨近骷髏注入一道神識,便能安然退出了。
這姑娘練功可真是勤快,一大早就來鉆骷髏院幻境。這次團隊神旨便是她頭一個發現的。
舞馬猜測她若是不乏困,大概也會在骷髏院里練個一整夜。
“還等什么?”
劉文靜從大殿門口探出腦袋看過來,“同去吧。”
舞馬出了大殿,劉文靜便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絮絮叨叨起來,
“這事兒你一定要幫我…這是咱們的事兒,團隊神旨,對不對?”
“突厥人來了,唐公肯定不想打。”
“為什么?草原上來的不是兔子,是狼啊。”
“這仗一定要打,咱們兩個一起勸,一定要讓唐公出兵。”
“議戰的時候…我這么說…”
“你這么說…”
舞馬一邊聽他在耳邊轟炸,一邊回想正史中的記載——
好像,這一仗,到底是沒打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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