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未來的預知技巧何其淵博,縱使傾盡全力也只能探得冰山一角,預言師、占星術士,這些專精于預言學派魔法的施法者通常不擅戰斗。
而當預言者失去其價值之后,迎來的也往往都是毫不猶豫地排擠。尤其以法師為首的施法者們對于自身隱私的遮掩,因此掌握著預言魔法的施法者便理所當然成了第二不被信任的學派法師。
祖先的友誼隨著時間流逝而磨滅,當一切結束之時,五家族當中最為脆弱也最沒價值的帕格尼尼家族也成為了他們首先舍棄的部分——沒有人能容忍一個整日“無所事事”吃閑飯又掌握著幾方諸多內幕的預言家存活。
比起共同的利益,由共同罪責系結的紐帶反而更加牢固,而他們當中那位“中立”“客觀”“清白”“單純”地占卜一個良辰吉日后坐享其成的預言家,與眾人的聯結則顯然不夠穩定。
或許,不,占星術士終有一日會反過來威脅到另外四家族的存在。
正因如此,他們才會在計劃即將成功之時協力排除了這不安定的元素。
梅爾·帕格尼尼從一開始就不可能與另外四家族在同一艘船上,因此盡管前往湖畔法師塔的幾名法師原本目的暫時只在于詢問她關于此次突發意外的真相,已然無需保留半分情面的占星術師便毫不猶豫地對他們嗤之以鼻。
被毫不留情撕開的臉面使得法師們的詢問發展成為質問,然而正如梅爾所說的那樣,于情于理她都沒有任何能夠被指責的道理,魔法家族的法師這才意識到自己究竟在不經意間深陷于何種謀劃。
盡職盡責的占星術師誠實地告知了他們最正確的結論,而這最正確的結論竟因為某種意外被頃刻顛覆…
怎么會有這樣的道理,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問題!?
法師們下意識地回憶起今天上午神秘失蹤的半身人,開始就此質問他們面前的占星術士。
而聯系完萊斯莫后回到會客廳圍觀,認為事到如今自己與庫里伯被牽扯進來是必然結果的波西米亞則突然翻臉打翻了魔法家族的施法者——在狹小空間被刷完一套BUFF的熊人突然近身,這顯然是近乎只給CG的劇情殺級別的遭遇。
憑借“四家族根本無力追責”這一消息,梅爾這才被波西米亞帶出法師塔,穿過大量不死生物找到了在鎮民聚集處圍觀的薛定惡…
“所以那四個法師被你扔在了法師塔會客廳?”
聽完對方的經歷,薛定惡皺起眉頭望向宛若佇立在暴雨當中的法師塔。
他非常有理由懷疑,當初協助死靈法師虛晃一槍暫時逃過高階牧師追擊的可能存在的盟友就在魔法都市,甚至可以進一步縮小懷疑范圍,對方多半就藏在小鎮魔法家族或是天上那群法師當中。
魔法在瓊斯家族護門者中爆發導致傳送門主導權易位,這真的是一場意外嗎?
“及時救治應該死不了,而且有很大可能會失去一段記憶。”波西米亞不禁疑惑道,“怎么,難道你還打算把他們救出來?算了吧,老實說這些法師死在法師塔里才是最好的結果。”
薛定惡連連搖頭,看向搖搖欲墜的法師塔:“他們很可能該死,但不該這么死。”
關鍵之處在于,若瓦吉迪爾特的盟友當真在天上而且想要滅口,是否意味著魔法家族中的某人掌握了一些至關重要的線索?
“不對。”薛定惡忽然想起了一道細節。
那四個家族法師前往法師塔時來自塔林的援軍仍未趕到。
這意味著…
還不等他理清思緒,麥爾文便又突然喊道:“你們快看!”
意識剛一回到現實,薛定惡就發現一道耀眼的白光如同炮彈般射向法師塔附近的地面,所引發的爆炸輕易將周遭的不死生物一掃而空。
然而那白光卻未因此消散,反而依然在地面閃耀。
隨后白光猝然爆發,幾乎以其為中心幾十米半徑內都化作了一顆半圓形光球!
“死亡新星。”波西米亞解釋道,“塑能學派的高級魔法之一,絕大多數人都難以抵擋其威力,想來施法者是一位大塑能師。”
光球持續閃耀了十數秒,當奪目的白光散盡,帕格尼尼家族的莊園已經被徹底夷為平地,甚至連廢墟都沒能存在!
湖畔的塔自然也沒能幸免,當爆炸過后,曾經于虹光暴雨中屹立不倒的法師塔碎片已然閃爍著紅芒淹沒在了重新補充而來的乳白湖水當中,僅余下屢屢從水上升起的青煙還能證明它的存在。
“那是我家族最后一棟建筑。”
看著被夷為平地的自家,梅爾那平復的心情不再激動,反而升起一絲如釋重負的感覺。
擁有著四百年歷史的占星術士家族,最終也只是剩下她孑然一身——人類、家族,到底是無法像星辰那般永遠存續。
自今已往,不再有什么“家族”在束縛她自己了…
沒有在意身旁悵然若失的占星術士,薛定惡連忙抬頭望向空中,現在他幾乎能百分百確定帕格尼尼家因某種原因遭到針對,而那個能施展如此強大魔法的法師顯然就在天上。
然而此時的天空足足有近百名法師,究竟哪一個才是那位很可能一直都在“幫倒忙”的大法師?
但很快他便放棄了這種仿佛大海撈針似的舉動。
這很沒意義,即便他找到人又能怎樣?
望著高高在上的中高階施法者們,薛定惡還是第一次在內心中感嘆自己的渺小。
暴力機關維持秩序成本無限提高的這個世界,沒有對等的暴力很難讓一些強者得到應有的制裁。
他轉而看向了身邊的占星術士:“梅爾,之前你說過有某種方式繞過那些針對自身的防護,那么占星預言術究竟是怎樣才能繞過防護,憑借因果關系行不行?”
“具體方法我不能說,但憑因果大致上可以。”梅爾點頭說道,“直接你對進行預測非常困難,但若是進行‘站在我面前的人’、‘金色毛發的虎人’這種程度的預言就會輕松一點點,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