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心齋是離帝都最近的武僧修道院,幾十年前在戰爭中救濟平民的舉動讓他們在人們心中有著極高聲望,幾十年間為平民們用草藥治療、驅逐怪物也令他們備受窮苦大眾的喜愛,但由于其教學時會向玩家收取一定費用,在玩家間聲望反而不高——如果不是初期窮得沒轍,大多數人都不會選這么個對武器要求不高的近戰肉搏職業,結果他們反而要收錢。
不過薛定惡昨天才從鍛冶師工會拿到不少充作尾款的金幣,這點小小要求對他來說就不值一提了,能靠錢解決的事就不叫事。
于是他當即敲開了禪院的大門,熟練地跟著引路的武僧來到了老住持金華面前,訴說了自己希望拜師學藝的要求。
然而當聽完薛定惡的話后,老者卻是微微地皺起眉頭:“對武僧來說,無論是氣還是武都只是窮苦人家用于強身健體的工具,獸人本身無須鍛煉就能做到比大多數武僧更善戰,并沒有特地學習這種小道的必要。”
薛定惡聞言一愣,游戲里可沒這劇情,所幸他剛來到這世界時就做好了相關的心理準備,此刻并未太過驚訝。
然而老武僧隨后說的話反倒讓他會心一笑——
“但若是你有向道之心,禪院自然不會拒絕你。只是獸人在幾十年前才在戰爭期間屠殺過平民,我必須確保你不會用禪院教的東西為惡,為此所開啟的禪心試煉規格與所需物資都極高,此事若是有72900銅幣的話…”
薛定惡點了點頭,逮住一個人就死要錢,是熟悉的金華師傅沒錯了。
作為曾擁有過上帝視角的玩家,他知道其實對方并非是貪財之輩,玩家們所上繳的每一分錢都被用到了窮苦大眾身上——這些武僧們其實做得是類似基金會一樣的事情,在后面甚至會有武僧自己出錢請玩家出手治退怪物的劇情。
于是他二話不說就捐了72900。
金華師傅在看到錢后笑得簡直像個慈祥的老父親,手捋長須道:“既然你有這個誠心,我這便為你開啟最高規格的禪心試煉。”
說完金華就示意薛定惡跟上,隨后走進了禪院最深處,后者則連忙跟了過去。
禪心試煉的場合是修道院深處一間小屋,這里裝飾典雅、風格古樸,每一處細節都充斥著別致的異國風情——也不只是巧合、大宇宙意志、設計師能影響這個世界還是什么,這邊的確是有一定程度上類似古東方文化的事物,而且被大量有著一定東方畫風的職業使用著。
走進小屋之后,薛定惡便聞到了一種獨特的熏香,同時看到了房間四壁上所掛著的四幅畫像。還記得以前玩游戲時楓似乎曾和他說過,這是被稱作“玉瓏”、“赤精”、“雪怒”與“砮皂”的信仰圖騰。
雖然對職業的背景興趣不大,但薛定惡對此也不算太過陌生了,于是無需金華住持提示他便直接坐在了房間正中的坐墊上。
“排除雜念、放空精神,接下來我會啟動儀式將你拉進幻境之中,無論出現了什么都不必驚慌,憑著你的本心行事即可。”
說罷,老武僧便微不可查地吟唱了幾句某種既像詩句又像咒文的話,開啟了古老傳承的試煉。
下一瞬間,薛定惡就發現自己從床上醒了過來。
“熟悉的天花板…等等,我又穿回來了?不對,之前的事果然是一場夢,得趕緊記錄下來省的忘掉,看看能不能寫個小故事啥的。”
回到現實之中的薛定惡連忙起床,坐在電腦前將在此之前夢中所發生的一切都大致記錄了下來。
他絲毫不考慮“其實之前是現實,這里才是幻境”的可能性,畢竟他太熟悉自己的家了。
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房間、熟悉的身體、熟悉的波段、熟悉的電子腦,以及電腦上擺渡一下搜到的新聞,這熟悉的一切都足以證明此時此刻才是真正的現實。
薛定惡掏出個人終端查看日期與之前和楓的聊天記錄,發覺原來才剛剛過去十幾分鐘,雖然不知為何自己失去了一小段記憶,但他應該是在下游戲期間小憩了一陣。
于是他點開聯系簿,向被他標記為“柳楓年”的聯系人發去一條信息:“剛才我下游戲時小睡了一覺,做了個奇怪的夢。”
沒過多會,對方便傳來了回信:“怎么,是夢到自己在涮電子羊了嗎?”
“我是合成人不是仿生人,是有‘做夢’這一機能的。”薛定惡把自己夢中的大致經歷發了過去,隨后繼續說道,“有那么一瞬間我都以為自己得頂著獸人的身體過一輩子了,而且沒第四天災提供救世服務的主線是真的絕望,但你知道最讓我在意的事其實是什么嗎?”
“還能有什么,不就想看我變成女號時臉上的表情嗎,這種忙兄弟就不幫了…不過你確定現在就是現實,而非在什么幻境里?”
薛定惡點頭道:“唯一的疑點在于我莫名失去的那一小段記憶,待會我會查查電子腦內的記錄的,但畢竟我是合成人,偶爾出點奇怪的bug也很正常。而且真要是幻境里,總不至于還會塑造出這么真實的地方后再特意提示我身處環境吧,他圖個什么呢。”
然而當這條消息發出之后,薛定惡等了很久都沒有回復,就在他快覺得對方正在忙著別的事時,卻先后收到了柳楓年和自己另一個代號為“玉鯉”的朋友的消息。
柳楓年:“也可能是因為在你心目中我就是這種人唄?事情我和玉鯉說了,他肯定對這個感興趣。”
玉鯉:“這時候就輪到我這個名偵探出場了,‘如何證明自己的朋友身處現實,而自己并非是夢幻般的存在?’這確實是一個很有意思也很有難度的題目。”
“玉鯉你沒楓那么閑吧,你們不是年底正沖業績?”薛定惡感覺自己現在頭上一定有三道豎線和幾滴冷汗,“我只要查查電子腦里的記錄就好了。”
“那可不一定,難道你就沒發現嗎,其實在你身上有一個除了比‘失去一段記憶’更加可疑、指向自己身處夢境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