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的人與別的地方不一樣,哪怕是過年,也是臉上一片嘆息失落的表情,好多人都是無意識的走到石奶奶搬走后,留下的那個大坑邊上去看看。
臉上不見笑容,唯有唏噓。
想起當年,石奶奶在這里的時候,這里水電暖等等各種設施服務都是全城最好的,供應最及時的…
但在這里居住的人,卻是如何的對待烈士遺孀的?
如今,人家搬走了…
這里所有的特殊照顧,也都跟著人家搬走了…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就一個孤寡老太太,對人家和氣些,又能怎樣?少幾塊肉嗎?”
“哪怕釋出那么一分半分的善意,怎會如此?”
“非要搞得整個小區都跟后娘養的一般…小區的年輕人出去找工作,人家一聽是這個小區的,都不錄用…哪怕是再學歷再高都不錄用。因為…人品不行!”
“這是造得什么孽啊?”
大家灰敗的臉色,麻木的貼春聯,看看自己原本漂亮舒適的房子,現在的廢墟,再看看現在住的木頭房子…還動不動漏雨…
好多人是真的后悔得腸子都腫了。
左小多站在石奶奶房子舊址前,悄然駐立,似乎又看到了當初那個倔強的老太太。
砰地一聲將門關上。
將漫天風雨人間一切,盡數都關在門外的情景。
“如果我不攛掇著石奶奶搬走,她一直住在這里,或者并不會死…”
左小多出神的想著。
但這個問題,沒有答案。
好多人注意到了左小多,有人就認出來了,這孩子曾經經常來看那個孤寡老太太…
于是有人就湊上來:“這位小哥,你…”
他們在急切的懇求,眼神是哀求的,哀求左小多能不能說說話,讓他們早一點受到應有的照顧…和修繕。
左小多充耳不聞,仍舊只是出神的看著那處原本存在的痕跡。
“過年了…您老人家,過年好啊…”左小多深深地鞠了一躬。
話音才落,便即轉身離去,全無戀棧。
他之身后,那么多人在懇求,在哀求,但左小多似乎一個字也沒有聽到。
連眼神,都沒有絲毫的變化。
死不死,與我何干?
我又不是圣人,也不是好人。
正如你們在后悔的一樣: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他一路走著,看著豐海,莫名的神魂一陣震蕩。
看著這座陷入過年氛圍的城市,似乎能感覺到,自己的心態,正在慢慢的發生改變…
那是一種很奇怪很古怪的感覺,似乎整個人的精神都抽離超脫于當前這個空間,立身于高空之上,居高臨下的看著蕓蕓眾生,本身卻與之格格不入,怎么也融入不進去…
左小多明知道這種狀態很不正常,但卻始終無法將精神集中,吸引回來。
好半晌過去了,整個人仍舊處于飄搖且夢幻的微妙感覺狀態之中。
角落里,一個灰衣老者忍不住震驚了一下。
“這是…觸動了心境?神魂脫胎?這…這不是御神后期,甚至晉升至歸玄境界的天才之屬才能衍生出來的狀態啊…不過化云階段,神魂之力怎么就這么強大了?不好,化云的識海哪里控制得住如斯沛然神魂…”
灰袍老者氣沉丹田,沉聲喝道:“咄!”
一聲輕斥,卻有一股沛然精神神念氣浪,以神魂力量包裹,在左小多耳邊陡然爆發,然后,左小多已形散亂即將暴躥的神念,一觸即收,迅速回歸識海。
識海中,小白啊和小酒戰戰兢兢,徑自沉下生機海,裝死去了。
剛才正是他倆,將吸收的神念力量吞吐出來往復修煉。
小白啊吐給小酒,小酒再吐給小白啊,彼此交流互換,而每轉換一次,力量就更精純一層。
但這次吐出來后的時候,小酒驀然發現旁邊隱有一口劍的虛影在偷偷截取能量,如何還不知道有他人在竊取自家裨益,重重大怒之余,便要上前與戰。
而這一點無名,令到小酒小白啊之間吞吐往復的力量失衡,而失衡的力量,因為已經積蓄了太過精純的威能,一瞬爆發,險險將左小多的神識之海沖爆…
若不是灰袍老者見多識廣,瞬時判斷明了態勢,爆發自己的神魂力量給予援手,左小多最少最少,也要付出渾噩半天的代價,甚至可能令到識海有損,需要花上許多功夫方才能修復…
畢竟是先天靈寶重重煉化的神念,豈同小可…
當然了,現在態勢又有丕變,小白啊和小酒所流溢出來的那一小股神念力量,因為這點變故,已經變成了左小多所有,也可算是一種機緣巧合,因禍得福…
但個中因由乃至最終利弊得失,無論是小白啊小酒,左小多,還是那灰影高人,盡都只是明了自己參與的部分,并無一者了然全盤!
再一刻,左小多驟然感覺一陣清明,睜開眼睛之時,突然生出一種‘我又回到了’人間的微妙感覺。
這種感覺是真的很奇妙。
面前的所有一切,似乎是從完全模糊,到百分之一萬的清晰。
突然間蹦了個高,哈哈大笑;“過年啦!!”
話音未落,已是一溜煙的跑了。
那灰袍老者本意想要出面和他說幾句話,卻見這小子一溜煙的跑得沒了影…
忍不住摸摸頭,笑了笑:“對啊,過年了…又過年了…”
仰起頭,看著天空,眼神中,有太多太多的回憶一閃而逝。
“又…過年了啊…”
良久良久之后,才又跟了上去。
卻見左小多固然是一路跑回別墅,卻沒有回家,而是跑到葉長青家里去拜年,只可惜葉長青并不在家;轉而又跑到文行天那邊,也是不在,左大少爺不由得心下奇怪。
這大過年的,怎么一個兩個,全都不見蹤影呢?
左小多不信邪的給文行天打了個電話,才知道文行天等這幾個兄弟們趁著假期,為隕落的兄弟們掃墓去了。
順便,去英魂墓前,一眾兄弟們共飲一杯,聚首一醉。
左小多自然不會沒眼力見的打擾人家一眾老哥們相聚,轉念一想,又給李成龍打了個電話,探問了一下項沖還有戰雪君那姑娘的狀況,李成龍回應并沒有任何異常發生,所有人此刻都在項家過年呢,歡聚一堂,其樂融融。
李成龍又問左小多是不是也過來,他才一開口,又有一群人接過電話邀請,讓左小多過去打撲克。然后李成龍在一邊焦急喊:“讓他來可以,不打撲克…打一次牌,打到后來就剩幾張撲克了,兩百多張他能揣兜里一百多張留著作弊備用…”
眾人登時一陣哄笑,笑罵這世上竟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左小多破口大罵道:“李成龍你敗壞我名譽,你丫的給你老子我等著!”
然后就啟程趕往項家老宅,在項家逛了一圈,發現項家老祖項狂人果然不在,以至于整個項氏家族,直接變成了年輕人的樂園。
左小多沒有在項家待太久,又轉去了高家,同樣是沒坐幾分鐘便起身告辭;高巧兒知道他身上有太多需要處理的東西,很干脆的問他要不要自己幫手處理?
左小多想了想,說了句過了初十再說吧;這年前年后的,過日子最重要,等節日過去才說其他。
即便是對于入道修行的武者來說,過節仍舊是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因為…說不定什么時候,就冰冷的躺在了江湖,或者,粉碎的散在了戰場…
是故每一個節日,都是很值得珍惜的,左小多不想破壞。
從高家出來,卻遇到了久違的吳云海。
吳云海兩兄弟帶著一身落雪,屹立在街口,貌似是專門等著左小多出來的。
“左班長,要不要去家里坐坐?今天可是大年初一,咱們好好玩玩,放松一下。”
吳云海表現的很熱情,有期待,以及…忐忑。
自從上一次星芒群山大事件之后,吳家就再也沒有了與左小多修好的機會,而從那之后,左小多不管是實力還是地位,都是如同彗星一般的直沖九天,再也沒有機會觸及!
而左小多身邊,高巧兒李成龍等,便如是銅墻鐵壁一般屏障,隔絕了一切有心人無意客。
吳家就算是想湊合,也沒有機會沒有余地。
便是今天這一次,吳云海也是做了再三的心理建設,外加鼓足了勇氣,甚至整個吳家現在都沒心思過年,都在等著這一次邀約的結果。
左小多歉然道:“還有事,下次吧。下次一定。”
哈哈一笑,道:“過年好!”
擦肩而過,轉眼間消失在遠方,吳云海還待回頭說話,卻見左小多已經騰身半空,化作了一道流光,打開了空間屏障,蹤跡不見。
吳云海的眼神瞬時轉為悵惘。
他很清晰的認知到,吳家,從此將再也不可能進入到左小多的視線了。
原本,關系已經修復,甚至,有很大的希望,能夠像高家一樣,化敵為友,然后加深合作,搭上這一次順風車,沖天而起。
但現在,卻已經是完全的不可能了。
而這,還意味著,所謂豐海有數家族的頭銜,吳家,戴不久了!
吳云海正自失落之際,忽而看到高巧兒從高家大門里走了出來,迎面正看到了吳云海等,不由笑了笑:“吳云海?這大年初一的怎地跑這兒來了?”
吳云海苦笑一聲,上前兩步,輕聲道:“巧兒姐,真羨慕你們。”
高巧兒巧笑嫣然,道;“不外就是賺一口辛苦飯吃,哪里有什么好羨慕的!”
吳云海笑了笑,突然壓低了聲音道:“巧兒姐…你看我們吳家,可還有可能么?”
高巧兒笑了:“可能啊,一切皆有可能!”
吳云海深吸了一口氣,道:“巧兒姐,這個…小弟有一個提議,不知道您想不想聽?”
高巧兒道:“大過年的,說啥提議…哈哈,家里還有挺多事呢,我這就進去了…”
高巧兒擺明了就是不想聽。
但吳云海卻不想放過這最后一個機會,上前一步,近乎哀求的道:“巧兒姐,我知道您現在在左老大身邊,處理很多東西很多事,已經是大管家一般的存在…我們吳家不求能夠和高家一樣,不過,巧兒姐若是有什么需要,或者說,忙不過來的時候,我們可以幫手,但有所命,莫敢不從。”
吳云海頓了一頓又道:“免費幫忙,絕無二話!”
高巧兒眼神一凝,隨即笑道:“云海啊,你有心了,但是你看我們高家,還有許多人都在吃閑飯…實在是沒那么多的事兒可干啊…有這么多的閑人閑著,哪里還有什么忙不過來的時候?”
吳云海面容凄苦道:“巧兒姐,真不能給點機會么?”
高巧兒猶豫了一下,輕輕嘆口氣,道:“云海,你今天已經把話都說到這等地步了,我也就不跟你藏著掖著了,你認為…我在左老大身邊,有那種分量嗎?隨隨便便的增加一個家族?”
“如果我高家,借著左老大的勢收編其他家族,那我高巧兒…以后還會有機會么?”
“找我幫忙,你們找錯人了!”
高巧兒瞇了瞇眼睛,淡淡道:“左老大的這塊蛋糕,固然美味,固然碩巨,但高家卻沒有那么好的胃口,更加沒有膽量下嘴,你們吳家想要吃…至少我們高家是無能為力的!”
吳云海臉色愈發不好看起來:“巧兒姐,您乃是左老大身邊的大紅人,若是連您都無能為力,我吳家哪里還有指望,您…”
高巧兒眸子閃過一道銳光,淡笑道:“云海,你真是太看得起我這個弱女子了,我這個弱女子的稱謂真不是自貶自黑,在我們這個小團隊里,我真的就是個弱女子,沒有比我更孱弱的了,跟大紅人哪里能扯上一點點的關系,如果硬要說大紅人云云的話,放眼整個豐海,頂多就只有一個人能幫你們。”
“誰?”
“李成龍。”
高巧兒揮揮手回去了:“過年好。”
吳云海一陣苦笑:“過年好。”
目送高巧兒回去。
“那我們去找李成龍?”旁邊,吳家另一位子弟說道。
“不用了,高巧兒這已經是完全拒絕了我們的加盟,根本就不存在有找李成龍的可能。”
吳云海輕輕嘆口氣:“李成龍連項家都還沒有塞進去,怎么可能顧得到我們吳家?這是一條死路,勉強為之,不但會得罪李成龍,得罪左小多,甚至還會得罪項家,現在已經岌岌可危的吳家,再三方開罪,就真的覆滅有期了。”
“高巧兒這是想要讓我們吳家死啊…”
“哎…”
他長長嘆了口氣,卻仍然是想不通。
當初星芒群山之前,家族分明已經做出了交好的舉動乃至決定,卻又為何在那個關鍵時候,突然就猶豫、退縮了呢?
那是一個多么要緊的關頭!
同時也是左小多最容易死去的、最需要援手的一次絕佳契機!
而現在的結果就是,高家抓住了這個機會,吳家沒有抓住。
原本高家和吳家在豐海的地位差不多,都是屬于數得上的中流家族;但是現在,這才過了多久的時間?
高家已經一躍成為豐海頂級豪門。
而吳家非止在原地踏步,甚至還漸形衰敗,差距已經越拉越大了。
到了現在,儼然已經到了自己將吳家送上門讓高家吞并,而高巧兒都不屑吞并的地步了!
“一步錯,步步錯!”
吳云海心下沮喪難言。
跟著左小多身邊的那些人,李成龍高巧兒等人,據說都已經突破了御神;項沖和項冰雖然稍弱,卻仍已經臻至化云巔峰,距離突破,只是最后一步,或者說是一個念頭。
因為他們都處于極力的壓制真元的狀態之中,相比較尋常化云巔峰想要突破而不可得,他們想要突破,真的就只是一個念頭的事情。
而自己…到現在還只是嬰變!
明明,不久之前自己還都跟他們處于同一水平線,這才過了多久,自己便再也難望其項背了?
差距一旦拉開,當真就只有越來越大的份了嗎?
看著高家的大門,吳云海苦澀的嘆口氣,轉身走了。
他知道高巧兒一定在大門里看著自己,用一種勝利者的目光。
誰讓自己就是一個失敗者,實實在在,毫無花假!
只是,吳云海還是太過把自己當回事了,高巧兒并沒有在大門內看著吳云海。
對于高巧兒來說,吳家當真就是不值得一顧的存在;尤其是在得到了太陰星君給的好處之后,高巧兒感覺自己脫胎換骨一般,修為更是突飛猛進;處在化云巔峰的她,居然以前所未有的壓制到了七次的成績,突破了御神!
“小姐,吳家來投奔?”
“嗯。”
“…您沒有接納?”
“吳家當初做的事情,對于左老大來說,何異于一次反復,一次背叛。左老大這個人表面看什么都不在乎…但是我敢肯定,我只要接納吳家成為高家的下屬家族,那么咱們高家,反而會因此被剔除集團中心,永無起復之日。”
高巧兒淡淡道:“怎么,你們不舍得?”
“舍得!舍得!”這人乃是高巧兒的叔叔,此刻被高巧兒眼神一橫,竟然頓時嚇的連連點頭。
“今后,禁止高家任何人與吳家接觸!”
高巧兒哼了一聲,淡淡道:“三叔,若是你再做出來引狼入室的事,那就去鄉下和爺爺作伴吧!”
說完,不等三叔答話,徑自轉身離去了。
身后,一個英挺的中年人,不斷地擦汗。
左小多一路趕路,向著鳳凰城飛奔!
過年了!
我要回家!
在路上,接到左小念的電話,左小念的聲音帶著些內疚:“狗噠,我剛剛才意識到今天是大年初一…要不我回去陪你吧?”
“不用了,你這才剛往京城,來回跑個什么勁。”左小多罕有的拒絕了伊人的溫情,猶自嘿嘿直笑:“我在這邊很快活,過年的喜慶熱鬧氛圍,你都沒感受到嗎?”
“那你一定好好的,乖乖的,不能哭哦。”
“你才哭!你肯定哭了!念念貓,我都看到你流眼淚了,哈哈哈…”
“狗噠!!!!”
左小念氣急敗壞的掛斷電話,然后才露出笑容,抹了抹臉上的淚痕。
今天是大年初一…爸爸媽媽,念念好想你們啊…
我的紅包呢…
嗯,小狗噠真是沒心沒肺,居然說他自己很快活,這筆賬記下了,下次見面一定要跟他算總賬…
左小多一路跨越山水,當真是爆發了自身最快的移動速度一溜煙也似地趕回了鳳凰城。
看到了自己生活了十七年的房子。
從戒指里取出來掛著一個萌萌噠小貓的鑰匙墜的鑰匙,打開房門走進去。
滿室盡是一片寂靜,與外界熱鬧喧騰的氛圍倍顯格格不入。
左小多在父母的房間里安靜的坐了一會兒,便即跑了出去,買了春聯,買了福字,買了許多的年貨,回到家中,將去年的揭下來;將新的貼上,登時令到整個房間多了許多喜氣洋洋的味道。
然后又將剛剛買來的許多鞭炮,在小區外面點燃,真是好一通的大放特放。
自己一個人又蹦又跳,捂著耳朵大喊。
“過年啦!過年啦!過年啦!哈哈哈…”
很多人從窗口露出頭,看著下面發瘋一般的少年人;明明是喧鬧的氛圍,卻讓人感覺到了一股子莫名的孤獨、寂肅。
他就像一個越走越遠的人,卻在倔強的表示,我從未離去,我始終都在,始終是那個少年!
有人感覺動靜太大,實在是太吵了,直接撥打了報警電話。
但他們隨即便發現,剛剛還在下面又蹦又跳的孩子,貌似活力大把的那個少年,已經消失不見了…
左小多來到了胡若云家里,鄭重且恭謹地敲響了房門。
胡若云打開門,眼見是左小多,卻是著實嚇了一跳!
“小多!?”胡若云驚喜的聲音都變了:“你怎么來了?快,快進來!”
左小多嘿嘿笑:“這不是來給您拜年了么!”
言語間,好似變戲法一般的一堆一堆的往外堆禮物。
胡若云一邊手忙腳亂收拾,一邊喋喋不休的抱怨,罵左小多浪費,左小多只是嘿嘿笑,仍舊不助手的往外掏禮物,一直到了這里,他才突然感覺自己漂泊孤獨的心,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眼前的胡老師,是待自己最親厚且全無功利之心的存在,若是拋開左爸左媽小念姐之外,說到左小多最最難以割舍的親近之人,胡若云首屈一指,無人可比!
李長江從房間出來,與左小多聊天。
于是胡若云也不管滿地的禮物,心情興奮得好似要爆炸一般去做菜做飯。
左小多理所當然地在這里吃了一頓晚飯,豐盛至極的晚飯。
所有的一切過年也未必會出現的“最貴”菜肴,胡若云一番整治之余,盡數的擺上了桌子。
“多吃點!”
“少喝點!”
“李長江,你又勸酒!小多還是個孩子!你咋就不能教他點好呢?”胡若云橫眉冷對。
“吃這個,小多,吃這個…還想吃韭菜餅不?正月里不能烙餅;得出了正月再吃哦,記住,不要吃燒餅,不要吃任何餅,春餅、煎餅統統不行,知道不?記住沒?”
“這是咱們古老相傳流傳下來的傳統…這種被翻來覆去烙煎的東西,過年一直到正月十五前都是不能吃的…知道吧?我們要避免這種折磨。嗯,等你以后自己成家了,過年的時候也一定不要忘記這事,一定要牢牢記得。”
“嗯嗯,我記住了。”
左小多吃得滿嘴流油,一杯一杯酒的往肚子里灌。
在胡若云不斷的白眼與嘮叨中,與李長江頻頻舉杯。
然后…一直承受勸酒罵名的李長江首先光榮醉倒了。
左小多還沒事,小白臉上連點紅潤都欠奉。
“真沒出息!”胡若云又有新的說頭了:“就這點酒量,還非要逞能…居然都不能將小多陪個盡興,能頂什么用…”
已經一堆泥一般的李長江用最后的清明說了一句:你這雙標簡直了,簡直了…
一句話都沒說完,已經睡了過去,不省人事。
“哈哈哈哈…”左小多快活大笑。
一直滯留到了晚上十一點的時候,左小多才從胡若云家里告辭。
胡若云知道左小多在鳳凰城有家,這大過年的,萬沒有留人在此過夜的道理,卻還是告誡了幾句,就放他離開了。
左小多搖搖頭,逼出酒氣。
然后將自己帶的東西,分成了幾百份。
悄悄的在鳳凰城轉了一圈,為當年在鳳脈沖魂中犧牲的人們的家庭,都悄悄送了一份過去。
好多人家都是明天早晨才發現,在自己家餐桌上,放著厚厚的錢,還有一些散發著靈氣的修煉資源;還有春節的年貨,最最上檔次的煙酒糖茶等。
然后還有一張紙條。
“新年快樂!”
凌晨兩點十分。
左小多獨自一人來到了鳳回頭,來到何圓月墓前。
墓碑前,香燭還未燃盡,煙霧還在裊裊升起,也不知道,誰剛從這里走了。
“何奶奶,老校長…我即將突破御神了。”
左小多點上紙錢,細心的撥弄著,火苗越來越大。
“龍雨生,萬里秀,余莫言,李成龍,李長明,這些家伙,現在一個個的也都混得風生水起的…您放心吧,我們從二中出來的學生,每一個都很有出息,有誰敢不聽話,我會打醒他!”
旁邊木屋中,咯吱一響,藍姐走了出來。
“小多啊,你怎么回來了?”好久不見,左小多赫然發現,藍姐竟似是老了許多,原本烏黑的頭發竟顯斑白。
“藍姨,這大過年的,您也沒回去看看?”左小多道。
“就是這大年下的,我才怕你們何奶奶更孤獨,這才留下來陪她啊!”藍姐淡淡的笑了笑:“現在你怎么樣了?”
兩人聊了一會兒天。
看看已經接近黎明時分,這一夜,即將逝去了。
左小多要走了。
臨走前,終于道:“藍老師,我估摸著,您在這里守不了太久了。若是有一天,您看到何奶奶墳上,長出來一株彼岸花的話…花開之日,就是您離去之時了。”
藍姐目光一亮,霍然抬頭:“小多,你是說?”
“我為什么都沒有說啊!”
左小多道:“您只需要知道這個就行了。”
藍姐吸了一口氣,沉聲道:“我還能找到她么?”
左小多道:“縱然找到,也不再是何圓月了。”
藍姐眼中神光黯淡了一下,道:“那我也想看看。”
“屆時…再說吧。”
左小多對藍姐使用了一滴氣運點確認其狀況,更無憂心,藍姐至少在三月之內,無災無難。
“我走了。”
“小多,保重。”
左小多最后又來到原本夢氏集團的總部大樓的位置,現在的鳳凰城景點大湖中央的上空待了一會,終于無聲無息的離去了。
一路無話,回轉豐海。
只是這么一來一回走了一趟,卻令到左小多清晰的感手到,自己似乎一下子長大了許多。
心境,也更加沉靜了一些。
雖然,還是那個少年!
“哎呀呀呀…長大了好煩啊…”
左小多在半空一邊飛,一邊揪著自己的頭發亂吼亂叫。
身后,那灰衣老者一直跟著,以他的超凡修為,自然是不虞被左小多發現,他這一路跟下來,看著左小多回家,看著他胡鬧,看著他喝酒,看著他放鞭炮,看著他掃墓,看著他給許多人家送年貨送心意…
眼中的喜愛之色,越來越重。
“這小玩意兒,心性是真真的不錯,就是心太軟,這個是優點卻也可算是缺點。”
“但總體來說還是不錯的。”
“是好的孩子。”
“可就憑左長長怎么能生得出這么好的兒子呢?分明就是得到了我閨女的優良DNA!”
“看這破名字就知道,什么破名字!左g…你特么除了那把刀挺長之外,還有哪里長了!”
“傳說,一個人的名字,最終都昭示著什么;如果左長長是一把長長的刀,那么左小多是什么?福氣運氣好處寶貝…都有些小多么?”
“說起來,這小家伙的運氣同樣的不錯,那么多的玄冰冰魄遺藏啊,要是冰冥大巫看到了,估計得眼紅到死!”
“但是心性太過于純良了,還需要打磨一下,這么心軟,以后肯定會吃虧。”老頭兒摸著下巴,低低沉吟道。
左小多這會即將抵達豐海地界,突然心生感慨,不禁仰天感嘆。
“過年好無聊!好無聊啊!”
所幸還沒進入城區,否則就這一嗓子,說不得又要被人唱擾人清靜了!
“無聊?要不要,來個有聊的?”一個陰森森的聲音突然從背后傳來,打斷了某人的無病呻吟。
“誰?!”
左小多嚇了一跳!
以我現在通天徹地的修為,居然沒有發現身后有人尾隨!
天啦嚕!
太嚇人了!
回頭一看,只見彼端一個看上去年齡大概在六七十歲的灰衣老頭,身子稍稍有點佝僂,頭發稍顯花白,但整體看起來還是很高大很偉岸,很魁梧的樣子。
只是,對方那一臉陰惻惻的笑容,眼睛陰森森的,眼神陰森森的,臉上陰森森的,渾身上下哪哪都是陰森森的。
左小多眼神聚焦在對方嘴角掛著的那一抹陰森森笑容——
“此人絕不是什么好東西,肯定的!”這是左小多的第一個念頭。
然后第二個年頭就是:“此人我多半是打不過的。”
素來謀定而后動/怕死至極的左大少,徑自一枚氣運點甩了過去,臥了個槽啥也沒有?
那豈不是比我高出太多太多了嗎!
“看這體征表相,九成九是巫盟的高端戰力!”
左小多心念電轉,突然間哈哈大笑,左手負手而立,右手指著前方連綿大山,笑吟吟的道:“老人家,相逢就是有緣。”
老頭歪頭:“哦?”
“老人家,您看,那遠方的連綿群山,像不像是一頭遠古時期的沉睡巨龍,偉岸雄壯?”
左小多唏噓一聲,不等回答,直接說道:“想到遠古時期,多少大能者,一朝行差踏錯,就再也不能醒來,尤其是在這個過年的時候,我總會多很多的感觸。”
那老頭微顯詫然道:“哦?”
左小多惆悵的道:“此時此刻,看到這些,我就忍不住想要…吟詩一首。”
“吟詩一首?”老頭越發顯得懵逼起來。
我這個外孫子怕不是腦子有點問題吧?
我明明是以敵人的氣息出現了,一看就是不懷好意,結果你看到我之后,居然還想要吟詩一首?
你這是什么腦回路?
左小多兀自一臉的惆悵,還有一臉的文人墨客風騷,指著遠方的黑乎乎的山脈,長聲吟哦道:“遠看黑山若龍騰,遙想當初劍如虹;曾經江湖風云處…”
左小多曼聲吟哦。
老頭忍不住的在心里思量,這首詩…雖然一般,但作為即興之作,還算說得過去,且看這點題的最后一句,沒準是點睛之筆,令到整首詩為之升華?
眼看著左小多似乎是在思考,老頭一邊期待,一邊也在思索,第四句,接什么好呢?
想不到這小子居然很有文采…
看著左小多在慢慢踱步,似乎在思考。
然后看到這小子身子往前傾,兩只腳似乎在用力…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