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世界,深夜,龍門總部,麟天珩辦公室內。
“總長,關于剛剛陸江匯報的牧長庚有可能血祭自己整個家族突破十重天這件事,您看…”
畫著淡妝,看起來二十四五歲,穿著白色ol裝,身材曼妙有致的白羽站在麟天珩的辦公桌前,神色凝重地開口可道。
“不必管他。”
麟天珩正坐在辦公桌前,懸腕提筆,在寬敞的辦公桌上用一支造型古樸的銅桿毛筆緩慢地寫著什么。
一邊書寫,他一邊開口道,“關于牧長庚的事情,畢竟只是個猜測,且不提咱們沒有任何確鑿的證據,就算有,江湖事江湖了,只要牧家的事情不干涉到普通人,咱們照樣不好管。”
龍門雖強,但是大夏世家畢竟根深蒂固千年,龍門再強目前也不能形成碾壓之勢,只能說是在與世家互相妥協的情況下可以多占些優勢而已。
比如在修行界和普通人的世界之間的關系上,龍門和世家之間的約定是修行者之間,發生在修行界的事情,只要不涉及到普通人,龍門一概不可干涉。
但是修行者一旦影響到了普通人,一切罪皆責由龍門定奪,世家不得有絲毫插手,理論上,只要龍門愿意,某個世家子弟就算是仗著修為偷了一個普通人的錢包,都可以被處死。
當然,龍門處理世家的方法一般都是嚴格按照大夏律法來的,既不從輕,也不會刻意加重,該關的關,該罰的罰,該斃的斃,此外就是針對修行者加了一條“廢除修為”的懲罰而已。
牧家之事,屬于世家內部的私事,別說出不出修行界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在牧長庚突破十重天之前,這件事的影響甚至出不了牧家。
江湖事江湖了,在沒有影響到普通人的情況下,龍門作為“衙門”是不能主動插手江湖之事的,就算掌握了牧長庚欲血祭全族的證據,他們也沒有立場去阻止。
“話雖如此,但是一旦牧長庚突破,我們對世家的優勢恐怕立刻就會蕩然無存,”白羽秀雅的柳眉蹙起,“牧長庚身為牧家老祖,恐怕不會像其他三位十重天一樣選擇主動脫離塵俗…”
“他突破不了。”麟天珩語氣篤定地開口道。
他提著筆在鋪在桌面的上等宣紙上緩緩書寫著什么,但是出于角度可題,白羽看不清他到底在寫什么,以麟天珩的修為,她也無法通過其手臂移動的方式來推測。
“突破十重天確實是一件困難至極的事情,但是以牧長庚曾經表現出的天資才情,再以血祭作為推動,未必沒有突破的可能…”
“他突破不了,”麟天珩絲毫不為所動,“十重天不是這么突破的,他就算突破了也不是十重天。”
“可是萬一…”
白羽還是有些不放心,她覺得今天的麟天珩似乎有些太過武斷了。
“沒有萬一,欲南而北馳,緣木而求魚,他還想要突破,簡直癡人說夢,反正他注定不可能突破,我們又何必節外生枝。”
麟天珩冷笑一聲,面色隱隱露出不屑之意。
“唉…”
白羽嘆了口氣,明白自己是不可能說服麟天珩了,只能在心中祈禱陸江的匯報中逃往巴蜀唐門避難的牧紫涵能一切順利,不要讓牧長庚真的可以做到血祭一族。
“既然總長你這么說,那我就先走了。”
再待下去也無法改變麟天珩的想法,白羽微微搖頭,轉身準備離開。
“等等,”麟天珩突然叫住了轉身欲走的白羽,將手中的銅桿毛筆掛在筆架上,拂袖一甩,將桌面上浸透宣紙的墨跡吹干,“你幫我把這封信裱好,印上我的私章,寄去牧家,給牧長庚。”
麟天珩一揮手,一枚小巧簡樸的石印和桌面上的宣紙飛向白羽。
“這是什么?”
白羽接過印章和信紙,并未去看上面的內容,而是抬頭對著麟天珩可道。
“沒什么,只是我給牧長庚的一條忠告而已,”麟天珩淡淡道,“你好奇的話可以自己看。”
白羽將手中的宣紙展開,墨跡蘊藏的鋒利意境讓她忍不住微微瞇起刺痛的雙目。
微微泛黃的宣紙上,摻了朱砂的墨水在上面留下暗紅色的大字,鐵鉤銀劃,有如槍跡劍痕,透出令人心顫的鋒銳之意。
生死有道,唯君自取。
“陸江,”將書信寄向牧家的白羽把手機放在耳邊,對著電話對面的陸江命令道,“我給你一個緊急任務,現在放下你手邊的一切事情,立刻去巴蜀,協助牧紫涵及其表妹進入唐門。”
“是!”
將牧紫涵的告知自己的信息,以及她的行蹤一并回報上去的陸江手持手機,一直緊蹙的眉頭舒展開來,立刻應是。
掛斷電話,白羽向后癱在自己的辦公椅上,掃了一眼只有自己一個人的辦公室,踢掉了自己的高跟鞋,將穿著黑色絲襪的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
得益于其修長筆直的雙腿以及修煉所帶來的強大柔韌性,哪怕像條咸魚一樣癱在寬大的辦公椅上,白羽依舊能夠輕松地讓自己的雙足足底緊緊貼在地面上。
冰涼堅硬的觸感隔著絲襪傳到腳底,讓白羽暫時放下了紛亂的思緒,一直微微蹙起的柳眉也舒展開來。
癱了一會兒,白羽勉強直起身子,將緊緊裹在修長玉腿上的絲襪脫掉,隨手塞進辦公桌旁的提包里,將完全赤裸的雙足足底貼在地上,腳趾有節奏地輕點著地面。
這個論實際年齡至少是這一世的顧昀澤兩倍的女人一邊輕聲哼著歌,一邊用腳趾打著節拍。
這種有些孩子氣的舉動是她一直以來的習慣,只要她因為用腦過度而感到疲倦,就會找機會通過這種方式來放松一下緊繃的神經。
當然,這種破壞形象并且有些羞恥的事情,她肯定是會避開其他人的,迄今為止,親眼見到過她這副樣子的,只有那個叫做顧昀澤的混嗶——
那張欠揍至極的笑臉不自覺地在腦海中浮現,白羽嘴角抽搐一下,將某人的臉在腦海中狠狠地撕碎。
“唉…如果真的出現了意外的話,希望你能夠阻止牧長庚吧…”
白羽心中嘆了口氣,將某個不切實際的想法放下,赤足踩在地板上,坐在辦公椅上直起身子,開始處理其之前送過來的文件。
白月一邊輕聲哼著歌,一邊用白嫩圓潤的腳趾輕點地面,打著節拍,回想起那個曾經在她面前頗為青澀的男孩,唇角忍不住微微揚起。
巴蜀,璧山,森林中。
江邵寒、牧雅曦和牧紫涵提氣縱身,身形靈巧地在茂密的林木中穿梭,腳步踩在厚厚的落葉上,發出沙沙聲響。
璧山并非是一座山的名字,而是以唐門駐地山峰為中心,方圓數十里所有大小山峰的總稱。
巴蜀之地多山多水,大小山峰連綿不絕,根本不可能一一取名。
況且此地窮山惡水,既無良田,又多野獸,除了唐門自古踞此天險之外,一直人跡罕至,且不說沒有人給這些山起名字,就算起了,也沒有什么意義。
唐門之所以將駐地設在這種窮山惡水,鳥不拉屎的地方,主要原因是想要踞一處天險,以便從容應對某些危機。
次要原因就是按照龍門的規矩,世家族地和宗派駐地,是不能出現在繁華之地的。
龍門成立之前,傳承千年的唐門是不愿將族地遷出此等天險屏障,龍門成立之后,唐門則是不僅不愿遷出璧山,更是不能遷入城市。
實際上,別說是繁華之地了,就算是默默無聞,毫無亮眼之處的十八線小城,都是世家和宗派不可染指之地。
可以說,但凡是有常住人口存在地方,哪怕只是個村落,世家的族地和宗派的駐地都要離其遠遠的。
在龍門成立并且逐漸強大到一定程度之后,原本將族地和駐地設立在城市中的世家和宗派,也被龍門勒令,一一遷到了裊無人煙之所。
在這個過程中有一個在修行界勉強夠到了一流勢力的邊緣的家族,非要挑戰一下龍門的權威,死守在城市中的族地不愿離開,結果一夜之間便被龍門連根拔起。
整個家族上下三百余口,但凡踏入了修行路的,有一個算一個,都在一夜之間變成了尸體,被扔進了海里,連個埋骨之地都沒有。
龍門在這種事情上作風如此強硬,也是有原因的,主要就是為了避免在以后和世家發生沖突的時候束手束腳。
身后靠著官方,龍門手中從不缺少重型現代武器,在面對七重天以上的修行者時,普通的重型武器或許顯得蒼白無力,但是用來干掉大多數的尋常修為世家弟子,效果卻是奇佳。
只要有這些武器在手,由己方高手牽制住敵方高手,由龍門的修行者們來操控這些武器,就能很輕易地解決掉大部分普通的世家子弟。
但是一切都要建立在周圍沒有普通人,且地形不能太復雜的基礎上。
一旦家族將族地設在繁華城市中,靠著鋼筋混凝土鑄就的鋼鐵森林,立時就能讓龍門的重武器廢掉九成。
到時候發生沖突,世家的中低端戰力一旦靠著這些“天然掩體”和龍門的中低端戰力打起巷戰,那可就不知道要投多少條命進去了。
正因如此,幾乎所有世家的族地都是在荒無人跡之處的,唐門這種對自古據守天險,對城市不感興趣的倒還好說,那些被龍門從城市里硬趕出來的家族,心中一直有無數句mmp要講。
“所以你就別抱怨了,不僅唐門是這樣,拜龍門所賜,修行界幾乎所有的世家都是‘隱于世外’的,就算咱們去其他家族,路也不會比唐門好走多少。”
一邊保持著勻速慢跑,牧雅曦一邊向江邵寒開口道。
“我抱怨的是遠嗎?我抱怨的是你居然能在這種生死關頭在山里迷路!我都懷疑上輩子是不是欠了你的桃花債,這輩子要冒著生命危險來償還!”
江邵寒輕若無物地背著一個不大的登山包,翻了個白眼,開口道。
“你和紫涵表姐無視家族的召集直接玩失蹤,你們家族里只要有一個聰明人推測出你回來投奔唐門,那咱們就會有危險,現在咱們還迷路了,簡直是主動給追兵降低難度啊。”
“不可能吧,現在才過去多久,他們就算能夠反應過來,但是漢中和巴蜀相隔千里,等他們趕過來,咱們應該也早到唐門了才對…呃,如果咱們迷路迷得不是很厲害的話。”
牧雅曦也感到有些尷尬,臉色不受控制地紅潤起來。
唐門作為一個封閉的半避世宗門,雖然也不是什么對現代世界一竅不通的老古董,但是沒網沒信號確實是難免的,只能使用衛星電話。
但是不幸的是,牧雅曦并沒有直接聯系自己的外祖父的方式,唐門雖然有衛星電話,但是只用于公事,也就是和其他勢力進行聯系。
牧雅曦并不知道唐門的衛星電話的號碼,她平日里和外祖父為數不多的交流,都是靠著修行界的“專屬快遞”來寄送信件的。
畢竟唐老太爺也是一百多歲的老人家了,就算給他一部衛星電話,他恐怕也還是更喜歡寫信。
因此,便出現了一種很要命的情況——牧雅曦無法聯系唐門的人來接應她們。
牧雅曦對這一點其實并不太擔心,畢竟她們都是修行者,以她們的腳力,幾十上百里并不算遠,用不了多久她們就能進入唐門的實際掌控范圍,根本不必擔心會被家族派來的人追殺攔截。
如果他們沒有迷路的話。
“放心吧學弟,家族的人不會現在就追過來的,他們哪有這么快…”
牧雅曦的話說到一半就被江邵寒無情打斷了。
他停下腳步,面無表情地抬起頭,指著天空中兩個盤旋的小黑點,開口道:“那兩只蒼鷹一路跟了咱們快半個小時了。”
“什么?”
牧雅曦驚呼一聲,抬起頭,向著高空望去,果然見到了兩個一直盤旋的小黑點。
“我覺得這應該不是巧合…”
江邵寒從登山包中掏出一個望遠鏡,遞到牧雅曦手邊。
牧雅曦接過望遠鏡,再次看向空中盤旋的兩個小黑點。
“似乎是家族中專門用來搜尋的銀血鐵羽鷹,”牧雅曦臉色鐵青地將望遠鏡遞給牧紫涵,“表姐你來確認一下。”
“沒錯,就是銀血鐵羽鷹,”用望遠鏡遠眺高空的牧紫涵的臉色凝重,“銀血鐵羽鷹是家族培養的異獸,天生有望氣神通,可以在數千米的高空準確辨認出目標。”
“由于是通過望氣之術辨認,所以無論目標是易改容貌還是隱藏氣息,都無法脫離它們的追蹤。”
牧紫涵緊緊咬著下唇,對著江邵寒介紹了一下銀血鐵羽鷹。
“…”江邵寒嘴角狠狠抽搐了兩下,忍不住開口吐槽道,“你們家族可真是底蘊豐厚啊。”
“飲血鐵羽鷹是極珍貴的異獸,就算是家族中也只有四只而已,沒想到為了咱們竟然一次就出動了兩只…”
牧雅曦的語氣中竟然還有些感慨。
“說實話我現在感到很榮幸,而且還有點想就地發表一邊三千字的感言。”
心中越緊張,江邵寒的吐槽欲就越旺盛。
“等咱們活下來,你可以和我一起躺在床上然后給我講三萬字,”牧雅曦白了江邵寒一眼,“但是咱們再不想想辦法的話,到時候最多恐怕也就只能睡在同一個棺材里了。”
“那地方可不適合給我演講。”
江邵寒思緒飛速運轉,尋找破局求生之法,但是嘴里的吐槽卻怎么也止不住。
“老娘的床上也不是給你演講用的,”同樣在思考對策的牧雅曦瞪了江邵寒一眼,“只要咱們這次能活下去,你讓我跟你在棺材里做床上該做的事情都行!”
樹林中,距離江邵寒三人數百米外的地方,隱匿身形的希爾亞特穿著潔白的劍袍,纖細腰間懸著一柄修長纖細的連鞘長劍。
無形的劍氣環繞在她的身邊,將她與周圍得地氣風水徹底隔絕起來,讓天空中的銀血鐵羽鷹難以發覺其存在。
隱匿起身形的希爾亞特雙臂環胸,身姿娉婷地立在落葉上,足尖落葉紋絲不動。
她靜靜地看向江邵寒三人,唇角微微勾起,翡翠色的眸子中流露出饒有興致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