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果然還是不幸啊…”
昏暗的路燈下,左手提著從深夜便利店買來的食材,上條當麻垂頭喪氣地向著宿舍走去。
他已經回到學園都市了。
在他有限的度假時間里,他先后經歷了被水母蜇、被鯊魚追(鬼知道他怎么跑掉的)、早上被表妹重壓而醒、被連環殺人犯選為目標以及被茵蒂克絲咬頭攻擊。
當然,以上都是比較大的不幸,那些對上條而言如同家常便飯般熟悉的小不幸,就沒有提及的必要了,畢竟數量太多,提起來全是上條的淚。
名為上條當麻的少年,是被巨大的不幸所環繞的少年——在回到宿舍后,他更加清楚地認識了這一點。
因為冰箱壞掉了,所以冰箱里的所有食材都理所當然地全滅了。
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
在白色惡魔修女血紅的眼神中,上條前往便利店買些食材。
現在的時間是晚上十點半,而上條出門的時間,是下午兩點半。
“其實也沒什么,無非就是在買菜的過程中先后被野狗、小混混以及失控的警衛機器人追殺,然后因為不小心卷入了風紀委員和犯罪能力者的斗爭而被警備隊帶走去做筆錄,出來后又被失控的警衛機器人追殺而已。”
上條當麻的心中自我安慰著,“這最多只能算是比較不幸的一天而已,還遠沒有達到‘很不幸’的級別。”
雖然食材因此丟了好幾次,但幸運的上條當麻先生,只花了不到兩個小時,就找到了一家還在營業的深夜便利店,并用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價格買好了食材。
“話說,我要不要去買個頭盔或安全帽啊…”
想起家里兇暴的食客修女,上條的頭蓋骨開始隱隱作痛。
深夜的小巷中,不斷傳出怒吼聲、尖叫聲、哀號聲、以及東西被砸毀的聲音。
來自小巷外界的燈光和并不明朗的月光混合起來,形成勉強可以辨物的微弱光芒。
地上躺著哀號的不良少年——從各種角度上來講都很不良的少年,無論是品性、膽氣、能力還是智商。
他們的手腕呈現出不規則的扭曲,森白的骨茬從扭曲的皮肉里綻出來,身上也血流如注。
一個少年右手提著便利店的廉價塑料袋,背對在那些哀號的混混不遠的地方,塑料袋搖搖晃晃,里面塞滿了十罐以上的物體,似乎是罐裝咖啡,把塑料袋撐得鼓鼓的。
他抬頭望著被切割成長條形的天空,顯得若有所思。
少年給人的印象就是白、白、白。
然而更讓人印象深刻的,是他身為學園都市最強等級5超能力者的頭銜。
名為一方通行的少年,漫不經心地在腦中茫然地思考著。
自己與那個lv.0無能力者的一戰,到底具有怎樣的意義?
“喝啊!”怒吼聲從背后傳來,一個相對還算完好的混混,平舉起一只手,在緊張、恐懼和興奮的情緒混合作用下,他的短袖衫下的半截手臂,肌肉僵硬地繃緊起來——他,也是能力者。
慘綠色光芒攜帶著比出膛的子彈還要可怕的氣勢、兇狠的向著一方通行柔軟的背部撕咬過去,穿透空氣所引發的聲音,讓人不自覺的聯想到捕獵的蟒蛇。
但是一方通行沒有回頭,甚至連看都沒看一眼。
利用兩萬名“妹妹”讓自己進化至lv.6絕對能力的實驗,最后竟落得那種下場。
這場敗北,讓世界產生了什么樣的變化?
少年似乎從那時候起,就不再是“學園都市最強”了。
他是學園都市內僅七人的等級5超能力者之一,擁有“可以自由變換接觸到皮膚的動能、熱能、電能等各種能量方向”的能力,這些明明就沒有改變。
就像現在,他不需要躲避、格擋或還擊任何攻擊,他的能力可以反射一切傷害。
發出超能力的少年當場愣住,下一秒鐘自己的肉體便承受了自己信心滿滿所放出的一擊,在地面上打滾。不過既然沒死,應該頂多是lv.2的異能力者而已。
自從那一戰之后,一方通行便不分晝夜地遭到來自各方的襲擊。
“學園都市最強”的神話已經被打破了。襲擊他的人如此深信著。
一方通行不知道,也懶得知道這些蠢貨襲擊他的具體理由。
無非只是自大和愚蠢罷了,他的心里如此說著。
不管擊垮敵人幾次,不管證明自己的能力幾次,都無法撕掉這些笨蛋貼在自己身上的標簽。
這些笨蛋的愚蠢一直從未改變。
于是他開始思考。
在那場卷進了“妹妹們”與超電磁炮的戰斗之后,一方通行這個人產生了何種變化。
一方通行到底是變弱了,還是變強了?
又或者,那個不知名的等級。無能力者是變弱了,還是變強了?
“嗯?”
一方通行突然發現,原本包圍著自己的喧鬧聲已經完全消失。此時他才終于將眺望著小巷內長條形天空的視線往下移,往四周看了看。
任性地圍住了一方通行的兇惡少年們全都任性地自滅,躺在污穢的地面上安靜地睡著。以飛濺在周圍的血跡來看,“睡著”這樣的字眼或許有點太過含蓄,但至少沒有任何人送命。
與一方通行正面對決還能夠留下一口氣,已經可以算是奇跡了。
回頭一看,路上倒著大約十名的兇惡少年。但是一方通行根本什么也沒做,甚至不算“戰斗”。對他而言,現在的狀況只是他在深夜到便利商店買了罐裝咖啡,正要走路回家——這件事對他來說不過如此而已。
他也不打算對這些倒在路上的家伙下最后一擊。今天能殺的人明天也能殺,明天能殺的人一年后也能殺。
跟這些人認真根本只是件蠢事。這種戰斗跟那場“實驗”不同,就算再怎么盡心盡力也無法抵達終點。沒有終點的游泳,跟溺水又有何不同?
“唉…不對。依我原本的個性,可不會這么輕易就放過向我挑釁的人。我真的變了。但是,到底是哪里變了?現在是什么狀況?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方通行歪著腦袋沉思著。
嘗過有贏有輸的戰斗滋味后,單方面壓倒性勝利的行為就再也無法讓自己滿足——這樣的結論想必是太過美化了。如果有人能夠笑著回想自己吃癟的經歷,那這家伙一定是個被虐狂。
想不通的一方通行轉身向家的方向走去。
“欸?一方通行?”
“!——”
令他記憶深刻的聲音進入一方通行的耳朵,他的身體驟然僵硬了一瞬。
一方通行擁有位列于二百三十萬人頂端的、足以與超級計算機相提并論的恐怖計算能力。
這種能力或許不能讓他像茵蒂克絲一樣連街邊每一片樹葉的紋路都過目不忘,但僅僅只是要記住一個把他打成輕度腦震蕩的混蛋的話,還是綽綽有余的。
哪怕這個聲音的主人在把他打成腦震蕩并送進醫院之前只說過一句“喂,一方通行,來打一場吧。”
他轉過身,看著那張他永遠都不會忘記的臉。
意外偶遇一方通行的上條當麻也看著一方通行。
一個白發,一個黑發。
朦朧昏暗的光線中,如同立著一面鏡子一樣,黑與白的少年相對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