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慕容淑正經危坐,只聽見底下太監稟報著什么。
旋即,她起身,眉毛一挑道:“這個劉喜,真是越來越不把本宮放在眼里了。居然趁我不在,將方御史給關了起來。”
這方御史一直和劉喜不對付,屢次舉報他越權專權、貪污腐敗,但皇帝卻不肯動劉喜。慕容淑雖然身在后宮,但這個朝廷中,早就有了后宮干權的習慣。
朝廷之中存在著三個黨派,一個是后黨,一個是閹黨,還有一個是西林黨。慕容淑就是后黨之一,皇后娘娘李氏深明大義,年紀大了也不能生育,不得皇帝喜愛,便擺脫慕容淑代她義諫皇帝。
“娘娘,現在該怎么辦?”那太監問道。
慕容淑沉思了一會兒,開口道:“急也不急不來啊!不過晾他一時三刻也不敢做出太過的事情。待本宮回宮之后,再與他周旋吧。”
那太監點了點頭。
“皇上知道這件事嗎?”
太監搖頭:“當然不知道。”
慕容淑輕挪蓮步:“你且先留在這里,等擇日和本宮一起回去,免得遇到什么危險。”
“謝娘娘。”那太監看著慕容淑的背影,臉上卻浮現出一抹壞笑。
慕容淑又將此事通報給了她父親慕容千秋。慕容千秋雖然不在朝野中,但他的幾個姑爺都在朝廷中有著極大的影響力。這就是身不在朝廷,但心在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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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鐵打的后黨,如今朝廷中就屬后黨和閹黨旗鼓相當,西林黨是墻頭草,成不了氣候。
“劉喜是用什么理由,把方御史關起來的?”慕容千秋正襟危坐問道。
慕容淑搖搖頭:“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唉,只怕是什么通販賣國之類的話,那我們就很難救出他了。”
“方御史雖然是兩朝元老,但此時此刻恐怕也是難保家室了。”慕容千秋感嘆著。
這方御史也是他的老朋友了,可惜劉喜實在是狠毒大膽,竟然直接將他扣下,要來個先斬后奏的意思。
劉喜之所以如此穩固,便是因為他背后撐腰之人就是十三王子。當今圣上最疼愛的皇子!他早就成了年,卻一直沒有就藩。而當今太子沉迷女色、身體羸弱,眼看就是夭折之相。如果太子不幸早逝,那十三王子就能穩坐大寶之位,閹黨就不可收拾了。
“爹,我們不能再坐視不理了。”慕容淑嚴陣以待道,“劉喜這個閹賊,現在是越來越猖狂。方御史不過是個開始,如果我們保不下來,那他就會大肆清除異己,我們也會失去人心。”
慕容千秋踱著步,心里默默盤算著,沉默不語。
“劉喜還派出親信接觸江湖......”說到這里,慕容淑突然想起了什么,問道,“爹,你真覺得江玉郎是個好人么?”
慕容千秋搖了搖頭:“虎父無犬子吶!”
“那爹為什么?”
慕容千秋看著慕容淑,笑道:“淑兒,這就是博弈了。劉喜不過是江別鶴的干爹罷了,但你覺得以江別鶴的性格,他真的甘心一輩子屈居劉喜之下嗎?”
“爹的意思是?”慕容淑似有所悟,心道自己爹還真是老謀深算。
“誰壓在他頭上,他就要先搬開誰。而江別鶴最重視的就是他這個兒子了。他和我家聯姻,表面上做給劉喜看的,實際上的目的卻也是要為他的兒子留一條后路。”
慕容千秋一臉自信地說著。
他確實沒錯,所謂狡兔三窟,但他不會想到,江別鶴要的是兩敗俱傷。不管劉喜還是慕容世家,他都要干掉!
“爹就不怕九兒吃虧嗎?”慕容淑蹙眉道,她這個爹就是從來不會在乎子女的感受,一直以來都把她們當作工具。
“淑兒,不知為何,我總感覺,劉喜這次是來者不善。”慕容千秋指著喜宴上的名單道。
那名單上寫著一長串的禮物。劉喜和慕容世家一直就是不和,這次卻挑選了許多名貴的禮物贈送而來,實在是蹊蹺。
“爹,邪不勝正。我們慕容家忠于朝廷,就不怕他劉喜構陷。我就不信皇上聽他的,不聽我的。”慕容淑自信道,她將皇帝迷得神魂顛倒,還好她不是妖妃。
“防人之心不可無。”慕容千秋有些苦惱道。
又過了兩日,慕容世家都已籌備好了婚禮。這一日大早,大批錦衣衛和番子來到了慕容世家門口。慕容家的家丁嚇了一大跳。
這些錦衣衛和番子二話不說,先把慕容世家給包圍了。直到慕容千秋親自出面,方才見到了正主。
那坐在轎子中的正是大督主劉喜,他轎旁的兩個黑袍太監,正是東廠的兩大高手,天殘和地缺。這兩人的武功都達到了宗師境界,非同一般。
“督主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抱歉、抱歉!”慕容千秋知道,這是劉喜故意給他下馬威,他若是不出來,劉喜恐怕能夠把這里圍到明天大婚。
那紫簾被掀開,有些圓潤的劉喜下了轎子,笑瞇瞇道:“慕容老莊主,你好吶!”
他這皮笑肉不笑的,倒是令人覺得十分不舒服。
慕容千秋渾然不在意,“督主帶這么多人來給小女賀喜,實在是感激不盡,快快里面請!”
劉喜點點頭,他身后的天殘、地缺卻是渾然不動。
“督主,這是?”慕容千秋頗為不解,這劉喜怎么這么不給面子。他正是來賀喜,還是來抓人的?
他指了指身后一頂金轎,“還有位大人物沒進府,不敢懈怠。”
慕容千秋看向那金轎,上面紋著盤龍,他心中猛然一驚。能夠配得上如此紋飾的,只能是一個人——當今太子!
這老閹狗把太子給帶出東宮了?
不妙的預感在慕容千秋心中迅速蔓延開來,他感覺必有大事發生。但又不敢阻攔太子進入他慕容家。
等到金轎進入了府中,慕容千秋趕緊叫來了下人,將消息通知給南宮三姑爺和慕容淑。
劉喜坐在大廳之中,淡定地喝著茶水。
“本督這次,是故意突然而來。”
慕容千秋一愣,心道這劉喜真是猖狂到了極點,說話絲毫都不給面子。
他嘴角一抽,“請問何故啊?”
這語氣也是冷了許多,他不給自己面子,自己也不必給他面子。誰怕誰啊!
“宮中規矩,妃嬪歸寧不得超過一月。而今,淑妃離宮已經超過兩旬,本督怕老莊主事務繁忙,大意忘記宮規。”
劉喜偏偏在此事提起此事,不是拆臺是什么?
慕容千秋沉了口氣,“原來如此,感謝督主關心。小女明日大婚,淑妃娘娘也會在后日啟程回宮,不勞督主掛念了。”
他揮了揮手,對著天殘地缺等數位番子說道:“各位公公,家中已經備好了筵席,各位風塵仆仆遠道而來,請到飯廳享用。”
“唉!飯就不必吃了。我這次來是特意來接淑妃娘娘的,鳳轎都已備好,就請淑妃娘娘動架吧。”
慕容千秋忍無可忍,厲聲道:“督主,距離返程之期還有十日。此去京城不過三日,難道明日一天都等不成?”
劉喜嘴角一揚,就怕你不生氣,“哼,本督做事自有分寸......”
他話音未落,突然聽見門外一身長喝:“淑妃娘娘駕到。”
慕容千秋和劉喜一起看向門外,但見淑妃面帶笑容、儀態端莊地走來。
“劉公公,你是來接本宮回宮的吧?”慕容淑落坐在最上位。這上位一直都是空著的。
劉喜來了,慕容千秋就不能坐上位,空著那是留給君父者。慕容淑嫁給皇帝,那此時此刻就可以代表皇家坐在上位。
“是!”劉喜頭也不低,也不起身行禮,十分傲慢道:“皇上思念常發,想念貴妃之甚,希望娘娘能夠早日歸宮。”
“這是皇上的口諭嗎?”慕容淑問道。
“不是。”劉喜搖了搖頭,“這是本督對皇上的心意。”
他這說話的態度,就差騎在他們頭上拉屎了。慕容千秋氣得臉都紅了,但卻不能說話。
慕容淑反而笑道:“看來公公,對皇上真是關心備至啊。”
忽地,她臉色一沉,“不過,本宮昨天晚上已經接到了皇上的口諭。”
“是嗎?”劉喜喝問道。
慕容淑嘴角一揚,“傳王公公。”
那王公公應聲而來,眾人都在地上跪拜。
“奉皇上口諭,準許淑妃四旬回宮,欽此。”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眾人山呼。
劉喜有些惱怒,臉上寫滿了計劃不成功的失望。
“督主,請到飯廳用餐。”慕容千秋故意刺激道。
劉喜眼睛瞥了一下,“老莊主,借一步,到書齋一談。”
慕容千秋也是不懼,“請!”
二人來到書齋內,劉喜也不必做樣子,翹著二郎腿坐在太師椅上,傲慢道:“慕容兄,剛剛淑妃傳皇上口諭,使本督顏面全無,你為何不加以阻止?”
慕容千秋私底下對劉喜也是臣服的,他佯裝不爭,但卻是示敵以弱。
“千秋完全不知情,請督主寬恕則個。”慕容千秋憋著笑一臉委屈道。
“你不知情?”劉喜哈哈一笑,“恐怕是你對東廠扣押方大同一事不滿,主使此事,故意讓本督主丟臉吧?”
“方御史一事......”慕容千秋放下茶杯,正要說話,卻被劉喜搶道。
“本督知道,方大同,是你的好友,淑妃的啟蒙老師,感情一向很好。可是本督主也是公事公辦,本督捉拿他,并非枉法啊。”
慕容千秋也道:“可是抓捕至今,仍未審訊,方大人所犯何事,可否告之啊?”
劉喜嘿嘿一笑,看著慕容千秋道:“千秋兄,你越來越以為,自己真是千歲爺啦?”
慕容千秋臉色一變,心道這劉喜說話當真是絲毫不給人留情面,這是絲毫沒把他放在眼里。
“東廠是奉皇上密旨抓人,先斬后奏,無人可以過問。你不懂嗎?”
劉喜話音剛落,就聽見門外傳來一個聲音:“那么,本宮可以知道嗎?”
慕容淑直接飛了進來,宛如天上仙子一般。
劉喜哈哈一笑,“淑妃娘娘,果真是名不虛傳,盡得南海神尼真傳,輕功出神入化。”
慕容淑沒有理會他,落座后問道:“劉公公,這方御史究竟犯了何事,居然在本宮歸寧之日同時被抓去,不會是劉公公在皇上面前說了什么壞話了吧?”
劉喜是有備而來,直接道:“淑妃娘娘和老師感情深厚,但也不能袒護啊。這方大同離間皇上和太子父子感情,這可是大罪啊。”
慕容淑眉頭一皺,他所說的離間,應該就是太子在東宮享樂,方大同向皇上告狀的事,如果這都算是離間,那才真是昏庸。
“彈劾本就是御史職責所在,何罪之有?爹,現在你也知道實情了,可以上奏皇上,為方大人伸冤了!”慕容淑硬氣道。
“上奏?”劉喜看著慕容千秋戲虐道,“千秋兄,你不敢吧?”
“哼!”慕容千秋拍了拍桌子,猛地站了起來,“老夫有何不敢!”
“嘿嘿,紅葉先生,千秋兄不會不知道吧?有時候,酒后過頭的話,平時無用,但當你跪在殿前時,那就是抄家滅族的大罪了。”
慕容千秋露出了一絲忌憚,“那個小人。”
這紅葉先生,正是江湖中的最大的情報組織頭目。他所創立的紅葉山莊,在江湖中也是赫赫有名。無人見過紅葉先生出手,但也沒有人敢對他出手。
有時候,語言也是可以殺人的。紅葉先生如果要誰身敗名裂,只需要將他的信息公諸天下即可。
劉喜說完這話,便直接出了房間,留下淑妃和慕容千秋氣得七竅生煙。
過了一會兒,慕容千秋才道:“保奏方大人的事,只能先告一段落,我們要聯絡朝中西林的一些人,一起發力,方才有希望。”
“明天我先打發劉喜回宮,再圖營救吧!”慕容淑瞇著眼道。
“唯有如此了。”
慕容千秋說著,又聽見慕容淑道,“這個劉喜,到底有多高的武功,竟然如此狂妄。”
慕容千秋緩緩道:“想要知道,也不是難事。”
他目光中露出一絲寒芒,似乎是在計劃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