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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五、無量山

  大理無量山,常年為云霧所環繞,遠遠看去如同仙境一般。

  這無量山中有一個小門派,即無量劍派,其門人弟子都住在無量山劍湖宮中。

  劍湖宮后山有一個巨大的瀑布,瀑布下面形成很大的湖。湖水邊有一塊巨大光滑的石頭叫玉壁,月出之時,幸運的人可以看到仙人在玉壁上練劍…

  無量劍派成立于后唐時期,到了大宋仁過年間卻分為東、北、西三宗。每隔五年,三宗門下弟子便在劍湖宮中比武斗劍,獲勝的一宗可以在劍湖宮居住五年,至第六年上重行比試。

  五場斗劍,贏得三場者為勝。

  北宗于四十年前獲勝而入住劍湖宮,五年后敗陣出宮,掌門人一怒而率領門人遷往山西,此后即不再參預比劍,與東西兩宗也不通音問。

  三十五年來,東西二宗互有勝負。東宗勝過四次,西宗勝過兩次。而今日便是又一次比試。

  場上劍光霍霍,劍聲陣陣,眾人圍觀中間,卻是兩個人在比劍。兩人的劍法都十分迅捷,全力相搏之后,卻是中年漢子技高一籌,勝了一招半式。

  “東宗已勝了三陣,看來這‘劍湖宮’又要讓東宗再住五年了。辛師妹,咱們還須比下去么?”東宗掌門左子穆拈著胡須得意道。

  一邊的道姑正是西宗掌門辛雙清。她忍著腹中怒氣道:“辛師兄調教得好徒弟,只是不知道五年過去,辛師兄對那無量玉壁鉆研得如何?”

  左子穆冷哼了一聲,瞪著她道:“師妹忘了門中規矩了嗎?”

  辛雙清只能閉口不言。

  這是有外人在場,無量劍派內部的話就不能拿出來說了。周圍一圈觀眾,不全是無量劍派東西二宗的弟子,還有許多云南本地知名的江湖人士,也都被請來做公證人了。

  只是角落里那個青衣少年,卻是個無名之輩,不知是誰帶來的。

  剛剛二人比武,眾人都安靜地看著,唯獨他發出了笑聲。

  剛剛礙于比武不能打斷,左子穆便沒有找他麻煩,但此時塵埃落定,便要秋后算賬了。

  “這位小兄弟,你是哪里人士。剛剛你看我那弟子以虛招獲勝,你發出一聲嗤笑,是為何意?想必閣下的武功也高明得緊,倒是請指點劣徒一二好了。”左子穆眼光流轉,似乎在試探他的底細。

  青衣公子撓了撓頭,微笑道:“在下姓段,單名一個譽字,從來沒學過什么武藝。我看到別人摔跤,不管他是真的還是假的,總是忍不住笑的。”

  原來,剛剛左子穆那名弟子所使的虛招,卻是半個身子都趴到了地上,看上去極為不雅,是以這青衣公子才忍不住發出了笑聲。

  左子穆聽他言談中毫無敬意,便瞪大了眼睛,一臉嚴肅道:“這有什么好笑的!”

  段譽搖了搖折扇,輕描淡寫道:“一個人坐著躺著都沒有什么好笑的,但若是一個成人趴在地上,那就好笑了,除非是一個三歲娃娃。”

  左子穆聽了這話,更是火冒三丈,目光看向四周,問道:“這小子是誰帶來的?”

  這下卻是無人應答,左子穆又看向段譽:“你是怎么混進我無量山的!”

  段譽看向旁邊兒,也是一臉詫異,低聲道:“剛剛帶我進來的那位大哥,這下怎么不見了,興許是出恭去了吧!”

  左子穆聽他這話,見他一臉玩世不恭的表情,還以為他是來故意撒潑的,臉色一沉,也顧不得其他,便對一旁的弟子道:“光杰,你就和這位公子比試比試吧!”

  龔光潔剛剛在比試之時,被這個人輕笑,心中早就想揍他了。此時得了師父的命令,他便抽出長劍,躍到場上,對段譽道:“你出招罷!”

  段譽撓了撓頭:“你師父叫你跟我比試,你師父又不是我師父。你師父叫得動你,可你師父又叫不動我。很好,你練吧,我看著就好。”

  “什么?”龔光潔一臉蒙,被段譽這繞口令一般的話語搞得亂七糟八的。

  其他人看著這場面,也是忍不住笑出了聲。這下龔光潔更怒了,拔劍便刺向段譽。只見段譽不躲不閃,只是微笑著看著自己。龔光潔將劍偏離了幾寸,擦著他的身邊而過。

  “你是真不會,還是裝傻?為何要到我劍湖宮來撒野?”龔光潔質問道。

  段譽卻是一臉委屈:“你這位大爺,怎地如此霸道?我平生最不愛瞧人打架。貴派叫做無量劍,住在無量山中。佛經有云:‘無量有四:一慈、二悲、三喜、四舍…”

  段譽自幼便受到佛門熏陶,對佛經自然是掌握得滾瓜爛熟,倒背如流。可無量劍派是不信教的,即便信,那也是信他。或許他此時背出些道德經還更管用些。

  “什么亂七糟八的!”龔光潔收回長劍,又在途中用劍身抽了他一巴掌,將他的左臉頰打得通紅。

  這下眾人都明白了,這公子哥當真是不會武功。

  “我道是個什么人物,原來是個膿包!”龔光潔說著,手往前一推,將段譽推倒,跌在桌角,磕破了額角。

  段譽捂著流血的額頭,一臉委屈道:“我本以為江湖人打架有什么好看的,還不如耍猴。你們如此野蠻,我不和你們玩了。”

  說罷,他便起身要走。

  但他若是默默認慫走了也就罷了,但他那句“耍猴”卻激怒了龔光杰。

  “要走可以,給我師傅磕八個響頭。”

  段譽看了眼龔光潔,搖了搖頭,一副他不可理喻的模樣,正要出門,對方的拳頭又到了。

  但這次,龔光潔卻被一樣東西給攔住了。

  “啊,是蛇!”

  兩條花花綠綠的毒蛇從梁上落了下來,正好纏住他的胳膊,沿著他的袖子往里邊兒鉆。

  龔光杰嚇得忙脫衣裳,此時梁上也傳來一陣清脆的笑聲。

  眾人抬頭看去,只見一個小姑娘正坐在梁上。左子穆心中一驚,心道這姑娘輕功好生了得,居然不知何時上了這屋梁。

  這姑娘正是鐘靈,她來到此處也是為了看一出好戲。但眼見無量山這群人欺負一個手無寸鐵的書生,便仗義出手相助。

  左子穆果斷出手,一劍將兩條毒蛇斬為兩斷。鐘靈這就不依了,又放出閃電貂這等靈寵,去襲擊龔光潔。

  這閃電貂以毒蛇為食,被它咬中后肢體都會陷入麻痹。此時它在龔光杰的衣服里竄來竄去,又用利爪抓破他的衣服,留下許多血痕。

  龔光潔哎喲地叫著,又不停地脫去衣裳,試圖脫離這貂。閃電貂在他身上到處爬動抓撓,龔光潔便忍不住往殿外跑去,但剛跑到門外,便撞到了一個人。

  正是左子穆的師弟容子矩。但沒想到兩人一相撞,容子矩竟然直接倒在了地上。

  左子穆趕緊上前去查探,卻發現他這師弟雙目圓睜,滿臉憤恨之色,口鼻中卻已沒了氣息。

  左子穆大驚,連忙運起真氣替他推拿,但卻已經救不活了。

  他師弟也是一流境界的高手,怎么可能被這一撞就撞死了。他連忙查探他身上的傷勢,一掀開袍子,便看見他胸口赫然寫著八個黑字:“神農幫誅滅無量劍”。

  左子穆手中長劍輕輕震動,劍聲長鳴,卻是因為他心中有怒氣。

  “看是誰誅滅誰!”

  這神農幫,左子穆自然知道。

  去年秋天,神農幫四名香主來劍湖宮求見,要到無量山后山去采藥。但無量山后山卻是門派禁地,尋常人不得入內。

  而這四人要的還不是一般的草藥,而是劍湖邊上的通天草。這劍湖便是劍湖宮底下的那口湖泊,也是無量山的無量玉璧所在之處。

  這等門派禁地,怎么可能讓外人染指。于是,左子穆果斷拒絕了這四人。

  但沒想到,這四人居然懷恨在心,今年再來時,竟然下毒害死了他的師弟!

  這容子矩身上的黑字,卻是以毒物腐蝕肌膚造成的,實在是惡毒至極!

  這樣一來,左子穆也顧不得堂上這兩個小輩了。容子矩垂死回來報信,看來這神農幫已在眼前了。

  “眾弟子聽令,執劍與我一同迎敵。”左子穆振臂一呼,堂上弟子無分東西兩宗,紛紛拔劍而出,氣勢磅礴。

  這邊,無量劍派上下都是嚴陣以待,其他江湖人士為了不淌渾水,也都紛紛告退了。段譽和鐘靈也被趕出了劍湖宮,不知是不是興趣相投,兩人沒聊一會而就成了朋友。

  無量山很大,神農幫的人只是封鎖了上山的路,也還未正式向劍湖宮發起總攻。

  生性愛好和平的段譽決定下山去尋神農幫,勸導他們放棄兩邊火拼之事。他和鐘靈一路來到東邊的山坡,只見山腰里冒起一條條的裊裊青煙,共有十余叢之多,卻是神農幫在煮煉毒藥,要用來對付無量劍派。

  段譽執拗要去勸解這幫亡命之徒,經過段譽這一路的花言巧語,鐘靈也只能一翻白眼,跟著她去了。

  不得不說,段譽的把妹功夫真是一流的。

  二人剛剛來到東山坡邊,便被兩個黃衣人給擒住了。一番質問后,便押解著段譽去見他們的首領。

  三人片刻間轉過山坳,只見一大堆亂石之中坐著個人。

  段譽拱手道:“見過司空幫主。”

  這人轉過身來,段譽大驚,指著他道:“你,你是......”

  此人正是帶他進入劍湖宮那位大俠,但他此時怎么會在這里出現?

  段譽眉毛一挑,似乎明白了什么,一臉失望道:“原來,你就是司空玄!”

  那“司空玄”一笑,道:“我可不是司空玄,我......叫李延宗。”

  好吧,靠著阿朱教的易容術,假扮成神農幫二把手的慕容復,成功地將段譽帶進了坑中。想必此時鳩摩智正滿大街找他,但這家伙居然跑到無量山來了。

  還好自己來得足夠及時,否則段譽這小子鐵定已經進入瑯嬛福地了。

  “李延宗?你的名字叫李延宗?”段譽覺得這名字有些耳熟,但又想不起在哪里聽過了,卻是一臉失望道,“李大俠,你將我騙到這里來,是為了什么?想不到你居然是神農幫的......你早就想好了要對付無量劍派了,是嗎?”

  段譽想起李延宗和自己在大理相遇,一路上相談甚歡,還以為兩人已經成為了朋友,但是江湖險惡啊!沒想到對方居然只是為了利用他而已。

  慕容復點了點頭,“只有劍湖宮底下的通天草,才能救我和司空玄幫主的性命。既然你已經知道了,就別怪我了!”

  慕容復話落,便揮了揮手,一旁的手下上前來要拿住段譽。

  段譽是毫不反抗,因為他真的一點武功都不會。

  可一旁的鐘靈卻伸出手,道了聲“慢著”。

  “李大俠,既然你和段公子之前是朋友,為何不肯放過他?”

  “放過他?難道放他去給無量劍派的通風報信嗎?”慕容復反問道。

  段譽和鐘靈心中同時咯噔一下,他們怎么沒想到這一點?

  慕容復嘴角勾起一絲微笑,兩個手下已經上前去擒拿了。只見鐘靈忽然出手,一拳將一個人放倒,懷中又蹦出一陣白風,撲向另一個手下。

  鐘靈貂撕咬著那人,只見他全身發顫,宛如觸電一般。

  “好家伙!”慕容復望著那白貂,心道這小東西果真厲害。

  “還不快走!”鐘靈抓住呆滯中的段譽的手,又吹了吹口哨,那白貂正要回到她身上,卻見身后突然襲來一陣勁風。

  “嚶嚶嚶!”

  鐘靈貂掙扎著,卻怎么也掙脫不了那皮袋子的束縛。

  鐘靈慘叫一聲:“貂兒!”

  原來是“李延宗”不知從哪里掏出一個黑皮袋子,將鐘靈貂裝了進去。

  “嘿嘿......”慕容復看著皮袋子中蠕動掙扎著的鐘靈貂,心中一笑,對付這小東西的道具,他早就準備好了。

  又有人聞聲而動,從后邊的草叢里走出來。

  “拿下他們!”慕容復一聲令下。

  鐘靈狠狠地望了一眼他,卻只能拉起段譽的手,心道鐘靈貂只能后面再來救了,先把這個書生送出去再說。

  這二人在山坡的草叢間奔逃著,好在這野草高過了人頭,二人一不小心摔進了一個坑中,便被野草完全蓋住了。

  這坑極小,兩個年輕的身體便緊緊貼在了一起。段譽正要出聲,卻被鐘靈給捂住了嘴,她指了指上面。

  “人哪兒去了?”

  “不知道,怎么轉個彎就不見了?”

  是兩個追兵的聲音,緊接著,又出現了李延宗的聲音。

  “一定不能讓這兩個人逃出去,否則他們向劍湖宮稟報,我們就功虧一簣了。”

  慕容復大聲地對兩個手下說道,眼神卻瞟向了二人藏身的方向。

  趕緊回去告密吧!這兩邊不打起來,自己都不好渾水摸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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