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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四、尹志平播下了兩粒種子

  耶律齊見她出手尋短見,卻并未上前阻止。就在此時,又是“叮”的一聲脆響,完顏萍手中的梅花刀被一枚石子打落了。

  完顏萍想起剛剛自己梅花刀被打歪的情況,便知還有旁人在!可是這兒到底是誰,又是為了什么?

  剛剛阻止自己報仇,現在又阻止自己自盡?

  耶律齊一副不出所料的神情,來到院子里,拱手恭敬道:“不知是哪位前輩高人在此,請到廳中一坐!”

  他擺出躬身姿勢好一會兒,也不見院子中有動靜。

  尹志平是故意的,他就是為了讓對方感到尷尬。就在耶律齊快要起身的時候,尹志平這才從角落里走出來。

  是個非常年輕的道士,大約只有二十歲多一點點。

  耶律齊心中也是疑惑不已,這位年輕的道長,就是剛剛出手的高人?他又向四周看了看,除了這位道長外,再無他人了。

  待他從黑暗中走出來,耶律齊這才看清楚,原來對方穿著的是全真的黑色道袍!他是全真第三代的弟子!

  耶律齊肅然起敬道:“不知道長尊姓大名?”

  他對全真道士有著獨特的感情,這是其他人都不知道的。包括耶律楚材也是頗感意外,沒想到自己的二子竟然會如此禮遇一位年輕的道士。

  耶律楚材并未習武,是以并沒有看出剛剛尹志平出手的過程。

  耶律齊深諳真人不露相的道理,這道長看著雖然年輕,說不定只是駐顏有術。他剛剛彈出的兩粒石子,便已可窺見其深不可測的本領。

  尹志平點了點頭,老神在在道:“貧道一劍,在終南山修行。”

  這是尹志平行走江湖的藝名,不然報出真實姓名多撈啊。

  耶律齊急忙問道:“道長可是全真門下?”

  尹志平翻了個白眼,這貨的身份真算起來,似乎還算是自己長輩?不行,一定不行。

  “非也。貧道在終南山中清修,與全真倒算是鄰居。”

  “原來如此。”耶律齊點了點頭,又問道,“不知道長所來是為了......”

  場上眾人的目光此時都落在尹志平身上,不知這位突然出現的道士到底是什么人。

  尹志平指了指完顏萍道,“此女是我的弟子。”

  完顏萍自尹志平一出場便盯著他看。尹志平給她的感覺非常奇怪,似乎是在哪里見過一般。似乎是在她很小的時候,那個時候,父母被蒙古鐵騎殺害。她在顛沛流離之中,一直在反復做著一個夢。

  夢中,便是有一位黑衣道長......

  完顏萍本是要開口打斷他的,她哪里認識他。但話到喉頭卻又噎了回去,他的目光給她一種非常奇特的信任感。

  眾人都是一驚,沒想到這位道長居然是完顏萍的師父!

  耶律燕見完顏萍武功一般,心想這個年輕道士武功肯定也是稀疏平常,便自傲道:“你就是她師父啊?也不知你是如何教導這個弟子的。武功差勁也就算了,還三天兩頭就跑來刺殺。每次放她回去,她又厚著臉皮繼續來......”

  完顏萍聽她這話,一張臉蛋已經是漲的通紅,正要言語,忽然聽見“啪”的一聲——

  耶律燕的臉上多了一個赤紅的掌印。

  尹志平笑嘻嘻地看著她,一言不發。

  耶律齊驚了。他剛剛就在尹志平身邊,但卻完全沒看清楚他是怎么出手的。

  這速度已經快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是高手,一定是高手!耶律齊更加肯定自己內心的猜想。這位一定是一位駐顏有術的高人前輩!

  完顏萍被這一巴掌打愣了,須臾才緩過神來。她自小就是相府千金,哪里受過這樣的委屈。當下就是勃然大怒,正要發作,忽地被她二哥耶律齊拉下。

  她自幼就佩服耶律齊,知道他如此必有道理,只能強忍下這口氣,退到一旁,恨恨地瞪著尹志平。

  “無量天尊。貧道此來,一是為了萍兒之事與你們做一個了斷。”

  聽到“了斷”二字,完顏萍眼中燃起了希望之火。這位道長難道要幫自己報仇?她見他出手之迅捷,當著耶律家眾人打了耶律燕耳光,耶律家之人都不敢說一句話,便知這位道長一定是位武功高強之人,至少還在耶律齊之上。

  江湖便是如此,強者才有話語權,弱者只能忍氣吞聲。

  耶律家包括耶律齊聽到“了斷”二字,也是有些緊張,只能尷尬地笑了笑,這道長看起來不像是魔道中人,應該不會做出那種滅人滿門的事情來吧?

  尹志平豎起了第二根指頭,“第二件事,我想和大相談一談。”

  耶律楚材對于江湖之事并不過問,因此剛剛都一直沒有聲張。涉及到江湖武林之事,都由耶律齊負責處理。

  此時尹志平說起“大相”二字,耶律楚材便知對方是沖著蒙古國大相這個身份來的。

  耶律楚材雖然沒有武功,但也不是貪生怕死之輩。

  沒有人知道一劍道長和耶律楚材在房里單獨談了些什么,只是出來時,耶律楚材一臉喜悅之色。

  “完顏姑娘,你可知我當初為何讓蒙古鐵騎屠戮完顏氏族?”耶律楚材對完顏萍道。

  完顏萍搖了搖頭,咬牙道:“我那時雖只有六七歲,但父母慘死之境況猶在眼前,畢生難忘。”

  “唉!”耶律楚材嘆了口氣,徐徐道,“冤冤相報何時了!其實,我耶律氏,本是遼國貴族。后來為大金國完顏氏所滅。是以,我自小便發誓要報仇雪恨。后來我便投靠在成吉思汗賬下,作了他的右丞相。若你今日殺了我,那我的子孫又會去找完顏氏報仇,如此下去,何時是個盡頭。”

  完顏萍聽后一怔,他所說的確實在理。國破家亡,本就是天理循環之事。只是單就如此便要她放下仇恨,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我也不祈求你的原諒。只是希望你明白其中的關鍵所在,我已經答應你師尊一件事。待到這件事辦妥后,我當自刎以謝罪。但愿能夠終止這一場無止盡、無意義的世代仇殺。”

  “父親!”耶律晉、耶律齊、耶律燕同時叫道,沒想到耶律楚材竟然會說出如此之話。

  耶律燕更是恨恨地瞪著尹志平:“你這道士要挾我父親什么,才讓他答應如此嚴苛的條件!”

  尹志平微微一笑,并不言語,忽地揚起袖子。

  耶律燕本能地用手捂住了臉蛋,但尹志平卻只是伸手撓了撓頭發。

  耶律燕這才知道自己被耍了,當下臉蛋一紅,不再說話,只是瞪著他。

  “齊兒,道長也有事要和你交談。”耶律楚材又對耶律齊道。

  耶律齊不解地看向自己的父親,見他面露微笑,只能點點頭,和尹志平來到屋子里。

  關上房門,只聽見對方笑著道:“耶律氏曾經也是遼國皇族,如今卻淪落為蒙古人的奴才,實在是有些慘淡。”

  耶律齊沒想到,一個出家人,關上房門居然會和他主動談起了政治。

  耶律齊大概明白了這位道長是如何讓耶律楚材開心起來的,“道長,我們關上門來把話說明白了。你許諾了我父親什么條件?你想要的又是什么!”

  尹志平點了點頭,“耶律楚材,身為蒙古國的大相,自成吉思汗和脫雷大汗相繼去世后,一直為皇室所忌憚。當鞋子合腳時,他便將就著穿。如有一日不舒服了,換雙鞋子又如何?”

  耶律齊笑了笑,“我父親沒有所謂的雄心壯志,否則他也不會主動離開哈拉和林,來到河南之地了。”

  “你父親,確實是這么回答我的。他對權利并不感興趣,但他在乎的卻是你們這幾個孩子。”尹志平的聲音充滿了鼓惑性。

  耶律齊在同他交流的過程中,不知不覺就被他的眼神所吸引了。他的瞳孔里似乎有一個旋渦,逐漸將耶律齊的意識吞噬進去。

  “但是,耶律齊,你對權利絲毫不感興趣嗎?你不想復興遼國,成為新的國君嗎?”尹志平忽地對耶律齊質問道。

  這聲音直扣他的內心,耶律齊感覺自己無法拒絕這個問題,也無法撒謊欺騙。

  他到底想不想呢?耶律齊發現自己的心正鏗鏘有力地回答著,幾個字從他口中吐出:

  “當然。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恢復昔日遼國的榮耀。”

  當耶律齊目送著這位名叫“一劍”的道長和完顏萍離去的時候,他還有種恍若做夢的感覺。

  之前在書房中,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么。他直視了自己的內心,他發現了自己的渴望,他毫不避諱地向對方展示了自己內心深處的想法。

  按照他所說的,自己會有機會的......

  “萍兒,快點跟上。”尹志平頭也不回地說道,身后的完顏萍嘟著嘴,也不明白自己為何要跟著這個素不相識的“師父”走。

  只是她內心深處似乎也有一個聲音在不停地告訴她,如果錯過了這個人,可能會錯過很多很多......

  此時天還未黑,尹志平帶著完顏萍上了路。二人在廟中歇息到天明,這后半夜,完顏萍被尹志平一番心靈雞湯,也找到了新的人生方向。

  “想報仇嗎?跟著我,我教你武功。”

  完顏萍相信尹志平的武功,高到了她無法想象的地步。

  “耶律家族并不是你真正的仇人,真正導致完顏氏悲劇的是大蒙古國。是他們打敗了金國,滅絕了完顏氏。”

  完顏萍明白了,耶律楚材只是一個工具,真正毀滅她家園的是蒙古人。

  天明十分,尹志平帶著完顏萍踏上了路途。

  此來汴梁城,他播下了兩粒種子。一粒復仇,一粒權欲。當有一天這兩粒種子長大時,或許會發展成為足以撐破大蒙古國穹頂的參天大樹。

  耶律、完顏,兩個有趣的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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