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紅裳也不知穆征衣到底是如何說服安國公的,反正沒過幾日,穆征衣就告訴她,可以去斥候營參訓了。
她頭一次去斥候營,是穆征衣親自送過去的,將她交給了斥候營的總教頭。
當時人人都以為,這位大小姐也只是對斥候訓練好奇,應當堅持不了幾日。因為斥候訓練是真的很苦,一名合格的斥候,需要掌握的技能很多,因此每日訓練時長,幾乎是普通軍士的一倍有余。
而且燕州大營的斥候營還有夜訓和三十六個時辰熬鷹式拉練,能再這樣的魔鬼訓練營堅持下來的,都是千挑萬選的精銳部隊,誰都不相信穆紅裳一個官家出身的大小姐能堅持下來。
因此穆征衣將妹妹交給總教頭之后,總教頭也沒多反抗,只要這位大小姐肯聽話不耽誤營中訓練,那他就沒必要和穆都尉計較什么。
反正也就是幾日的事,算不上十分礙事。
然而人人都沒想到,領著六品武官俸祿的斥候新兵穆紅裳,居然就這樣堅持下來了。不僅如此,她和她的那個漂亮的女護衛,甚至成為了營中訓練成績最優秀的斥候。
這其實很正常。月娘本來就是經過至翎嚴格訓練的間諜鷂子,而穆紅裳作為慧明的得意弟子,功夫路數原本就以敏捷見長。這簡直就是兩個條件獨天得厚的天然斥候,當然訓練成績極其優秀。
斥候營的總教官有些遺憾和失落,因為這么多年,營中訓練成績最優秀的兩個學員竟然是女人。而且一個才十六,另一個已經超過三十歲了!
就這樣兩個人,竟然比他精心調教出來的那些正當壯年的精兵還要優秀,這讓總教頭實在是很難接受。
因此穆紅裳到了斥候營之后,參與營訓的新斥候突然發現,自己的日子比之前難過十倍。訓練更加辛苦不說,成績還時時刻刻被兩個女人壓在頭上。
就像是個惡性循環,訓練成績不如女人導致教官怒火沖天,教官的怒火又導致了辛苦的加訓與更加嚴格的考核,更加嚴格的考核結果卻又是輸給女人。
一個死循環。
整個斥候營的士兵都怨聲載道,天天盼著穆紅裳和月娘離開,但無論訓練多么苛刻辛苦,這兩個女人就是不肯走。
到了最后,斥候營的總教官反倒想開了,有點不想放穆紅裳和月娘走了。是男是女有什么重要,重要的是,他手下真的調教出了優秀的斥候。
人人都知道,一名優秀的斥候,對于戰局來說有多重要,這兩個女人若是能參與實訓,有人好好帶一帶的話,怕不是能一個頂仨。
因此穆紅裳在進入斥候營一個月之后,總教官自己跑去找安國公了,希望他能允許穆紅裳隨隊出城參與實訓。
安國公當然是不肯答應的,但斥候營的總教官很執著,一次不答應那就繼續努力,兩次、三次…無數次,變著法的說服安國公。
“這不是胡鬧嘛!”安國公第n次板著臉拒絕:“你出城帶這兩個女人,不是拖累是什么。”
“國公爺明顯是在搪塞屬下。”總教官板著臉將一卷紙攤在安國公面前:“這個訓練成績,若是安在旁人頭上,國公爺怕不是像見了寶?恨不得立刻就派出去用。”
“她是個女孩子。”安國公大聲答道:“帶著女人行軍多不方便。”
“不是行軍,是出城實訓。”總教官一點不慫地頂撞道:“穆校尉眼下是斥候營的人,參與出城實訓天經地義。國公爺莫不是不舍得讓女兒吃苦受罪?容屬下提醒,穆校尉是軍官,理應為軍中效力。”
“剛好!”安國公的嗓門更大:“紅裳調走之后,林都尉向我抱怨過幾次,說是巡防營缺人,我再將她調回去。”
“有這樣的訓練成績,國公爺竟然想讓她在城內巡防?”總教官立刻說道:“您這是偏私!”
“胡說!”安國公嘴硬不肯承認總教官的指責:“什么叫偏私?開戰這么久了,穆家子弟哪一次不是身先士卒?”
“穆校尉也是穆家子弟。”總教官像是抓住安國公的把柄似的,絲毫不讓步。
“她畢竟是女孩子!”安國公嘆了口氣:“怎么能和征衣他們一樣。這樣,你不是說那個月娘也不錯嗎?月娘給你,別惦記我女兒了。”
“她是難得一見的優秀斥候,這才是最重要的。月娘是不錯,但穆校尉顯然更好。”總教官答道:“國公爺總是知人善任,因此您一定清楚,這樣優秀的斥候,在城內巡防是浪費!再說,我們是斥候,又不是先鋒部隊,穆校尉是女子,某些方面來說,在戰場上與旁人相比的確有劣勢,但若是做斥候,她的那些特點不僅不是劣勢,反而是優勢。騎術不錯,地面行動敏捷輕靈,速度極快,人聰明也謹慎,耳力和眼神都不錯,記性極佳,復雜情報也可以做到口傳無誤,這么好的斥候上哪找去。”
安國公不說話了。總教官看了看他的臉色,最后又開口勸道:“國公爺,屬下明日帶隊出城是實訓,并非要過云滄江摸消息。就在燕州到幽州一線,不走遠。屬下知道您心疼女兒,但一個好斥候有多重要,您是清楚的。”
“好吧!”安國公猶豫了許久之后,才下決心點了點頭:“紅裳就拜托你好好照顧。”
總教官立刻喜上眉梢,他朝安國公行了個禮,轉身往外走,就在他快走出將軍帳的時候,安國公又突然開了口。
安國公神色嚴肅地問道:“你是真的認為紅裳沒問題,可以成為一名優秀的斥候?”
“是!”總教官十分確定地點了點頭:“屬下管理斥候營已經有許多年,咱們北境一大半的斥候,都是屬下的學生。屬下相信自己的判斷不會錯。穆校尉雖然是女子,但卻具備一名優秀斥候應有的全部素質。”
“既然如此,”安國公朝總教官點了點頭:“不要對她客氣,放手去做,盡快把她磨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