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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暖黃的晚霞漸漸散去,夜幕眼看就要降臨,穆征衣輕輕嘆了口氣,伸手拉住了妹妹的手,朝著一旁的弟弟們招呼著:“走吧,色晚了,祖母還等著咱們吃飯呢。”
穆錦衣臉上的失望神色更濃,他低著頭,沒再繼續望著街角,反而第一個轉身往安國公府的大門處走去。穆錦衣轉身了,穆紅裳有些擔心的緊接著轉身,追在弟弟身后。反倒是穆青衣還站在原地,不甘心似的又看了一眼光線漸暗的街角。
就在此時,急促的馬蹄聲響起,一匹快馬踏著青石板路,很快轉過了街角,因為暗,馬上騎士的身影讓人看得不太分明,只能隱約瞧見是個身材高大的男人。
聽到了馬蹄響,穆征衣猛地轉過身,望著迅速接近的身影,他雙眸微微睜大,很快認清了馬上的人。
“三叔,是三叔。”穆征衣激動地一把扯起穆錦衣,一邊吩咐著身旁的五弟穆凌衣,一邊帶著穆錦衣向著騎士迎了過去:“凌衣,快去傳話,打開正門,三叔回來了!”
幾句話之間,穆三將軍已經奔到了孩子們的身邊,他直接下了馬,望著路旁的幾個身影。他已經好幾年沒有回京了,當年他去北境時,穆紅裳和穆錦衣還是八歲的孩子,轉眼間兩人都長大了,長到他都不敢認了。
“三叔,”在北境從軍兩年的穆征衣先笑著開了口:“一路上可還順利?”
“嗯!”穆承信輕輕應了一聲,眼睛還是一瞬不瞬地盯著眼前的孩子們,一副想開口卻又不知該什么的模樣。
穆錦衣也沒有開口,他站在原地,眼睛睜的大大的,望著眼前的男人。
“錦衣,”穆征衣推淋一把,輕聲道:“發什么呆,高興傻了?你爹回來了!”
穆錦衣呆呆望著穆承信,突然有些膽怯,眼前的人是他的父親,他清楚。他望著眼前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張了張嘴,想叫一聲爹,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穆錦衣曾經不止一次想象過父親回來時的場景,然而他自己也不清楚,為什么這一真的到來時,他會覺得如此不知所措。
這時候,不遠處的安國公府正門大開,準備迎接遠方歸來的將軍。穆氏將軍回京不走偏門,這是安國公府多少代的規矩了,后宅的女眷們已經得了消息,府里中軸線上的大門依次打開,從正門口一直通到武英堂。
穆承信當然清楚,現在他應該從大門進家,然后沿著中軸線上那條通路,穿過一重一重的大門,直接去武英堂祭拜穆氏的先賢英烈。但他還是站在原地沒動,就這樣和自己已經長大聊兒子大眼瞪眼的對望。
這一刻,不僅穆錦衣有些緊張不知所措,其實連穆承信也是如此。他離京時,自己的兒子還是個八歲的包子,回來時,這孩子已經是個半大伙子了,一張臉雖然依舊稚嫩,但卻已經開始向成人方向發展,越長越像他的妻子。
就像是一瞬間,孩子突然就長大了,而他這個爹爹,果然是錯過了孩子的成長啊…一時之間穆承信又是感慨,又是自責。
安國公府的下人們都迎了出來,大家提著燈籠,一臉喜氣洋洋的排列在兩側,將穆承信回家的路照得亮亮的,穆紅裳在燈下仔細看了看自家三叔泛著潮氣的眼眶,又悄悄扯了扯穆錦衣的衣角。
穆錦衣被姐姐一扯,慌里慌張地向前跨了一步,一臉緊張的望著穆承信,開口道:“爹…您…您回來了。我…我是錦衣。”
穆青衣、穆凌衣還有穆紅裳不忍心看自家弟如此惶惑的模樣,兄妹三人一擁而上,將穆征衣擠到了一旁,圍著穆承信親親熱熱的開始打招呼。穆錦衣落在了后面,沉默著睜大了眼睛,望著被哥哥姐姐們圍在中間的爹爹,似乎顯得更加不知所措了。
幸好此時后宅夫人們都迎了出來,穆老夫人和穆三夫人一看到穆承信就哭了起來,大家熱熱鬧鬧的問候穆承信路上是否順利,接著穆老夫人吩咐穆承信進家,所有人都為他讓出了正中通道,穆承信一步一步地沿著安國公府中軸線上的通路去了武英堂。
穆承信去祭拜先賢英烈,穆老夫人和穆氏夫人們忙著開始準備接風宴。
也不知穆承信到底是怎么與城門處迎他的下人走岔聊,居然這樣在傍晚時分突然出現在家門口,他回來時,家中的晚飯都已經擺下了,安國公夫人忙忙地吩咐撤了晚飯,開始整治筵席。
家里的大人都忙碌,孩子們則都十分開心,接風宴上,孩子們圍著穆承信問這問那,個個都是十分興奮的模樣,只除了穆錦衣。
這一日,穆錦衣似乎顯得有些沉默,而穆承信這個當爹的,面對自己的親兒子,似乎也顯得有些笨拙,父子兩個常常是相顧無言,羞澀一笑,一副不知該如何相處的模樣。
接風宴也沒鬧騰很久,穆承信日夜兼程趕回京城,其實已經很疲憊了,早早就回去休息了。正主離開,大家都散去,穆紅裳看了看一晚上都顯得不太活潑的弟弟,笑著邀請他去自己院子賞月。
大年二十八,上只剩一輪殘月,哪來的月亮可賞,況且氣冷得很,怕是再沒有人像是穆紅裳一樣,在這樣的日子里“賞月”了。
然而穆錦衣卻沒有反對姐姐的主意,姐弟兩人一前一后去了穆紅裳的院子,就這樣裹著斗篷坐在冷風里,連杯茶都沒有,一起仰頭望著空的殘月。
穆錦衣不開口,穆紅裳雙手抱著穆碧影,也不開口,就這樣沉默地陪著她。
穆錦衣盯著月亮看啊看啊,不知想起什么來了,突然眼眶一紅,接著眼淚流了出來。他像是不好意思似的,匆匆用衣袖擦了眼淚,接著又仰起頭望著月亮。
穆紅裳當然看見弟弟哭了,但她假裝什么都沒看見,只是這樣默默地陪著錦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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