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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輛馬車組成的車隊停在了路中間,馬車周圍三十幾個騎馬護衛刀劍出手,紛紛朝馬車靠近,收緊了防護圈。
這其中一輛不起眼的青帷馬車里,顧儀蘭帶著兩個丫鬟正安靜地坐在里面。
她的臉色慘白,貝齒不自覺地咬著紅潤的下唇。她的手緊緊握著車窗下鑲嵌的雕刻精致的木板,指關節微微泛白,淡粉色桃花一樣的指甲已經摳到了木雕縫隙里。
“九小姐,請安心。”窗外傳來一道壓低的男聲,正是顧夫人派來護送顧儀蘭的顧家侍衛之一,這人姓佟,四十歲左右,為學士府服務已經有二十年了,頗受信任,顧儀蘭這次帶了三十多個侍衛出來,負責統領的就是他。
“佟叔,”顧儀蘭深吸了一口氣之后,盡量穩定了自己的聲音,才開口說道“一切以安全為上,莫要硬拼,攔路盜匪多是求財,花錢買路也無不可。”
“九小姐不必害怕,”姓佟的侍衛輕笑一聲,語氣似乎頗為輕松“咱們有三十幾個護衛,個個都不是吃素的,除了護衛,夫人還給您帶了不少仆役隨從,不過幾個攔路山匪而已,不足為懼。小姐放心吧,屬下是常護著老爺出門的,這都是小陣仗。”
“佟叔你…”顧儀蘭本想說,他們顧家車隊圍著這么多的人,這些山匪還敢明著攔路,那肯定是有備而來,還是小心為妙,不要大意。然而馬蹄噠噠響起,姓佟的護衛已經離開了車窗邊。
外頭就是盜匪,顧儀蘭并不敢直接打開車窗喚住護衛,怕被盜匪發現車中是女眷,更加橫生枝節。
陪顧儀蘭坐在馬車里的芳芷和芳馨都是滿目驚慌,她們一個不自覺地開始發抖,另一個強自鎮定地扯了扯嘴角,似乎想說些什么,但是半天都沒說出一句話來。
“別出聲。”顧儀蘭壓低聲音囑咐兩個丫鬟“外面無論發生什么,你們都只當聽不見看不見。千萬別慌,我們不能露面,不能讓人發現車里是女眷。”
芳芷和芳馨趕緊捂住自己的嘴練練點頭,但目光中的驚慌怎樣都掩不住。顧儀蘭其實也很怕,佟侍衛仗著自己有幾分行走江湖的經驗,就如此托大,她直覺不好。
但她看著已經嚇壞了的丫鬟們,抿了抿嘴什么都沒說。
外頭靜悄悄的,只有佟侍衛的馬蹄聲一路向前,似乎朝著那群攔路人而去,顧儀蘭轉頭望著芳芷和芳馨,又多囑咐了一句“別怕,無論發生任何事都不要慌。沒事的。”
芳芷的眼淚已經在眼眶里打轉了,她自己捂著嘴,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想要冷靜一些,但毫無疑問沒什么用,她還是抖得像篩子。
馬車內,顧儀蘭主仆三人安靜無聲地盯著馬車車門的位置,似乎連呼吸都放輕了幾分。顧儀蘭豎著耳朵,努力想要傾聽外面的聲音,似乎這樣做能讓她提前對于一觸即發的危機有所準備似的。
然而實際上,作為學士府嬌養長大的貴族小姐,就算她有所準備,也沒什么用。外面是劫道的山匪,無視律令,不講道理,視人命如草芥的那種。
顧儀蘭就算是再聰明,也沒辦法靠自己化解眼前的危機,她又不會武藝,眼下唯一能仰仗的就是自己帶出來的那些常隨和侍衛。
之前姓佟的侍衛如此輕視那群山匪,其實讓顧儀蘭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但她無力改變這一切。
濃濃的無力感和絕望已經開始侵蝕顧儀蘭,但她依舊直直地坐著,努力控制著表情,不敢流露出半分恐慌。
馬車外的護衛都沒有發出聲音,只有為首的佟侍衛,馬蹄噠噠一路向前,聽起來是朝著那群攔路的劫匪而去。
希望神佛保佑,事情不要如她預料的一般不可收拾。顧儀蘭忍不住抬起一只手,緊緊握住胸口的衣襟,明媚的眼瞳微微有些發木,緊張到連呼吸都停下了。
然而很可惜,神佛大約不肯回應顧儀蘭暗中的祈禱。她先是聽見了前方隱約傳來佟侍衛的聲音,然而很快,聲音就變得嘈雜,刀劍聲,馬蹄聲交織成一片。
打起來了!
聽到外面的動靜,芳馨的身體猛然一顫,一雙驚恐的眼睛直直瞪著車門的位置,而一直不停發抖的芳芷則望向顧儀蘭,嘴唇翕動,卻又沒發出聲音。
顧儀蘭剛想伸手握住兩個丫鬟的手,想要安慰安慰她們,也安慰自己,就在此時,她聽見碰的一聲巨響,然后就是木頭碎裂的聲音,接著尖叫聲起。
顧儀蘭知道,那是停在她前面的馬車車廂被劈碎的聲音,那車里坐著三四位仆婦,還有幾名二等丫鬟,都是伺候顧儀蘭的。
仆婦和丫鬟們當然沒資格陪著小姐一齊坐車,因此乘車走在最前面,她們的車廂里還放著一些茶具、書本,還有手帕、衣裳之類,都是顧儀蘭的貼身行李和物品,還有顧儀蘭給自己的父母兄弟準備的禮物。
芳芷驚恐至極,卻還記得顧儀蘭囑咐過千萬別出聲,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什么似的。但眼下說什么都來不及了,似乎只是瞬息之間,刀劍聲更近了,她們聽到外面侍衛們的慘呼和盜匪的高聲吆喝。
緊接著,又是一聲轟然巨響,震得整個馬車都顫動起來,木頭碎裂的聲音似乎就在耳邊響起,顧儀蘭的眼前驀然一亮,她發現馬車的左上角轟然碎裂,車門在碎裂聲中斜著飛了出去,她的面前已經毫無遮攔。
原本被嚇得不能動的芳馨這時候卻像是爆發了自己全部力量似的,將顧儀蘭向后狠狠一推,而她則整個人都攔在了顧儀蘭和芳芷前面。
顧儀蘭的反應也很快,她直接舉起手,將插在飛仙髻上的精美的珍珠發釵狠狠一扯,如瀑青絲垂下,她的手上多了個尖銳的利器。
然而面對手持真正刀劍的兇惡盜匪,脆弱而尖銳的發釵也僅僅是聊勝于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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