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孫蘭花的奇葩打扮,陸仁炳也沒轍,這就是這個時代流行風潮。
雙水村風云人物王彩娥,自從引發了一場大戰后,在娘家人的撮合下,改嫁給了石圪節街上的理發師胡胖子。
胡胖子自從娶了這個風云人物之后,解鎖了潛藏在骨子里的托尼基因,成了方圓十幾里婦女們的偶像。托尼胡引進了電打技術,專門給女人燙畫片上那些女明星那種大波浪。生意火爆的不行,婦女們排隊都排幾里地長。
據陸仁炳猜測,最近又流行的描眉畫眼,也是王彩娥引領的。真是一個風云女人,黃土地限制了她的發揮哈。據不可靠的小道消息報道,現在王彩娥又跟公社里的某個風云人物,睡到了一起。
大家都是瞎猜,不過陸仁炳一點都不羨慕,他注定是王彩娥睡不到的男銀。關鍵是這個王彩娥禍害了孫蘭花的審美。
陸仁炳說了她幾次,這個女人現在正處在興頭上,根本無法抑制描眉畫眼的沖動。當著陸仁炳的面,她倒是不畫了。只要陸仁炳一出去逛游,她就立馬對鏡貼花黃。
搞得罐子村的浪漢們,還以為孫蘭花終于開竅了,要給王滿銀帶綠帽子呢。晚上來敲門的驟然多了起來,結果被孫蘭花大棍子打出去了。
陸仁炳從外頭回來的時候,拉著他說騷話的人多了,大部分都說是孫蘭花要出墻。陸仁炳當他們是放屁。
風言風語不是那么好平息的,所以陸仁炳就攛掇著孫蘭花以毒攻毒,鼓動著整個罐子村的婦女都投奔了新生活,才算是得了安生。奈奈地,整個罐子村的女人,都畫的跟鬼一樣。罐子村的計劃生育工作,一下就好做了起來。
哪個男人面對著自家婆姨的血盆大口,也下不去嘴啊。
春天來沒來,陸仁炳不知道,反正女人們開始發春倒是真的。不過情形到了下半年開始發生變化。黃原的領導終于下定決心,開始推經責任制了。雙水村率先發動,孫少安不管田福堂和孫玉亭的反對,率先分了他們一隊的地和財產。搞了個十幾個責任組。
罐子村也跟著行動起來,王滿貴到底比田福堂要活泛一點,沒有那么重的偶像包袱。整個罐子村全部分了責任組。
陸仁炳家跟其他四戶組成了一個村民組,本來責任組應該是集體勞動的。可是誰也不再像伙著干,所以組內很快又做了劃分,大家各種各的。
因為公社的頭頭不作為,整個石圪節公社的改革其實是處在放羊狀態,搞出了不少亂子。有的大隊搞均分,連手扶拖拉機都拆成零件分了。牲口都差點剁成肉餡,給平分了。
不管別的村莊鬧出多少亂子,反正罐子村沒出啥大亂子。陸仁炳家分了九畝地,上中下地各三畝。同其他村莊一樣,因為搞平均,這些地塊都不集中,東一塊,西一塊。
陸仁炳看著心里煩,就做主把地全換成了所謂的下等地,九畝地合成了一大塊。
孫蘭花心里很不滿意,下等地,離河遠,地形又不平,又貧瘠。陸仁炳安慰她說,種地才能掙幾個錢,她男人現在都是幾十個萬元戶了,還種啥地。
但是孫蘭花卻又不同的觀點,農民不種地那還是農民么?以前給公家干,一年到頭分不了多少錢糧。現在跟自己干了,交了公糧,都是自己的。那還不好好干,手里錢再多,哪有倉里有糧,心里踏實。
在孫蘭花的心里,沒有什么事,比米缸里沒糧更恐怖的事了。
陸仁炳把所有的地都換成了賴地,讓孫蘭花感覺天都塌了,那點地打的糧食不知道夠不夠交公糧的。
平常對陸仁炳百依百順的女人,第一次沖著陸仁炳發了火,并且哭了大半夜。搞的陸仁炳都難受了。
唉,陸仁炳不得不說了自己的打算。
地塊大了,便于機械化生產,也省得把時間都耽誤在路上。
陸仁炳打算自己買個水泵,買一些水管子,把自己那九畝地變成水澆地。以后有條件了,就在地頭打一口深水機井,省得再靠天吃飯,反正他自己有錢。
先買一頭騾子,一套犁來個半機械化,等將來條件允許了,再買拖拉機,收割機。
孫蘭花聽著陸仁炳的打算,漸漸放開了心結。也是自己男人這么靠譜,那還有啥可擔心的。
最重要的是,她想到自己炕洞里埋的那一箱子的錢給了她很大的底氣,或許自家男人真的能做到,不然能怎么樣呢?
孫少安對于陸仁炳不要好地,要賴地的做法也不是很理解。不過想到自己這個二流子姐夫根本不懂種地,他也管不上罐子村的事,也就沒啥想法了。不行就等大姐家沒糧食吃了,自己家多送點過去就是了。這種事,以訛錢也不是沒干過。
孫少安是有底氣的,他是種田的好手。搞了責任制后,更是激發了所有人種田的熱情。一天到晚在地里忙活,根本不用別人催,秋收后的糧食就超過了過去最好的年景。
收完秋之后,更是將自己的地,深耕了兩遍,糞肥施了好幾車。等到麥苗長出來,一隊的實行了責任制的田里的苗,黑綠黑綠的,看著就喜人。與之對比的就是沒有搞責任制的二隊金家灣地里可憐巴巴的苗子。
現在要分地,他們心里都有陰影,所以根本沒敢動手分地,決定再看看風向再說。結果就是金家人,眼巴巴的看著田家疙瘩的人,廢寢忘食的搞生產。
金家人也不都是落后分子,金富早就流竄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半年都沒回來了。比陸仁炳這個漸漸回歸正軌的二流子還瘋狂,陸仁炳知道金富是個“有技術”的人,現在春天來了,百花盛開的同時,蟄伏了一冬天的害蟲,老鼠也開始活動了。
嗯,他陸仁炳不是害蟲,他是早起的鳥兒,吃了最肥的一口蟲子后,就回老窩喂雛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