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仁炳的票證業務發展的很快,整個下半年他都在東游西逛,整個黃原地區都被他拿下來了,業務多到忙不過來。為了隱藏自己,他采取了多級代理制度,各個區縣,鄉鎮的二流子都負責固定的區域,每一級拿不同的分成。
在原西縣的時候,還有可能查到陸仁炳,但是除了原西縣,不費大力氣的話,已經很難在查到陸仁炳了,陸仁炳現在的業務重心,已經放在了黃原行署。畢竟是大城市,票源豐富,客戶也多。
事實證明再貧瘠的土地,只要用心刮,也能刮出豐厚的油水。這年代,雖說經濟制度極度封閉,但是人們的需求也是極度旺盛。
人為造成的城鄉二元制,隱藏著巨大的商機,陸仁炳就成功刮到了最豐厚的利潤。等到年底的時候,僅從倒騰票證上,陸仁炳就撈到了六萬多塊。這還是他分出去了一多半利潤的情況。靠著他吃飯的大小票販子,二流子,武斗頭子多達千人。
可以說,陸仁炳一個人盤活了整個黃原地區的地下票證市場。這張網絡隱蔽而強大,一般人輕易不會察覺到。
所有人都知道黑市的存在,這是沒辦法的事。連原西二把手田福軍都知道糧食黑市的存在,他們也都默許了這種對城鄉居民都有利的存在。
屢禁不止,老百姓又都迫切需要,連田福軍的老丈人都需要從黑市買旱煙葉抽,你還能說什么。
除了個別立場堅定的干部,比如那個抓了很多勞教人員的那個大學生公社主任周文龍。其他人大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風來了就抓一抓,風走了,該干嘛干嘛。積極分子有的是,落后分子也不少,但是最多的還是隨大流的普通群眾。
陸仁炳現在就是糾著,落后分子做普通群眾的生意,鉆那啥的空子。
錢多的燒手,每個月,二流子都往家里拿回,一大捆一大捆的鈔票。起初嚇的孫蘭花,心驚膽戰的。等后來錢多了,也就麻木了。反正都不能拿出來花,錢多了也就是個紙片片。孫蘭花主要的精力就都放在了,那幾百頭豬身上。
不過錢多了,也有個好處,那就是她的膽子也就大了,不像往常那么苦著自己和孩子。
孫少安從山西,尋了個媳婦的事,已經傳到了孫蘭花的耳朵里。人家那個女子不要財禮,也不嫌棄他老孫家窮,還跟著來了雙水村。
她這個當姐姐的,無論如何都得過去看一看。這要是擱在往常,孫蘭花也就帶兩升高粱米。現在她膽子壯了。經過陸仁炳的同意,她帶去了一百一十塊錢,十塊錢是給人家姑娘的見面禮。一百塊錢,是她給少安辦喜事的錢。
正好那天陸仁炳也在家,孫蘭花就央告著,陸仁炳一塊跟著去。
這要是放在以前的王滿銀,那是肯定不去的。孫家一家子看他不順眼,他躲還來不及呢。現在陸仁炳可沒那點子自卑。
再怎么說,咱現在也是黃原地區,地下票證市場的抗把子。臉皮厚,那是必須的。一家四口到了雙水村,見到了孫少安,和他帶回來的婆姨,賀秀蓮。
這個賀秀蓮還真是,要模樣有模樣,要能耐有能耐。陸仁炳是知道,孫少安其實跟他的青梅竹馬田潤葉的事情的。可是一來孫家人歷來看不上他,二來放棄田潤葉是孫少安自己的主意。這感情的事,真不是他能摻和的,他也摻和不上。
來看新媳婦的人很多,陸仁炳看了幾眼之后,就去雙水村瞎溜達去了。孫蘭花等人都走了,塞給了賀秀蓮十塊錢見面禮。又塞給孫少安一百塊錢,讓他結婚的時候用。
這可把這小兩口給整的咋也不是,賀秀蓮已經從孫少安嘴里,知道這位大姑姐日子過的有多不容易。可是現在人家還大方的給禮錢。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錢,孫少安是很需要,但是他從來沒想過管本來就已經苦的冒水的大姐借錢。但是看著大姐堅定的眼神。他又不得不收下。
他下定決心,等以后有機會了再補償大姐。他從來也不敢想他那個二流子大姐夫,已經成了個大富豪。
孫少安結婚的事還要再等幾個月,陸仁炳能幫他的也就這點錢了。不是他摳門,而是不能露富,露一點點馬腳都是萬劫不復。
他那個豬場到了年底的時候,竟然真的完成了收購任務,還多富余了一百頭豬。刨去跟大隊小隊的分紅后,還了貸款后,給別的社員發了工資后,陸仁炳一家還落了五百六十塊錢。
這都是明帳,做不得假,有人眼紅,但是大多數人還是沒膽子,也沒那個能耐去張羅那個豬場。不過各小隊干部,加上大隊干部卻上了心,看來這活真能做。沒道理一個二流子,能干成的事,他們就干不成。
于是為了平息,一眾社員的紅眼病,豬場就正式回歸了大集體。孫蘭花舍不得自己辛辛苦苦打拼的豬場。但是陸仁炳卻高高興興的讓了賢。
他現在已經不需要這個豬場做掩護了。手上有了五百六十塊,那還等什么,花唄,先借給要辦喜事的孫蘭花娘家人一百塊。剩下的錢,給老婆孩子扯上幾件新衣服。然后就是請人收拾他這個破家。
箍窯修院墻在村里是件大事,除了請工匠,全村的老少都會過來幫忙,人家幫忙不要錢,但是飯是要管的。所以在眾人眼里,孫蘭花辛辛苦苦干一年掙的這點錢,全讓陸仁炳這個二流子給敗壞光了。
不過孫蘭花卻不這么想,她最高興的,還是自家男人最顧家,現在她家的窯在這十里八村都算排得上號了。
看那些當初笑話她嫁了個二流子的小姐妹,如今怎么說。這些年她可是沒少受她們的數落。雖說都不是惡意,但是她就是不樂意別人說自己男人。
等過一陣她非得將那些女人,都請過來做客,讓他們好好眼紅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