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三終究沒能瞞住家里三個小子…
倒不是他主動暴露的,而是恰好有聽聞消息的親戚趕來,當著三個小子的面直接詢問,事情再也隱瞞不住。
等將好心的親戚勸走,劉大壯沉聲道:“爹,究竟是怎么回事,竟然還有人敢強買強賣咱們家的糖果作坊?”
“你小子渾說什么呢?”
劉老三臉一垮,有氣無力提點道:“咱們家又沒有什么厲害的親戚,那些有能力的家伙想要強買強賣,咱們又能如何?”
“爹,是誰想要強買強賣咱們家的糖果作坊?”
劉大壯的臉色陰沉似水,雙手緊緊攥拳手臂青筋根根爆起。
“告訴你小子又能如何?”
劉老三有氣無力道:“難不成,你小子還敢胡來不成?”
“爹,你就說說是誰么,我們兄弟也好心中有數!”
旁邊的劉二壯開口道:“總不成,我們哥三什么都不知道吧,以后要是遇到了不小心結怨怎么辦?”
“說得也是!”
劉老三苦笑道:“還不是縣城的張大戶,聽說可是個厲害角色,和官府衙門的關系親密得很!”
說話的功夫,他卻沒看到自家三個小子松口氣的神色。
劉家三兄弟確實松了口氣,只要知曉想要強買強賣的,不是梁山本寨的人就成。
轉念一向有些好笑…
梁山本寨的產業龐大無比,怎么可能看得上他家里那點子產業?
說實話,若非糖果乃是暢銷商品,以他家的作坊制作出來的糖果,只能算是最低等檔次的存在。
他們可是在本寨,見過也吃過中高檔糖果,還參觀過本寨的工坊,比起家里的作坊強到天上去了。
可以說,他們家里的作坊,其實早就落伍了。
按照本寨那邊的說法,就是沒有多少技術含量,想要模仿實在太過簡單。
一旦模仿者多了,銷售利潤自然會逐漸下降,最后到了一個十分微利,只能賺辛苦錢的地步。
除非,劉家的糖果作坊,能有外頭沒有的糖果制作配方,可這樣的東西劉家怎么可能擁有?
所以,本寨的人不太可能看得上劉家的糖果作坊。
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誰知道本寨派駐的人手中,有沒有利欲熏心的害群之馬?
現在知曉想要強取豪奪的不是本寨人手,正在本寨中等學堂和高等學堂讀書的劉家三兄弟,頓時有了底氣。
“縣城的張大戶?”
劉大壯好奇道:“這樣的存在,不是都縮在城里,不敢輕易出頭的么?”
開玩笑,他們在學堂可不止學習技藝,同樣也會學習本寨的規章制度,還有一些實例。
若是沒記錯的話,在本寨發起水泊周圍農村改造計劃的時候,所謂的地主鄉紳,以及大戶們都受到了重創。
他們手里掌握的大量土地被強行出售,在鄉村的根基基本上被挖得干凈。
在本寨的威懾下,他們只敢龜縮在城里瑟瑟發抖,根本就不敢輕舉妄動,更別說把手伸出城外了,這跟找死沒啥區別。
“你小子知道什么?”
劉老三不屑道:“就算一時被壓制,總不可能一世都被壓制吧?”
他的思想還是老觀念,認為大戶人家的實力非同小可,根本就不是劉家這等小門小戶能夠比得上的。
劉大壯卻沒這樣的想法,冷笑道:“爹,難道張大戶就不怕引來本寨的強力打壓么?”
“本寨?本寨的人大部分都去了燕云,張大戶有官府做靠,有什么好怕的?”
劉老三下意識反駁,沒好氣道:“你小子老實點!”
“爹,你的意思是,那張大戶之所以敢出頭,是他以為本寨的實力大降,已經壓制不住他了么?”
劉二壯抱著柔柔軟軟的小妹,好奇道:“張大戶是怎么分析出來的?”
開玩笑,他們哥三全在本寨的學堂讀書,自然清楚本寨的實力雖然有所削弱,卻也不是鄆城縣一個區區的張大戶,有資格小覷的。
“難道不是么?”
劉老三斥道:“世道就是如此,誰叫咱們家沒有當官的強力親戚,這次的虧…”
“咱們劉家不能吃!”
劉大壯斬釘截鐵道:“爹,難道你就沒向常駐村里的本寨先生求助么?”
“怎么求助?”
劉老三不滿道:“本寨常駐先生,還敢和張大戶對著干不成,你小子沒發昏吧?”
說到這里,嘆了口氣無奈道:“爹也知道這事憋屈,可為了以后的安寧還是忍忍吧!”
忍個屁!
若非說話的是他親老子,劉大壯非得爆粗口不可。
“爹,您不知道!”
劉大壯苦笑道:“常駐村里的本寨先生,就有這樣的責任,幫助村民解決來自官府的巧取豪奪!”
“還有這樣的好事?”
劉老三一臉不信,搖頭道:“跟官府和大戶作對,這怎么可能?”
“爹忘了,梁山本寨是什么地方,又是怎么起勢的?”
劉大壯苦笑,無奈道:“咱們東溪村,可是出了位托塔天王晁蓋!”
劉老三這才反應過來,猛然抬頭道:“你小子不提醒,爹都差點忘了,可梁山不是接受招安了么?”
至于晁蓋,他提都沒有提,這是個比較敏感的名字。
“爹,您不知道,梁山雖然接受招安了,可那只是跟隨宋大頭領的梁山人馬,接受朝廷指揮!”
劉大壯解釋道:“留守本寨的柴大都督,可不會在乎朝廷的命令,他現在可是占據了燕云之地,自建燕云大都督府,乃是天下有名的強藩!”
“柴大都督可不會把朝廷放在眼里,朝廷也沒實力奈何得了柴大都督,本寨常駐村里的先生,都是柴大都督的手下,怎么可能在乎所謂的大戶和官府?”
“那那那,要是張大戶惱羞成怒,請動官府派遣官差衙役的話,那可如何是好?”
劉老三提出了新的問題:“總不可能,因為咱們劉家的這點小事,就和官府徹底鬧翻吧?”
“爹,這是小事么?”
劉大壯不耐煩了,沒好氣道:“先不說官府的官差衙役根本就不敢出城,就是出城了咱們村子里的聯防隊,難道是紙糊的么?”
說著,沒有繼續和劉老三自己啰嗦,直接起身到:“爹,咱們這就去找常駐村里的本寨先生!”
“好,好吧,咱們就去試試!”
劉老三依舊猶豫不決,可一想到事關自家糖果作坊,不試試又心有不甘。
“大郎,我們要不要跟著一起去?”
這時,抱著妹妹的劉二壯,還有正幫母親添柴做飯的劉三壯,也齊齊望了過來。
“算了算了,二郎和三郎留下看家!”
不等劉老三發火,劉大壯便直接道:“這樣的事情,有我和爹去說到清楚就成!”
叮囑完,就和滿心忐忑的劉老三一同出門…
“某還以為,你們不會來了呢!”
常駐東溪村的本寨先生姓程,見到劉老三和劉大壯父子過來,忍不住輕笑調侃道。
“程先生都知道了?”
劉大壯在本寨學堂學習,對于本寨的人手并沒有多少畏懼,反而還有更多的親切,也沒客氣直接反問。
“那是當然!”
程先生道:“這事,最近在村里傳得沸沸揚揚,某怎么可能沒有聽聞?”
“那先生您…”
“你是想問某,為何沒有主動出面幫忙是吧?”
“正是如此,按說先生既然知曉了,應該主動出面才是!”
“你小子在本寨讀書,應該聽說過‘人自救,天助之’的話吧!”
“先生的意思是,只有我爹主動求上門,先生才會出手?”
“正是如此,你爹李老三可沒有絲毫向望某求助的意思,某要是巴巴上去幫忙的話,怕是會適得其反!”
“可要是我爹一直沒有向先生求助呢?”
“那某也只好說一聲‘愛莫能助’了!”
“我明白了,本寨也不是開善堂的,就算幫人也有個限度,是不是這個理?”
“不愧是在本寨讀書的小子,見識還真是可以!”
劉大壯有些不好意思,倒也沒覺得程先生的做法冷血不近人情,大家又不是親戚,人家憑什么主動幫忙?
怪只怪,自家老爹還是老思想老傳統,遇到事情了還是老辦法,只知道尋求宿老和保正幫忙,置常駐村里的本寨先生為無物,人家憑什么主動出手?
見自家老爹依舊滿眼茫然,顯然還沒徹底反應過來,劉大壯也是無奈,只得繼續問道:“若是我家的糖果作坊被縣城張大戶搶走,先生會有什么舉動?”
“反手將張大戶拍死,然后將糖果作坊充公發賣!”
程先生的語氣平淡無波,說出的話也是冷酷無情,可偏偏劉大壯能夠理解,旁邊的劉老三不能理解。
“怎么能這樣,那是我家的產業!”
劉老三小聲嘟囔,顯然對程先生的處置十分不滿。
程先生也不生氣,悠然道:“真到了那時,糖果作坊已經不算是劉家的了!”
劉老三瞠目結舌,自然是不服氣的。
倒是劉大壯很是認同,他家的糖果作坊若是經過了張大戶的手,自然就算不得劉家的了,不過糖果作坊之前是如何丟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