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崩碎下滑的冰壁上,陳克的臉都綠了。
這還了得,我要是出溜下去了,豈不是還要重新再往上爬?
更糟糕的,說不定直接被判定為考核失敗呢!
叮叮叮!
無遮劍向下急刺,火星爆裂冰塊炸開,借著反彈之力陳克終于穩住身形。
又是向下急刺幾劍,然后向著斜下方的冰壁一刺,陳克嗖的向上竄了起來。
咔嚓!
身上不知道什么地方的骨頭斷了,發出一聲清晰的碎裂聲,旋即刺骨的痛苦席卷全身。
轟隆隆!
數十米上方,又一塊凸起的冰坡碎裂了,無數道鋒利的冰錐呼嘯而下。
陡峭成近乎九十度的冰壁上,陳克就像是一只卑微的螞蟻,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上升的勢頭再度被遏制,旋即被淹沒在冰錐的潮水中。
沉悶的轟鳴聲中,冰錐轟然而下,露出陳克搖搖欲墜的身形。
一直關注著的陳克的八翼神女烏倩臉色蒼白,看到陳克沒有掉下去才如釋重負的松了一口氣。
旋即她又懊惱起來,我應該期待陳克掉下來才對啊,只要陳克掉下來那么考核就算是失敗了,他就可以跟我一起回去救人了。
烏倩還驚訝的發現,在陳克的斜上方,依舊有一些冰錐沒有掉落下去,而是像梯子的一個個階梯一般,懸浮成了一排。
只見陳克避開崩塌的冰壁,忽然一抬腳,踩上了一道冰錐。
咔嚓一聲,冰錐碎裂墜落的同時,陳克已經踩在上面的冰錐上。
每前行一步,他腳下的冰錐就應聲崩碎,看上去驚險無比。
茅屋中盤坐的青陽子滿意地點了點頭,陳克總算是找對辦法了。
一把具備強大劍靈的靈劍,一道道可以切割空間的劍氣,為什么要不好好利用呢?
一名純粹的劍修者,憑借著就是手中的劍,怎能不能一把劍的威力發揮到極致呢?
在逆境乃至絕境中還能保持著強大的信念,還能把一切交給手中的劍,這就是劍心。
沒有這樣一顆心,劍再強大又有何用?
烏倩似乎也看出了此中的玄機,不禁喃喃道:“駕馭劍氣,逆勢登頂,這就是劍修者的大無畏之心?”
青陽子不吝于指點一下太陽神族的這位天之驕女,淡淡道:“大無畏他還差得很遠,他此刻體會到的,不過是凡人之心。”
凡人之心?
烏倩莫名驚異,陳克的四肢都變形了,顯然承受著常人所不能及的重壓,而且還是在近乎垂直的冰壁上,還要應付冰壁的滑坡還有來自上方的冰錐,怎么也和凡人無關吧?
青陽子緩緩道:“丫頭,你大概是沒有見到過,一個為了病重的老母和嗷嗷待哺的嬰兒,冒著暴風雨上山砍柴賣錢的樵夫吧?樵夫不但要應付來自天地的災害,還要應付隱藏在叢林中的毒蛇猛獸,樵夫的境遇比陳克險惡多了!”
烏倩終究是八翼神女,回味了一下便有所領悟,謙遜道:“大師的意思是,劍峰的禁制將陳克的能力給限制住了,他所能仰仗的只有手里的一把劍,就相當于是樵夫手里的斧子?”
青陽子微微點頭:“當一家人的性命都維系在一把斧子上,哪怕這把斧子再破舊,也只能變成一把神兵利器!”
青陽子話音剛落,劍峰上再度傳來連綿的轟鳴聲。
陳克頭頂上方的冰坡整體都塌了,巨大無比的冰石,鋒利的冰錐,還有向下涌動的氣流中裹卷著的冰屑,好像一股白色的洪流直沖向下。
陳克猛然抬頭,一聲怒喝。
手中的無遮劍劈砍向高空,無數道凌厲的劍氣縱橫交錯的飛出,將一塊塊巨大的冰石給肢解成碎塊。
無遮劍綻放出晶瑩的寶光,突然間炸出無數道細碎的劍芒。
炸開的劍芒四散飛出,猶如一把寬大的傘面張開,再度攔截了一部分墜落而下的冰石和冰錐。
無遮劍上清亮的劍光剝離而出,強大的劍氣仿佛是依附在一道道冰錐上,硬生生讓冰錐懸停在了空中。
一道冰錐形成的階梯,短暫,扭曲,脆弱,總歸是在迷蒙的冰霧中,成型了。
陳克渾身抽搐著,抬起變形的雙腿,趕緊踏著冰錐向上走。
短短十幾米的路程還沒走完,頭頂再度響起轟鳴聲。
上方堅實的冰壁上,陡然間炸開一個巨大的窟窿。
一道冰水洞口洶涌而出,形成一道粗壯無比的飛瀑,向著陳克劈頭蓋臉的沖擊了下來。
陳克心里直喊MMP,該死的冰水,比冰塊和冰錐還要難對付!
他不可能距離垂直的冰壁太遠,否則連借力之處都沒有,那么就只能硬扛飛流直下的冰瀑了。
無遮劍向上一刺,激蕩的劍氣猶如貫日長虹,硬生生從冰瀑中分出一道縫隙。
冰瀑重重砸在無遮劍上,又瞬間將陳克給淹沒在其中。
好在有那一道縫隙的存在,陳克手中的無遮劍無數次的震蕩著,硬生生將冰瀑的沖擊力給卸到了兩側。
應付了第一波沖擊后,陳克猛然一發力,本體的龍息瞬間瘋狂的注入到無遮劍中。
無遮劍陡然綻放出迷蒙的金光,冰瀑之間的裂縫再度擴大了一些。
陳克高舉著無遮劍,猶如頂著一個金色的圓錐,逆著瀑布迅猛的向上沖去。
他全身都被冰水給浸透了,身上的血跡也被沖刷的干干凈凈。
若在平時,濕透的衣服帶來的重量根本就微不足道,然而在此刻,這點重量卻被無限放大。
只是糾結了一秒鐘,陳克就果斷的脫光了衣服,露出一身白皙的皮肉,還有身上縱橫交錯的傷痕。
果然,身體一下松快多了。
陳克再次發力,終于破水而出,站在了冰瀑的出水口。
他趕緊手腳并用,撐住洞口邊緣的石壁,破風箱一般的大口喘息起來。
雖然不知道距離山頂還有多長距離,不過陳克的心神卻安定了下來。
他也看出來了,攀登劍峰遭遇的種種險情,其實都很普通,甚至能勾起他某些類似的經歷。
然而正因為普通,正因為總和他一些普通的經歷相似,才顯得更真實,也更深刻。
此時此刻的他,被剝去一身的修行,只剩下一副普通的血肉之軀,和一個凡人何異?
凡人又怎么了,誰不是生來凡人?
還赤條條呢!
光著腚,陳克猛然向上一跳,垂直站在陡峭的冰壁上,繼續艱難的向上攀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