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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0回 都怪你

  茹家大門前。

  茹玉扶著把云姝下了馬車。

  一路上他都不言不語。

  把云姝也不曾說話,只是啜泣著,想起楊氏對小楊氏說的那些話,她總覺得后脊背發涼。

  兩人進了門,茹玉側目看了一眼把云姝,終究有些愧疚:“你放心,我去同娘說,往后你就在院子里好生歇著,至于你的銀子,我也會叫娘盡快給你的。”

  “好。”把云姝點了點頭,也不曾客氣。

  她眼下只想快點拿到銀子,想吃什么便讓婢女去買了,想用什么也不要求旁人,有了銀子,楊氏想對付她也沒有那么容易。

  茹玉又看了她一眼,暗暗嘆了口氣:“我先送你回院子,再去同娘說。”

  “好。”把云姝也不想去面對楊氏。

  茹玉走到楊氏院子門口的時候,還有些發怵,但想起云嬌的話,又堅定了步伐。

  他答應了她的,總不能連這個都做不到。

  楊氏正在屋子里打著算盤盤賬,將幾張借條都拿了出來。

  “夫人,少爺來了。”婢女在門口通傳了一聲。

  楊氏吃了一驚,忙將手中的借條壓在了賬本之下,又急急的遮掩了一番,這才松了口氣。

  一抬頭,便見茹玉已然進門來了。

  “娘?”茹玉進門就覺得有些不對勁。

  往日倘若他來,娘總是起身迎他的,今朝怎么端坐在那?

  “冬兒,你回來了。”楊氏定了定神,若無其事的問:“人接回來了嗎?”

  “回來了,我送她回院子去歇著了。”茹玉頓了頓道:“娘,她還有兩個多月便要臨盆了,往后就別叫她來你跟前伺候了吧?”

  “怎么?”楊氏頓時垮下臉來:“我說怎么平白無故的就回了娘家呢,原來是不想伺候我?出門左右鄰居打聽打聽去,哪有兒媳婦不伺候婆母的?”

  “不是,她如今身子重了。”茹玉有些無奈。

  “身子重了?你怎么不看看你娘我。”楊氏臉色更難看了:“當初,我懷你才三個月,你爹就去了邊關,一去就是一年多。

  我到臨盆前一天還下田種地,還養雞養鴨養羊,天天還要割草,家里里里外外你祖父祖母從來不幫一把手,不都是我來嗎?

  我不也平平安安的把你生下來了嗎?怎么,她把云姝就比我嬌貴?還有兩個月臨盆,就連在我跟前接接拿拿都不成了?”

  她就見不慣茹玉心疼把云姝,她不配!

  “她畢竟是嬌生慣養長大的,哪里比得了娘?”茹玉往前走了兩步:“再說,她肚子里可是您的孫子,還是仔細些好,娘你說呢?”

  他說著就去看桌上那些賬。

  “也好,就依你吧。”楊氏生怕他發現了賬本下面的那些借條,只好先答應了,打算先打發了他,但還是酸溜溜的道:“兒大不由娘,如今,你也向著你媳婦了。”

  “娘,兒子絕對沒有不孝的意思。”茹玉連忙解釋。

  “罷了,我不同你計較,你先回去吧,我還要繼續算賬呢。”楊氏擺了擺手,又重新坐了下來。

  可茹玉事情才辦了一半,怎么能就這么離開?

  “娘…”他想說還把云姝銀子的事,可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你還有事?”楊氏抬頭,覺得他有點奇怪。

  若是平時這樣,他早就轉身走了,估計是求之不得,眼下還不肯走,肯定是有什么話要說。

  “最近鋪子生意如何?”茹玉話到嘴邊還是拐了個彎。

  “生意還不錯。”說起這個,楊氏臉上有了笑意:“那兩個鋪子,生意也就一般化,來的最快的,還是那個茶館。”

  照今朝這個帳走下去,還清欠款,指日可待,后頭,她就得了一家茶館,兩家鋪子,日日如此,那就是財源滾滾來了。

  “那敢情好。”茹玉見她歡喜,也松了口氣,既然能掙到銀子,娘心里頭也舒坦,等會兒他說出那事,估摸著娘也能爽快答應吧。

  楊氏笑著笑著,卻忽然嘆了口氣:“我就怕好景不長。”

  “娘何出此言?”茹玉一愣。

  “你不知道,秦家在咱們家茶樓邊上,打算也開一家茶樓,眼看著就要竣工了。”楊氏目露憂慮。

  “哪個秦家?”茹玉想到了秦南風,又有些不確定。

  “還能有哪個秦家?”楊氏道:不就是把云嬌她婆家嗎?他家那個茶館大,那丫頭又會做茶餅,真若是開了張,咱們家那茶館吶…真是夠嗆了。”

  她說著搖了搖頭。

  茹玉也說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是寬慰道:“他家開他家的,同咱們家又不相干,各做各的生意就是了。”

  “你不懂,倘若他家要的價錢高些還好,若是同樣的價錢,咱們家茶館就沒生意了。”楊氏這幾日一直在思慮此事,可又拿不出個法子來。

  她一個婦道人家能如何?

  “到時候再看看吧,娘也別太過擔憂,船到橋頭自然直。”茹玉勸慰了幾句,硬著頭皮道:“那娘如今手頭可有銀子?”

  “怎么,你要銀子用?”楊氏打量他:“是要去打點什么關系嗎?”

  “娘就告訴我有沒有吧?”茹玉怕說了她不給,打算先問清楚。

  “當然有的,你要多少?”楊氏只當真是他官場上要打點,這銀子不能省,哪怕再去借。

  “我不用。”茹玉實話道:“只是今朝去接把云姝,她家嫂子和云嬌都在,說了你把持中饋的事,她們就說把云姝想自己買些可口的吃…”

  他越說聲音越小,因為他瞧見楊氏臉色已經越來越難看了,有些不大敢說下去了。

  “怎么,你是要替把云姝來同我要銀子?”楊氏厲聲問。

  “她娘家人都那樣說了…”茹玉想要解釋。

  “她家嫂子性子綿軟,怎會說這樣的話?真要是他說的,你會這么上心?”楊氏眉毛都要立起來了:“冬兒,你是我生的,你當我不了解你嗎?這話是不是把云嬌說的?”

  她知道,只有云嬌說的話,茹玉才會在意,才會回來忤逆她這個娘,旁人,誰說什么都沒用。

  虧得她方才還有些后悔當初退親的事,那丫頭聰慧又能干,如今又成了嫡女,早知道會變成這樣,當初還退什么親?

  茹玉低著頭,一言不發,卻又不肯走,一副不拿到銀子絕不罷休的架勢。

  楊氏真是氣壞了,這孩子雖然不敢同她硬碰硬,卻是一副不肯退縮的樣子,她看著就恨不得去咬下云嬌一塊肉來。

  這個小賤人,嫁給了秦南風還不消停,要開茶館同她搶生意也就罷了,竟挑唆茹玉回來忤逆她,簡直欺人太甚,真是豈有此理!

  “冬兒。”楊氏不想同兒子硬碰硬:“你也知道,除了第一家鋪子置辦的稍早,第二家鋪子同茶樓都是后來置辦的,這也不曾有多長時間。

  況且,當初置辦的時候,還借了不少銀子,到如今還不曾還清呢。

  把云姝是自家人,我又不是不還她,只是還要等上一等,這你們都不能容我嗎?

  我這辛辛苦苦的,又是為了誰?我這一輩子,就你這么一個孩子…”

  “娘方才不還問我要多少嗎?”茹玉已然有些不忍心了,但想起云嬌說的三日后來看把云姝的話,把心一橫,又問了一句。

  楊氏不曾想他今朝這么不好打發,只好又道:“若是你那處要用,娘再去借就是了,把云姝在家里有吃有穿的,你就別逼著娘了。”

  “娘,不是兒子想逼你…”茹玉咬了咬牙:“只是她娘家人說,三日后要上門來…”

  “來,叫他們來!”楊氏怒了,一把將算盤摔在了地上:“一個個手長的很,坐在家里倒把手伸到我們家來了,我們家的事輪到他們管?

  把云嬌這個小賤人,這回我不收拾了她,我就跟她姓!”

  “娘,你怪云嬌做什么?”茹玉聽不下去了:“那是把云姝的嫁妝銀子,原本你就不該動,如今人家娘家人開口了,咱們就該還回去。”

  “我就不還,叫他們來找我來!”楊氏推了一把茹玉:“你也給我滾出去,白疼你這么多年了,也是條白眼狼,這個時候竟然胳膊肘往外拐!”

  “娘…”茹玉想要解釋。

  “唉喲!”楊氏捂著心口坐在了地上,一手指著他,哭罵起來:“我怎么養了你這么個東西,沒得良心,唉喲,氣煞我了,氣的我心口疼…”

  “娘!”茹玉一張臉幾乎皺成一團。

  又來了,每一回只要不依著娘的意思,她總是如此。

  “滾!別叫我娘!”楊氏打罵。

  茹玉嘆了口氣,無奈的看了看她,最終還是轉身走了出去。

  他一走,楊氏便從地上爬了起來,先將欠條收了起來,這才輕哼了一聲,到了她手里的銀子,還想要她拿出來?做夢吧!

  還有把云嬌這個賤人,新仇舊恨,非得給她點厲害瞧瞧不可,她在桌邊坐下,仔細的盤算起來。

  茹玉回了院子。

  把云姝正坐在床上歇息,見他回來了便問:“你回來了,娘怎么說的?”

  她實在太想將銀子拿回來了,以至于忽略了茹玉的臉色。

  茹玉看著她,又嘆了口氣,取出荷包遞給她:“我這還有些銀子,你先用著吧,回頭我再給你。

  娘那里,茶館才置辦不久,有些周轉不開,暫時還沒有銀子。

  不過你放心,這個銀子絕對少不了你的。”

  把云姝伸手接過荷包,想要開口,最終還是忍住了,她知道,是楊氏不肯給,楊氏日日在屋子里算賬,她也瞧見過好幾回,兩家鋪子一家茶館,每日掙的都不少,怎會沒銀子還她?

  分明就是借口。

  但她不想為難茹玉,何況說了也沒用,茹玉也拿楊氏沒法子,還是等云嬌來了再說吧。

  她也不為何,就覺得只有云嬌能壓得住楊氏,她怕只怕云嬌不是真心幫她,但單從眼下看,云嬌對她并無惡意。

  其實,就算算上她娘的事,她也還是對不住云嬌的,云嬌這回能幫她,她真的很感動,也很感激。

  經歷了這許多,她的心境已經今非昔比,早已不是從前那個無知的把家四姑娘了。

  成親第六日,也就是所謂的六朝,是用來作為云嬌正式回門的日子的。

  今朝,把家要宴客,請新姑爺。

  清早,秦南風側身看著還在熟睡的云嬌,笑著伸手戳了戳她粉嫩的臉。

  云嬌睡的香甜,毫無反應。

  “喂,起來了,娘子?夫人?”秦南風又在她臉上輕輕捏了捏。

  云嬌依舊不睬他。

  “小九?”秦南風伸手,捏住了她的鼻子。

  云嬌即刻便皺起了眉頭,本能的伸手去推他手,秦南風低笑著松開手。

  云嬌輕哼了一身,翻了個身,又繼續睡。

  秦南風往前湊了湊,再次捏住了她的鼻子。

  “唔…”云嬌這回醒過來了,拍開他的手,很是不滿:“秦南風,你做什么!”

  “這會兒叫我秦南風了?”秦南風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夜里你可不是這么叫的。”

  “你討不討厭!”云嬌一下便醒了,羞紅了一張臉,作勢去擰他的腰。

  昨夜這壞家伙逼著她喊“夫君”,嗓子都要喊啞了…

  秦南風長臂一伸,將她帶入懷中,任由她在腰上擰了幾下,笑著朝外頭喚道:“蒹葭,藥煎好了嗎?”

  “來了。”蒹葭在外頭答應了一聲。

  過了片刻,便端著藥進來了。

  “來。”秦南風接過碗,遞給云嬌。

  蒹葭一邊將帳鉤掛上一邊道:“少爺買的這個補藥效用是真不錯,姑娘才吃了這么幾日,氣色便好了許多,臉色看著都紅潤了不少呢,少爺從前怎么不早些買給姑娘吃?”

  “咳咳…”云嬌嗆的咳嗽起來,臉色又更紅了幾分。

  “你下去,下去。”秦南風想笑,又忍住了,連連給她拍后背順氣。

  “都怪你!”蒹葭一出去,云嬌便捶他,若不是他夜夜折騰,哪用天天喝這個?

  “怪我,怪我。”秦南風笑著承認:“盡你打。”

  “你以為我不敢?”云嬌瞪他。

  “你敢,但是你舍不得。”秦南風笑嘻嘻的望著她。

  “你看我舍不舍得。”云嬌作勢要打他。

  “少爺,少夫人,丁寅來了,說有急事。”木槿在外頭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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