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回來了。”彩虹迎了云嬌進院子,笑著道:“秦少爺讓人送了不少布匹來,奴婢讓他們都放在屋子里了。”
“嗯。”云嬌答應了一聲,進屋子去了。
“你們都在外頭吧,姑娘累了,要歇會兒。”蒹葭吩咐了一聲,也跟了進去。
她進屋就看到滿地都堆的各式各樣的布匹。
“這么多。”她一臉驚嘆,隨即笑著道:“秦少爺這是要給姑娘開個布匹鋪子嗎?”
“難怪耽擱了那么久。”云嬌上前去翻看:“這么多,恐怕真要拿出去賣了。”
“姑娘你不選一些做幾身衣裳嗎?”蒹葭也湊上去看,她猜測道:“我看,這些布匹大多都是綠色的,花紋也吉祥,各色的都有。
這不會是秦少爺買回來,想給姑娘做嫁衣的吧?”
在大淵朝,成親之時,講究紅男綠女。
即男兒穿,女子穿綠,這些個布匹,可不就是做嫁衣的好材料嗎?
“怕還真是。”云嬌看著也有些像:“但也用不著這許多,這人買東西也沒個數。”
“奴婢估摸著,秦少也爺不知道姑娘喜歡哪個樣式,便都買了回來,隨姑娘自己挑。”蒹葭在后頭,笑得一臉喜氣。
秦少爺對姑娘真好,姑娘以后要開始享福了。
“那回頭將李嬤嬤接回來,讓她給我挑,她曉得哪樣的好。”云嬌隨口便定下了此事。
如今大局已定,這家里頭也安全了,她能護得住李嬤嬤她們了。
她打算連木槿一道接回來。
“也好,嬤嬤曉得該忌諱什么。”蒹葭也贊同。
“誒?”云嬌恰巧走到左邊,瞧見桌上有東西:“蒹葭你看,有點心。”
“點心?”蒹葭一聽這個,頓時精神了,忙湊了過去。
桌上有七八個木頭盒子,都雕著鏤空的花,能瞧見里頭包點心的白色油紙,好看的很。
“蘇州八珍坊。”云嬌讀著那木盒子上頭的字:“這盒子也精巧,想來是個大鋪子,點心估摸著味道不錯。”
她說著開了一盒。
只見里頭是六個圓溜溜的小點心,瑩白色看著晶瑩剔透,隱約能瞧見里頭的餡兒,隨著盒子的打開,一股淡淡的香氣在屋子里飄散開來。
“看著就很好吃。”蒹葭悄悄吞了口口水。
“嘗嘗。”云嬌將盒子退到她跟前,自己也拈了一塊來吃。
“謝姑娘。”蒹葭歡喜不已,拿起一塊點心張嘴便咬了一口,連連點頭:“好吃,真好吃。”
云嬌又開了幾盒,主仆二人吃的不亦樂乎。
馬車上。
“夫君,這里有一家醫館不錯,要不然咱們再下來瞧一瞧吧?”把云姝坐在茹玉身旁,關切地詢問。
這一路上,她都已經問了許多回了,都是關于茹玉的傷的。
“我沒事,大夫都替我包扎好了。”茹玉搖了搖頭:“傷口也不深,你別太擔憂了。”
他興致不高,不大愿意說話,云嬌先前在祠堂門口對他說的話,始終縈繞在他耳旁。
他知道本該如此,他也知道自己不該在意,他本來就做錯了。
他是娶了妻子的人,不應該去關心她。
可想起云嬌那些話,還有說話時冷漠的神情,他還是覺得心如刀割,說不出的難受。
“好。”把云姝答應了一聲,悄悄看了他一眼,有些欲言又止的。
她也看出來了,茹玉似乎有些失落。
過了片刻,她知道再不說,馬上就要到家了。
到時候還不知道是什么光景,她想想就有些發怵,還是先說一說吧,或許茹玉能幫幫她。
“茹玉。”她輕聲開口。
“嗯?”茹玉回過神來,側目望著她。
“我…我變成庶女了,對于這件事情,你是怎么想的?”她鼓足了勇氣,問了出來。
“都已經成親了,那些都不重要,你別胡思亂想。”茹玉淡淡的道。
“你真的不在意?”把云姝有些不敢置信。
茹玉只是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他原本就不是在意這些東西的人,要不然當初,他為什么就選定了云嬌?
只是造化弄人,云嬌心里沒有他…
他原本就有些心灰意冷的,如今都快要有孩子了,又怎會再折騰什么?
“可是娘…”把云姝有些不知該怎么說,怕說重了,茹玉不高興,畢竟他是個大孝子。
可要是不說,回去,楊氏讓他休了她,那可如何是好?
“娘那里,你別太擔心了。”茹玉知道她要說什么:“不管怎么說,你如今有了身子,她不會那么糊涂的。”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把云姝抱著他的手臂,將頭靠在他肩膀上:“茹玉,我真慶幸,這輩子能遇上你。”
茹玉聽著她的話,透過馬車簾子的縫隙,看著外頭的車水馬龍,心中一陣煩躁。
他又想起從前那些事來,若不是她,或許他能娶了云嬌的。
他回過神來,又暗暗搖了搖頭,知道就算是沒有把云姝,云嬌也會提退親的事,是他沒有秦南風那么好的命。
他垂下頭,嘆了口氣。
“夫君,你怎么了?怎么不高興?”把云姝看著他。
“沒有。”茹玉搖了搖頭,朝著外頭招呼了一聲:“停一下。”
馬車靠著路邊停了下來。
“我心里有些悶,到旁邊酒樓去吃幾盅酒,散散心。
你先回去吧。”茹玉說著便起身下了馬車。
“可你有傷…”把云姝自然不放心。
茹玉卻恍若未聞,頭也不回。
把云姝還想再說,但又怕他不高興,只好探出頭叮囑道:“那你當心一些。”
茹玉還是不曾回頭,一頭扎進了道旁酒樓之中。
“回去吧。”把云姝吩咐了一句,又重新坐了回去。
離家越近,她心里就越忐忑,楊氏也不知道會如何?
她伸手輕撫著自己的肚子,在心中默念:“孩兒啊,為娘的就只能靠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的,幫娘挺過這一關。
等你出生了,娘一定會好好疼愛你的…”
馬車停在了家門口。
把云姝才下馬車,門口的小廝便上前來行禮道:“少夫人,夫人在側廳,吩咐少夫人回來了去一趟。”
“好。”把云姝答應了,抬頭看了看熟悉的大門,心中生出了幾分懼意。
但她也知道,這一關逃不掉,她站在門口定了定神,這才邁進了門檻。
楊氏正坐在側廳的主位上,手中端著個茶盞,盯著里頭的茶葉浮浮沉沉,她臉色不大好看,氣氛便有些凝固。
邊上的幾個婢女,大氣都不敢出一口,一個個低著頭站在那處,如同木偶一般。
“夫人,少夫人回來了。”外頭,一個婢女回來進來報信。
“啪!”
她重重的將手中的茶盞放在了桌上:“讓她進來。”
“是。”婢女弓著腰退了出去。
片刻之后,把云姝小步走了進來。
“娘。”她行禮,悄悄打量了一眼楊氏的神色,手心不由得捏了一把汗。
“怎么就你一個人?”楊氏眼神凌厲的望著他:“冬兒呢?”
“夫君路過一個酒樓,他說想去吃兩盅,便叫我先回來了。”把云姝如實回道。
“他身上還有傷,怎么能吃酒?
你是怎么為人妻的?連這個都不知道?”楊氏一拍桌子,站起身來。
“這…我也攔不住他…”把云姝也不知該如何說。
她確實沒有開口勸說茹玉,那是因為她知道就算開口了也沒用。
茹玉雖然與她現在像是夫妻了,可仍然不是一條心,他不會聽她的。
“沒用的東西,你就不配做他妻子。”楊氏鄙夷的眼神毫不掩飾:“在哪個酒樓?”
“我瞧見他進了會仙酒樓。”把云姝連忙如實告知。
楊氏抬腳便往外走,口中丟下一句話:“在這等著。”
把云姝回頭看著她的背影,知道她一定是去叫茹玉了。
她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有些不知所措。
若是從前,還能問問娘,還有娘給她撐腰。
可如今,娘自身都難保了,沒有人能幫她了。
也就是在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弱小,當初欺負家里的姐妹的時候,耀武揚威的,覺得自己厲害極了。
現在想起來,簡直就是個笑話,九妹妹才是真正的厲害,不聲不響的就翻身了。
“你們都先退下吧,杏雨你留下來。”她定下神,吩咐了一句。
香雪帶著其余幾個婢女退了出去。
把云姝立刻便站起身來,抓住了杏雨的手:“杏雨,你幫幫我,你告訴我我該怎么做?我不想離開茹玉,可是,楊氏一定會逼我的!”
她眼下無人可求了,只能找杏雨。
杏雨同香雪都是自幼陪著她長大的,她對她們不算多好,但也不差。
但她們的忠心是沒話說的。
香雪要膽小一些,人也實在,要說聰慧還是杏雨,所以她才特意留下了杏雨。
“少夫人。”杏雨也有些不忍心:“你說,你好好的一個姑娘,當初想嫁個什么樣的人家沒有?非要到這里來受罪。
這楊氏,這是我見過的最厲害的婦人了,咱們這家里頭,也就只有九姑娘才能與她抗衡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我不想離開茹玉。”把云姝聲音帶著哭腔:“你知道,我這一切都是為了茹玉,我受什么苦我都心甘情愿。
我好不容易到了今天這地步,有了他的孩子,我不能被趕走,我也不想做妾,杏雨,你一定有法子的,對不對?你幫幫我吧!”
“奴婢也沒有什么好法子。”杏雨搖了搖頭,嘆了口氣:“事到如今,也只能拿少夫人肚子里的小少爺做做文章了。”
把云姝已經顯懷了,上上個月,大夫便裝診整出來了,說是個男孩。
這也是她唯一的本錢了。
“做文章?”把云姝愣了愣:“那你說要怎么做?不過我要先說,不管怎么樣,這個孩子不能有閃失。”
“奴婢知道,奴婢怎會讓少夫人的孩子有閃失?”杏雨寬慰道:“少夫人如今只能以不變應萬變。”
“怎么個應變?”把云姝見她說的有條有理的,有些激動的捏著她的手:“你說的仔細一些。”
“等一會他們都回來了,若是說起來對少夫人不利的事,你就裝作承受不住,肚子疼。
他們自然就說不下去了。”杏雨壓低了聲音教她。
“這能有用嗎?”把云姝有些不放心。
“奴婢估摸著,楊氏肯定不會心疼你,但少爺不會不管的,少爺是個有善心的。”杏雨猜測著道。
“好。”把云姝總算稍微寬了心。
眼下,她也沒有更好的法子了,只能照做了。
她看了看這個跟了自己十幾年的婢女,心中有些感動:“杏雨,以前是我不懂事,往后,我一定好好待你和香雪。”
“姑娘同奴婢說這些做什么,奴婢們對姑娘好,那都是理所應當的。
若是沒有大夫人,也就沒有我同香雪,大夫人既然將姑娘交給了我們,我們自然舍命相護。”杏雨說的情真意切,不知不覺就帶出了從前的稱呼。
把云姝聽得眼睛都紅了,點了點頭,哽咽著說不出話來,這便是患難見真情吧?
成親時日不長,她卻似乎已經度過了一段漫長的歲月,學會了充錢從來都不會的東西。
主仆二人靜靜的在側廳等待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頭傳來了腳步聲,門被人推開了。
楊氏帶著茹玉走了進來,后頭跟著一眾下人。
把云姝遠遠的看到茹玉肩上綁著的紗布見了紅,不由迎上去,一臉擔憂的道:“這怎么又出血了?要不要請個大夫來看看?”
“不礙事。”茹玉搖了搖頭,身上帶這些酒氣,面色酡紅。
“你們都下去吧。”楊氏開口打發了側廳里的下人。
杏雨同把云姝對視了一眼之后,也低著頭退下了。
“你也坐在這里這么久了,說說吧,有什么打算?”楊氏又重新坐在了主位上,端起茶盞,看著把云姝。
把云姝猶豫了一下,壯著膽子道:“兒媳沒有旁的打算,只想平安的誕下孩兒。”
她說話的時候,手有意的輕撫小腹。
楊氏掃了她一眼,在心中冷哼了一聲:“我沒問你孩子的事,我在問你變成庶女的事。”
把云姝這模樣,她怎么看怎么不順眼,就活像天底下只有她會生個孩子一般。
這只要是個女子,哪個不會生孩子?這種事情,也值得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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